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最后的凤凰（1/1）
店内的陈设就简单一目了然，入目之处每个角落都堆满了酒坛子，中间有一条道仅供单人侧身通过。
再往后便是后院，有一排房屋，屋檐下同样摆放了很多酒坛子，西侧还码放着一堆柴火。
院子里有一张石桌，四张石凳，女子招呼她们坐下，又从房里拿出一套精致的玉石酒具摆放在石桌上。
“我这里可没有茶只有酒。”
“美女姐姐如此善解人意，竟然知道我来此地便是为了喝酒的？”
虽然被一个可爱的人叫美女姐姐很舒心，但她还是纠正道：“酒客们都叫我陆娘子。”
“我姓宣，名长宁，这位是岁杪。”
“宣长宁？可是当年被带走的那个安国侯府的丫头？”
“正是！”宣长宁笑得很甜，毫不在意这位陆娘子为何知道这么多。
“那么二位，咱们就算正式认识了，尝尝我新酿的酒吧。”
岁杪脱口而出：“不是醉昆仑么？”
“当然不是，身为酒娘怎么可能只酿一种酒。”
“尝一尝吧。”陆娘子将杯子递给岁杪，后者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接了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刺激感从舌尖一直抵达丹田，像一团火一样在腹部燃烧。
良久，火苗熄灭，岁杪感觉浑身暖烘烘的，充满了力量不动不快，当下便捡了根柴火练起了剑诀。
陆娘子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幽幽道：“这可不是当今世上应有的招式。”
“当然不是，这可是上古遗留的剑诀，老祖宗的东西。”
宣长宁神秘兮兮的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有些火热有些甘甜：“说真的，与我来说这酒不如醉昆仑好喝。”
原本只是试探的陆娘子，见她毫不隐瞒的坦然之色小小诧异了一下，随即也不再顾忌，随手一捞，掌心凭空多出另一个通体碧绿的玉石酒壶。
若要用玉石做壶，那么必须得是一块完整且没有瑕疵的玉石，经过工匠漫长而又细心雕琢才可以，这个过程若是一不留神，玉石便成了废料。
世上玉石珍贵，通体碧绿成色上佳的更少。
“陆娘子很喜欢玉石么？”
“当然，我还有一间屋子，专门用来收藏各式各样的玉石，你感兴趣的话改日带你见见，来，你在尝尝这壶酒如何。”
丝滑的粉色酒液顺流而下，将另一个干净的酒杯填满。
宣长宁也不客气，再次一饮而尽，不同于醉昆仑般香醇，也不似刚才那杯酒那般热烈甜蜜，入口没有任何特殊感觉，但那股不算浓烈的酒香却一直萦绕在胸口久久不散，让人有股悲伤且想哭的冲动。
“这是？”
“酒名神殇。”
居然是神殇？！这可是老东西唯一取了名字的酒方，亦是他一直尝试却始终未酿成的酒，他视这份方子如命，轻易不会示人，更遑论将酒方送出去。
宣长宁心中笃定眼前的陆娘子与老东西的关系匪浅。
“他若是知道你酿成了神殇，必定很高兴。”
陆娘子也没问她话里的他是何人，顺口便道：“那他还是别高兴了，这上古名酒神殇，仅此一壶，还是我瞎猫碰着死耗子碰巧得来的，后来又尝试了很多次，再未成功过......”
听得她语气中的遗憾，宣长宁宽慰道：“不急，你独有的业火别人没有，那东西不仅杀伤力强，用来酿酒火候更是绝佳，早晚可以成功，到时候别忘了分我一坛啊。”
陆娘子面色未变，握着酒壶的手却紧了紧：“你知道我是谁......”
“让我想想......”宣长宁沉思了一会儿道：“京城外那座名为丹穴的山峰有个传说，不知陆娘子听没听过？”
陆娘子笑了笑不置可否，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相传很多年前那里出了一只浴火而生的凤凰，丹穴山也因此而得名。世人皆传这凤凰一飞冲天，定是上那九重天去做神仙了，可他们不知道九重天上的天神，早在上古以前便与人皇达成协议，与人世划清了界限，自那以后不管你修为几何，经历多少劫难，甚至与天地同寿，那也是无法飞升的，是以，那凤凰一定还在人世......”
“陆娘子，我若是没猜错，你便是那凤凰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陆娘子点了点头毫不吝啬的夸赞道：“瞧着你一副娇憨的样子，没想到如此聪明一猜就准。”
“我全名陆凰衣，是这世上最后一只神鸟凤凰。”
忽然一声闷响，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二人慌忙转身去看，却见一直在练剑的岁杪正踏踏实实躺在地上，面色绯红怀里还抱着那截木材，早已入了梦乡睡得香甜。
“看来这位姑娘的酒量不太好啊。”
宣长宁无奈的笑笑，她也没想到，岁杪这丫头居然是个一杯倒。
在陆凰衣的示意下，她将人安置在屋子里的床榻上，又随意瞄了一眼被褥，好家伙竟然全是东海鲛绡所制，就连帷幔也是......
层层叠叠流彩熠熠，夜里都不用掌灯了。
“没想到啊，你不仅认识那老东西，还同东海的鲛人族关系匪浅，这么多鲛绡，怕是快将他们的库房搬空了吧，他们可真是舍得。”
舍得吗？东海鲛人族的老族长起初并不是个抠搜的性子，但这些鲛绡却不是他送的，而是陆凰衣光明正大赢来的。
那位老族长有个爱好喜欢跟人打赌，且逢赌必输，偏偏又遇见个喜欢挑事儿的陆凰衣，在东海的那段日子先后输给她不少宝贝，以至于到最后库存堪忧，老族长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抠搜的老头，终于有一天忍无可忍将她礼貌的请了出来。
这完全是年轻气盛做下的荒唐事，于陆凰衣而言着实上不得台面，也就没多做解释，反倒是再次听到宣长宁用老东西这个词来形容那个人，有些忍俊不禁：“你说的老东西当真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么？他可一点也不显老。”
宣长宁理所当然的点头：“可不就是他么，自己都不知道活了多久，可不就是老东西一个么。”
说完忽然意识到陆娘同样是活了很久的凤凰，还是个女凤凰，想必也同世上的女子一般，对自己的年龄十分在意，于是连忙摆摆手解释：“陆娘子，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是老东西，可你不同，你是世上仅有的仙女姐姐。”
陆凰衣爽朗一笑：“你倒是个有趣的姑娘，如果你不介意，以后叫我凰衣姐姐吧。”
“是，凰衣姐姐。”
宣长宁答得干脆，引得陆凰衣又是一阵笑。
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眼看岁杪一时半会醒不了，二人又一同前往院子里坐下继续说话。
“凰衣姐姐同老东西是怎么认识的啊？”宣长宁好奇问道。
陆凰衣面露难色像是在回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时忘了搭话。
“不会真的是他始乱终弃吧？！”
老东西那样的性格也不是不可能啊，若果真如此，宣长宁必定要替凰衣姐姐讨个公道。
回过神的陆凰衣哭笑不得，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想什么呢，姐姐我貌美如花酒酿得又好，应当独自美丽，爱珍宝玉石才是，爱什么男人。”
大朔开放的民风不正是如此吗？
有了了一生围着父君孩子生活的女子，比如金华荣，也有靠自身能力闯出一番天地的女子，比如玫怡姑姑，不是一定要依附男子才能活，各凭本事闯出一番天地有何不好。
“那你同他是怎么认识的？”
“他？”陆凰衣疑惑道：“别告诉我你跟着他十多年，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对此，宣长宁也是无可奈何：“每次我问的时候，都会被他含糊其辞掩饰过去，我说拜他做师傅吧，他那性子执拗又不肯。”
“呵！倒是很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我认识他大概有三百多年了，认识他的时候，他叫迟翊。”
陆凰衣刚开始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自有记忆起便困在一座山里，偶然间，在修炼打坐的时候，她无意识施出一道业火，火力借着风势迅速蔓延，瞬间将整座山烧起来，她自己也没能幸免，痛苦的被烧死在火里。
大火烧了几日陆凰衣已经不记得了，再次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片火红，更可怕的是她变成了一只庞然大物，身上全是金色的羽毛，还在燃着熊熊烈火。
她受到惊吓一飞冲天，不管不顾的使劲扇动羽翼，飞过高山浮云，却在即将越过天际时撞到什么东西，被弹了回来。
陆凰衣晕了过去，身体不受控制的迅速垂直下落，好巧不巧的正落在迟翊刚搭好的烤肉架上......
迟翊救了她，教她如何控制自己的凤凰之力保持人形，也因此她知道自己是世上仅存的一只凤凰，严格来说陆凰衣也算受过他的教诲。
“那时候他好像很忙，又好像是在躲什么人，我的伤好之后，便跟着他去了东海之滨，一住便又是一百多年。”
直到陆凰衣被老族长委婉且有礼貌的赶出东海。
“后来我去找了他，但那时候人皇命在旦夕，世道艰难要找一个人着实不易......”
人皇为何人？
那是天地初开，沉睡在鸿蒙中的奇人，能以一己之力跨九天，实力与天神不相上下。
当时的人世分为四海九州八荒，且妖魔横行尸横遍野一片混乱，可天神早已脱离地界定居在九重天，并设立天条约束他们。
百姓求助无门苦不堪言，人皇便在此时被浓重的血腥味与怨气唤醒，单枪匹马杀上九天，带下来一位慈悲的神女后青，一人一神合力将作乱的妖魔赶去东海深渊封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