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年陈木(1/1)
三层楼的人拔刀冲向中央,形成人群旋涡。
白霖抽出菜盘底下的桌布一个转圈砸向前排人的脸,人摔在桌上,场面混乱。
江无尘连带着凳子往后一躺躲过向下劈来的武器,一瞬间桌子凳子漫天飞,一群人打的分不清你我,误伤不在少数。
白霖夺了一人的剑直接插在另一个人心口上,又踹开了几个人。
对方人虽多但也是杂,根本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对手,准备耗时间,拖也要拖死他们二人。
外头喂草的小伙子听到这动静悄悄从窗户瞧了眼,他哪见过这世面!吓得魂都飞了一半,本来都准备跑的又想到刚才可能是想保护他便掉头回来,他绑了一把草点了火跑到门前,情况紧急他装了一百个胆子,门一开吼道:“快上马车!!!”
江无尘飞身一把抓起白霖的手臂往后拽走,小伙子把火扔进里面关上门一气呵成。
三个人上了马车,一骑绝尘。
小伙子心脏还在噗通噗通跳,两个人坐在马车里。
白霖扫了眼江无尘,他才发现自己还抓着她的手,放开后赞赏道:“还真想看护法大开杀戒。”
白霖神色平静:“有什么好看的。”
客栈冒起火烟,一只信鸽落在他手里。
“今日这一出只是个开始,不过比起被追杀去杀更有意思。”
江无尘轻轻勾起嘴角,眼底却是杀气。
外头小伙子缓过神来埋怨:“你俩到底是什么身份!?竟有人不顾损失那么大个客栈也要杀你们?”
江无尘把信递给白霖,慢悠悠讲:“年轻人,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小伙子不屑哼笑:“我叫陈木,今年都可以成家了,比你小不了多少。”
刚才那一场心里对陈木还是存在感激之情的,江无尘一只手抵着脸问:“走到前面的第一道拐弯处你就走吧。”
陈木不理解道:“我拿了送到东阳的钱就不会半道离开,这不有损生意名誉。”
江无尘被笑到:“你也看清楚了我们不是一般人,再走下去就没有今天这么幸运了。”
陈木依旧坚持自己的原则:“不用管我,我比你俩聪明。”
日中,太阳毒辣。
“看在我们生死一场的份上我问你俩个事呗!”
江无尘扇着扇子无所谓道:“你问,问完就离开。”
小伙子“喻”的齁住了马,回头问:“你俩是不是要闯荡江湖的大人物!!类似于话本里的除恶扬善大侠类的?!?”
陈木把自己都说激动了。
江无尘不解地挑眉,然后好心没有打破少年的期望:“是闯荡,除恶扬善也?…可以这么理解。”
陈木扑过来抓住了江无尘的手,害得他换个手拿扇子。
“带带我呗…我。”
陈木二话不说下了车磕了个头道:“先前是我愚昧无知,现在我愿意拜入两位门下,不求大的,就带我一起,我很能干的!以后两位师傅的繁琐事我都可以干!!”
两人是被陈木这股热情又有点愚蠢的想法愣住。
陈木见二人难堪的反应眼睛里的光淡了下去,最后请求道:“那…让我送你们到东阳吧,让我见见世面。”
无可奈何下只好答应。
等太阳被云遮住,两边暗了下来。
拐角就在眼前,信里写的是有人埋伏在那儿,听江无尘的口气,这波人与他颇有恩怨。
白霖淡然讲:“速战速决,后面的会追上。”
座对面的江无尘用指刀在扇子上点了点讲:“好。”
马车帘子打开,陈木一个蒙蔽人直接被一手拖进车里,再一看白霖顶替了他的工作。
陈木发誓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飒的女子,目瞪口呆望向江无尘寻求共鸣。
江无尘轻笑出声。
车拐弯时,江无尘的扇子以陈木肉眼跟不上的速度扔出车,帘子被风掀起一角,他看到扇子在树林中回旋,掉下来几个夜行服带廉子的人。
白霖缓缓起身,一圈人堵死了马车的出路。
扇子回到江无尘手里,他拍了拍陈木的肩膀劝说道:“偷看就行,别出来。”说完飞下了马车。
江无尘余光扫了一圈道:“说说来了几个人。”
一个黑衣人狂妄开口:“二十个专杀你的,肯定让你满意。”
江无尘收起笑容,漆黑的瞳孔能倒映出他们的身影:“好,那就二十个尸体,少了一个都对不起你家主子。”
在陈木的视角里只有黑影晃动,然后片刻有人死在地上血腥又震惊的场面,还有江无尘的扇子在黑影里窜来窜去,地上血迹斑斑。
江无尘揣了一人一脚,人踉踉跄跄送到白霖面前,白霖顺手拉了一人,那人的廉子直接把踢过来的人头砍下来。
“默契不错啊护法。”
白霖懒得跟江无尘贫嘴,专心打人,江无尘直接锁喉,被掐住的人一点点呼吸困难死掉,他像是在欣赏一场美丽的邂逅般,嘴角带着压不住的笑意,血溅在他那双桃花眼下,有种扭曲的美丽。
招招致命下解决了这部分人,正像他所说一个都没少躺在地上。
远处传来马蹄声,三个人各就各位飞奔向东阳。
赶到现场的人见这一片尸体心里沉重,没再敢追下去。
东阳城门前一波人排着长队,耗了些时间才进去安顿,陈木将饭菜打点好,三个人坐一起吃了顿安稳的饭。
陈木腮帮子鼓鼓的:“你们来过东阳城没?”
二人摇头,陈木直接灌了口水一拍桌子兴奋不已:“我就说了吧有我在准有好处,我小时候跟着我爹游历四方,多少知道点的,明天开始我就带你们去东阳城最好玩的地方!”
江无尘筷子拍了拍碗示意让他坐下说话,而后好奇问:“你长时间不出来,你爹不管?”
陈木塞了一嘴饭嘀咕道:“我爹在一年前就走了。”
饭桌安静下来,小二上了最后一道菜。
白霖把菜盘子递到陈木前道:“早点休息。”
陈木挤出一个笑容开心多吃了几口,烦恼烟消云散,他又开始说话:“女侠你到底什么身份啊,我看你本领很大为什么要给江大哥当…”
总不能说当下人吧?怪没情商的。
白霖吃的很少,她喝了口水回答:“契约关系。”
陈木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月出于东山,东阳是个很热闹的城市,这时候街道通明,一副不夜城景象。
一只箭直插在门口打破了梦境,江无尘和白霖是同时出来的。
箭上挂了个信,写着地名:云水间。
经陈木的介绍,这家酒楼坐落于东阳城城中心区,戒备森严。
陈木把早饭饼子吃完道:“东阳城呢作为南周王朝几百年的都城,这里势力很杂,这家酒楼就是个旧朝的太监建的,现在由几家商会入股,所以几乎没人会在那儿闹事,对了,找你们的人不会就是想请你们叙叙旧?”
江无尘一夜没睡好,精神头不足,他接过陈木递的饼子讲:“反正不是鸿门宴就好。”
酒楼倒是精致,他们到门口就有两个人出门接应。
一黑一白头发,一胖一瘦的两位中年男子招呼道:“请吧。”
雅间里正有一穿的普通的男子在喝酒,将人请上来后又补了几道菜。
此人眼角刚好有个火烧印没有一点遮藏的意思。
他冲江无尘敬酒:“江少侠别来无恙,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那两男子一左一右护着张清。
江无尘没有喝开门见山讲:“你可是想好了?”
张清正咬着鸡腿,嚼完后舔了舔手指头讲:“首先介绍一下这两位朋友。”
指到黑发壮士,他介绍:“南虎。”下一个白发干瘦的:“北鼠。”
江无尘问身边的白霖:“几成胜算?”
白霖中肯道:“值我半条命。”
这二位是江湖上少有名气的不干人事队,有钱办事的小门户人,合伙起来可以称得上上等的刺客,也不知张清许了什么条件能把他们请过来。
张清糊了把脸讲:“我知道,现在呢很多人都知道了我的消息,比起任人宰割我选主动出击,我认为江少侠是个可靠的合作伙伴。”
江无尘脸上挂着笑容:“怎么个合作法?”
张清讲起他的计划:“你就外传卷宗的位置我告诉了你,保护我安全出城,事成后我可以把卷宗与你共享。”
江无尘笑出声,对方脸色一黑。
“张清,你搞没搞清楚,这东西是你的吗?”
张清阴鸷的目光锁定江无尘:“看来江少侠是不想合作了,那好,我也不强求,那就肯定告诉你,别想拿到!!”
张清有恃无恐,张开双臂哈哈大笑。
江无尘起身把酒瓶递到他前面讲:“你觉得你能离开东阳?”
北鼠跑到窗前往下一看,很明显楼周围多了很多人,这些人无疑是来堵张清的。
这次轮到江无尘笑了,他在张清手上拍了拍讲:“其实他们要的是你手上的卷宗,但我不是。”
他靠近张清的脸告诉:“我要的是你的命。”
张清把酒杯捏的手泛紫。
当年他偷卷宗时江无尘躲在角落,张清偷完杀人灭口,江无尘二师兄就是被他火火烧死的,那把火烧掉整座藏书阁。
张清不禁心底发凉:“你…”
江无尘没有动手,他只是留下一句话:“张清,这几天你可以准备遗愿了。”
没有人会选择在云水间动手,包括楼下的人也只是负责观察张清,只需要保证他没有跑出城。
回到本来的作息地,陈木早早准备好了午饭。
“怎么样了!拿到东西了没?”
江无尘把兴奋的小孩按回原座:“不急一时,哟有熟人了。”
门口走来两个人,男子一袭白衣,身后一位粉衣儒裙女子。
白霖顿住要坐下来的动作。
身后的女子是那天刺杀对象,两个人也都只是认识她是九霄阁的人而已。
这么一看,南宫并没有查到九霄阁头上。
楠枫向两个人行礼:“江公子,白姑娘。”
陈木认识楠枫手上的那把剑激动地靠近白霖小声道:“南宫的大弟子!!!”
桌上添了碗筷。
楠枫道了自己也是奉命来追张清,只要把张清押回南宫就能压制各方势力。
晚间,江无尘被楠枫找上来。
屋子里点了个香,江无尘躺在床上让楠枫讲。
楠枫没有怪他礼数不周,将事实陈述道:“这些天一直在寻找江公子下落,今日还有一事碍于人多没有告诉。”
他从兜里拿出木盒放在桌上讲:“师傅说他作为盟主,这几年来一直在恢复武林的秩序,十年前案子疏于调查,至今没能给江公子一个准确的答复,所以让我送来这东西,希望公子能谅解,当然师傅出关后定会严查,到时候会来找公子。”
江无尘起身一手开了盒子,里面正是那一半钥匙。
南宫倒是诚意满满,真将这东西给予他。
“他就不怕我用这东西去做点什么?”
楠枫正经道:“师傅说了,东西给了你就由你来做主,告辞。”
说完就离开。
江无尘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东西,钥匙很陈旧上面勾着纹,他把钥匙放回原位,给鸣风写了封信。
在东阳无所事事了两天,迎来东阳地方节,城里多了很多外地人,街上有一队怪异妆造的人马游街,据当地人介绍是每年春末举行的驱除邪气民俗节日。
在一角落江无尘无事喝着酒,当白霖赶到的时候贫嘴道:“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白霖在这附近走了一圈发现无异样才回来,她淡声讲:“你在外面我不能不来。”
他脸上扬起笑意,举着酒杯道:“来,陪我喝一杯。”
白霖推掉,自己倒了杯水讲:“我怀疑今晚张清会想办法离开。”
江无尘自个儿把酒喝了:“是啊,不过他跑不了的。”
现在城里大小门派都盯着,张清指南唯一的出路,就是选个依附的人,才能保住性命。
“陈木呢?”白霖问。
“去哪儿逛了吧。”
游街的走过面前,人声鼎沸处二人都没有说话。
晚间,门口一阵动静,白霖从墙上跳了下去,附近都是杂草,她弯腰发现草上的液体是血。
走了几步终于发现血出处,正有个人趴在草里闷声呼吸着,听呼吸是伤的很重。
“女侠…”
闷声响起,白霖心沉到谷底,立马把人扶上来。
陈木捂着腹部,血已经流了大半,夜色中显得脸更苍白。
“你怎么受伤了?”
白霖低着头把衣裙撕下来包扎,但已经无济于事了,伤口是剑伤,上面还有毒。
在附近寻了个地方,陈木靠在树上,他一手抓住了白霖包扎的手。
“别…弄了,拿好…”
他把一张布送到她手里,布已经被血糊了外层。
这时江无尘赶来,他把了下脉。
陈木摇摇头讲:“我是不是快死了…哈哈,也好…”
江无尘摸摸他的头,心里闷着沉痛。
月光掩去了小孩满眼的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周围静悄悄的。风凌厉地穿梭着,把这座城的惊呼拋在身后。
陈木的眼泪掉下来,他第一次哭,不是因为腹部的伤痛,是他才15岁没有实现话本中精彩的人生。
“大哥哥…其实我一直骗了你们,我…我没有出游过四方,第一次来东阳…我鼓了很大的勇气…我喜欢话本里…那…那些快意恩仇……谢谢你们…愿意带…我……”
江无尘把他脸上的血擦了擦,将小孩抱了上来。
两个人走了很长的路,来到一片郊外,已经接近凌晨。
第一缕阳光照在木牌上刻的字。
“逍遥境第五十五弟子陈木之墓。”
两个人坐在地上,白霖摊开那张布。
上面用血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
“张清已死,东西被不明人夺走。”
下面画了个简单的地图,估计是陈木并不知道地名。
江无尘把布收起来坐在墓前重新擦了擦木牌讲:“我们萍水相逢你却愿意为我牺牲,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手刃凶手。”
阳光才升起却被云挡住,回去的路上下起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