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题外话（1/1）

感染者，究竟代表着什么呢？

令人遗憾的是，在这片大地上，没有任何语言，亦或者是文字，可以承担得起这个称呼的重量。

若是非要以文字的形式来描述这个群体的话，作为一名笔者，在下第一时间，也是脑海中唯一能想到的，足以与之经历相称的词语，唯有“苦难”二字。

到这里的读者，也许当你看到这行描述的时候，你并不会感到沉重，也不会感到悲伤，你只是平静，平静的观看着，这并未发生于自身身上的“苦难”。

不可否认，无论如何绞尽脑汁，穷尽心思的去搜索，去构思脑海中的文字和段落，在下作为一名才学浅薄的作者，依旧很难让读者共情，共情这些可怜的人。

“苦难”，太过陌生的词汇，离现在的我们太远了，仿佛只存在于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之中。

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了，在百年前，甚至只是几十年前，十几年前，我们家中的长辈都还经历着数之不尽的“苦难”。

在这里，需要提醒的是，很多人或许都对“苦难”有着或多或少的误解。

很多人认为，被病痛折磨算是一种苦难，当然，这里指的病自然包括心理上的疾病，因为它往往比生理上的更可怕，更难以摆脱。

也有人认为，失去家人和挚爱算是一种苦难。

还有人认为，死亡也算是一种苦难。

——这些观点有错吗？

没有，甚至可以说相当正确。

心理上的病痛可以让人每日都沉浸在痛苦的深渊里，浑浑噩噩，不知如何度日，肉体上的病痛则亦然，同样都是痛苦，并没有高低轻重之分。

失去家人，失去朋友，失去挚爱，这些事情带来的痛苦更是不必多说，相比于病痛，这是人们终将体验，也必将体会的痛苦之一。

至于死亡，作为生命的终结，没有别的事物比它更符合苦难了。

但作为一名感染者，你要面对的，是这三者的结合。

首先，矿石病是无法被治愈的，它将会终身陪伴着患者，黑色的结晶颗粒会一步步在患者的躯体和内脏上扩散，缓慢而坚决的破坏患者的免疫系统，使其身体状况每日每夜都在恶化，而这一过程甚至不可逆转。

就相当于，你的血肉之中长满了细碎的石块，你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张口言语，皆会牵动着这些异物，压迫你的神经，每分每刻都会为你带来附骨之蛆般的疼痛。

直至感染者死亡，坠入死亡的晦暗之中，才能摆脱这非人的折磨。

但你的遗体不会，在你死后，源石会彻底占据你的身体，然后它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活性化，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然后，少数的感染者会爆炸，就如字面意思一样，在短暂的蓄能后，你会爆开，变成一团“火”，就像炸药一样。

多数的人不会这么凄惨，但结果也没好到哪去，已经完全活性化的源石粉尘会从你的伤口中不断崩裂而出，然后扩散开来。

然后，源石粉尘会悬浮在空中，由于光亮的缘故，那个画面看上去会有些迷幻，灿烂，甚至色彩斑斓。

最后，粉尘会慢慢沉降，回到这片大地上。

此刻，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这些散落的粉尘就是你的遗体了，你不需要火化了。

坏消息是，这些源石粉尘一旦被旁人不慎吸入，“你”就会把这折磨了你一生的病痛，传染到他们的身上。

你的苦难将会延续，并且永无止境。

而这，恰恰正是感染者苦难的另一个源头。

由于这死后超乎任何疾病的传染能力，还有这病痛之折磨的可怖，普通人大多都对这种疾病恐惧万分。

正是因为这种恐惧，你会遭到排挤，疏远，压迫，迫害，甚至屠戮，这并非是危言耸听，而是一件件确切发生的事实和案例。

这种偏见甚至到了连你的家人都未必会接纳你的地步，因为感染矿石病的后果太过沉重，纵使是王公贵族，也无法轻易承受，更别提一个家境平平的普通家庭。

哪怕他们真的足够爱你，愿意拖着一个重担前行，天价的医药费也会拖垮这个家庭，到最后，妻离子散大多是常态。

而得了矿石病的人大多都活不过寻常人平均寿命的一半。

这就构成了一个死循环。

因为得病，所以痛苦，肉体上会感到疼痛，疼痛又会导致精神上的疲惫，身体逐渐恶化，离死亡越来越近，然后，因为病症的可怕，被社会排挤，最后沦落到底层，承担不起医药费，担负不起生活的成本，家庭破碎，由于家庭的破碎，更加痛苦，最后因为各种并发症卧床不起，只能眼睁睁的迎来死亡。

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我会说“苦难”是对感染者最好的形容词吗？

人生的苦难，从来就不是不幸这么简单。

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家人一步步被扯向深渊，失去未来，这才是苦难。

很久以前，我们小队喝酒的时候，我们都队长曾经问过大家一个问题。

“假如一个感染者，由于压力太大，过度饮酒而死，那么杀死他的究竟是酒精，还是得源石病前那美好的过去？”

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答案。

客观上来说，感染者是被酒精杀死的，但从感性的角度上来想，如果没有源石病，那么他就不会因为压力过大而饮酒过度而死。

我当时也这么认为。

所以我把这个答案告诉了我的队长。

但他却笑了笑，摇着头说我错了。

“你想的太多了，臭小子。”黑衣的男人端起酒杯，杯中是来自乌萨斯的烈酒。

“抛开一切，以最客观的方式来观察这个问题，才是对的。”

“感染者在过去和喝酒的时候都是活着的，对吧？”他仰起头，看着酒杯里的清澈液体在酒吧迷幻的灯光下折射着亮光。

——迷幻，灿烂，色彩斑斓。

最后，他将杯子的酒一饮而尽。

他说：“所以，杀死他的东西是未来。”

“感染者没有未来。”

《泰拉秘闻：杂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