第76章 红松骑士团(1/1)
短暂的争吵过后,阴暗的隧道中总算是恢复了安静,三人行走在这座繁华城市的下水道里,却都神色如常,仿佛闻不到空气中那股驱之不去的恶臭。
仿佛习惯了一样。
陈墨与陈就不必多说,两人本就都是刑警,时常接触这种类似的案发环境,陈墨更是曾经参与过国家内战的雇佣兵,莫说是眼前的下水道,纵使是由无数同袍血肉铺成的血路,他也曾多次踏过。
在战场上,死去的人如果不及时处理,只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内脏就会开始逐渐腐烂,他们的肠道细菌会一步步分解体内的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散发出浓烈的恶臭。
不得不承认,无论亲身去嗅闻多少次,他都很难用人的语言来准确的去描述那种气味。
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将一块已经快要腐烂到变成烂泥的绿斑猪肉扔到微波炉里烤上十几分钟,然后打开炉门,轻嗅一口那些从角落里扑面而来的蒸汽的味道。
带着某种诡异的温热感,只是稍稍嗅闻就会恶心到让人想要吐出这几天吃下去的所有东西。
那是被具象化的,死亡的气味。
讲道理,除了某些特殊的化合物,这应该是寻常人一生中能够嗅到的最为恶心的味道了。
纵使是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陈墨,在刑警时期,也是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勉强克服了对这股气味的心理障碍,后来才能够在众人面前,面不改色的调查那些惨烈的案发现场。
至于浮清……与其讨论她是否会对恶臭有什么过大的反应,陈墨更担心这孩子的身体健康。
毕竟是凭借着自己的“血肉”所具现的生命,结合自己这基本非人的身体状态,他根本无法保证这个孩子会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故此,在知晓了自己身体的真相后,陈墨不知多少次连哄带骗的拉着浮清去各种自己有门路的医疗机构体检,甚至还在私下里悄悄的对她用了自己的源石技艺。
哪怕检查的报告上并没有什么向上或向下的箭头,也并没有什么名字稀奇古怪的疑难杂症,哪怕无论多少次催动源石技艺也无法感知到那些细微的碎片,他还是放不下心。
并非是不相信这个孩子的健康,而是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也不相信自己的决定。
失去的实在太多了,在那些人生里,有太多的遗憾和悲剧,都是始于起初,那一个个被忽视的,小小的疏忽。
愧疚、悲伤、悔恨。
就像棱角锋锐的碎片,哪怕吞下再多,也终究还是难以下咽,也还是一样的疼痛,伤口始终血流不止,无论怎样,不可否认的厌恶这些痛苦。
正因如此,他恐惧,怯懦,唯恐眼前这美好的一切只是绚丽的泡沫,轻轻一戳就会破碎。
就像曾经一样。
每当他畏惧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总会回荡着Carmen曾经的那一句话,还有那冷漠中带着不满的神情。
【懦夫】
每当这句话幻觉般的从耳边浮现,他总会顺从的微微颔首,认可对他人生精确简约到极致的总结。
时至今日,当初的质疑和敌意早已经化作浮灰,随风散去,那些似乎毫无理由的帮助,也许夹杂着某种尝不出来,或者短期内不会生效的毒药,但他的确从中获益匪浅。
就像那句话一样。
“这就够了”
陈墨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纵使是面对萍水相遇的陌生人的恩情,他也会用尽力气去报答。
与其相对应的,哪怕是最为亲近之人,只要背叛带来的伤痛足够沉重,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拔出兵器,刀剑相向。
但在那之前,他会把过去的的恩一一算清,如数偿还。
或许这种行为并不理智,但要知道,仇恨和矛盾或许有朝一日可以得到和解,但在危难之中,他人所给予的恩情却是不折不扣的亏欠,是要偿还的人情债务。
只要尚还有一分生而为人的礼义廉耻,就不该对他人施与的援手感到无动于衷,并认为理所当然。
故此,尽管还没有说出口,但陈墨已经发自内心的承认了。
他和Carmen是朋友了。
哪怕她或许并不这么认为,但至少,陈墨以后不会拒绝她的善意和帮助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会试着帮她一些忙的。
黑衣的男人默思着,行走在空旷的隧道里,耳畔似乎传来了灵动而空灵的笑声。
不复往日的戏谑,仿佛带着些许的认同和赞许。
黑暗里,男人的脚步并未停滞。
他只是轻轻扯动嘴角,同样露出笑容,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
……………
——下水道的某处。
两个卸下盔甲的扎拉克骑士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灰发的那位看上去有些腼腆,不是很放的开的样子。
另一位红发骑士就不一样了,隔着十几米就能听到她那充满活力的声音,还有那灵动的肢体动作,无不彰显着她活泼的性格。
“小灰,下轮就让我出场吧!我要和那个玛莉娅碰碰。”名为索娜的红发骑士兴冲冲的说道。
“……你就这么想跟她打吗?”另一位“灰毫”骑士捂着脸无奈的说道。
“我们的得分可不宽裕,你万一输了,那就更紧张了。”她眉头微蹙。
“没关系,我看过赛程表了,只是混战而已,坚持六十分钟,小菜一碟啦。”索娜满脸自信的说道。
“……不要太冒险,随你了。”灰毫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嘿嘿,小灰你还是信我的嘛。”索娜忽然凑了上来,抱了抱灰毫。
“你……”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内敛的少女有些羞涩,脸颊发红。
但很快,索娜的脸色忽然变了,满脸都是震惊和愕然,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眼前看见的一幕。
“嗯?索娜……”看见对方这样的神色,灰毫顿时愣住了,她警觉的转过身,顿时看见了隧道尽头,那三道若隐若现的人影。
“哇,这么敏锐的吗?真不愧是‘焰尾’骑士。”惊讶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逐渐走来。
“你是……那个和逐魇骑士……”索娜的瞳孔骤缩,她认出了来者。
“呵,一场比赛就出名了,看不出来你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但听那语气似乎是在挪揄那个男人。
“我能问问你指的是哪方面吗……”男人的脸还笼罩在阴影中,但看得出来他此时有些尴尬。
“各个方面。”这就是她的回答。
“………”男人沉默了。
此刻,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两位扎拉克骑士的秘密藏身处暴露了。
“你们怎么会出现这里……”意识到不对的灰毫立即抓起一旁的武器,那是一把盾构巨炮,同时兼具了防御力和火力覆盖能力的强大兵器。
只要让她开出一炮,制造混乱,那么她有绝对的信心带着索娜逃走。
但就在此时,一道阴冷的视线锁定了她,宛如死神的凝视,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僵硬的偏过头,她看见了一个瘦小的小女孩站在那里,握着一把与其体型极其不符的巨大镰刀,看着她们。
面色苍白若雪,神情淡然如水。
虽然隔着将近十米,但灰毫却丝毫不敢动弹。
因为在她的大脑里,神经组织不断的向她预警着,急迫的想要告诉她,一个可怕的消息。
只要她接下来,胆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下一秒,她就会被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女孩,活活切碎。
一时间,她冷汗狂飙,就像是松鼠遇到了鹰和狼,那是宛如面对天敌般的恐惧。
但此刻,那个男人终于说话了。
“等等,阿清,我们是来谈合作的,不是来杀人的……”黑衣的男人咳嗽了几声,似乎想挽回一点气势。
“哦……”听到这句话,那个被叫做“阿清”的小女孩有些扫兴的撅了撅嘴,收回了视线。
直到确定那道冰冷的视线已经移开后,灰毫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要干什么?”此刻,“焰尾”勉强镇静了下来,冷静的询问着这个貌似没有敌意的男人。
尽管她的右手扶在腰间的剑柄上,预备着应对可能的危险。
“我?”男人指了指自己,眉头微微抬起,笑着问道。
“哦对了,差点忘了,还没自我介绍。”忽然,仿佛恍然大悟一样,男人语带歉意的说道。
然后,踏前一步,走出了阴影。
他两手空空,并未携带武器,似乎并不担心会遭到两位封号骑士的突然攻击。
或者说,他根本在乎会不会被袭击。
在微弱的灯光下,男人莞尔一笑,微微欠身,行了一个骑士礼。
他说:“你们可以叫我陈墨,一名游手好闲的独立骑士。”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向各位提供一个计划。”
“一个,能让所有感染者骑士,都活下去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