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丹穴山之约（1/1）
马车停在丹穴山下，侍卫掀起车帘，忽觉眼前有个身影一晃，宣长宁已稳稳站在地面上。
如此行为若说不是避嫌，狗都不信。
紧随其后的元泽有些遗憾道：“看来本宫想做个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未婚夫，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啊。”
宣长宁笑了笑没有接话。
丹穴山的桃花已落，枝头挂满了青色的果子。
二人一路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大多时候是元泽挑起话头，宣长宁回上一句，即客气又疏离，看上去就像真的是两个不熟悉的人，正在努力培养感情的样子。
岁杪与那位侍卫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保持着既听不见主子谈话，又能在发生意外时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的距离。
“太子殿下可知道东海鲛人族？”
果然还得是宣长宁，说话从来不会拐弯抹角。
闻言，元泽一愣，面上有一瞬间的惊诧，随即很快隐在他似有若无的笑容里。
他并未回答反而揶揄道：“东海鲛人族，听说他们是长着人头鱼身的水妖，本宫倒是在一本专门写神话故事的文献上见过，听宣大姑娘的语气似乎是亲眼见过？”
人与人为何不能坦诚相待呢？
宣长宁无奈的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元泽的眼睛，并不在意他语气里的调侃：“宣司辰是不是去了东海？你让他去做什么？你知不知道那里很危险？”
并不是在询问，而是宣长宁作为一个长姐担忧弟弟而质问，她没去过东海，但从老东西迟翊的口中也了解过一些。
那个地方是上古人皇及神女后青与妖魔的战场，困在那里的各族亡魂无数，吹一股风都是浓重的怨气。
东海之渊还封印着凶恶的妖魔。
人迹罕至寸草不生。
元泽收了笑，眼睛危险的眯了眯，暗自心惊：看来他得到的关于宣长宁的情报不过是沧海一粟九牛一毛而已，眼前这个堪堪到他胸口的娇小丫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有人同元泽讲，宣长宁实力不凡，若能为他所用那么所谋之事必定事半功倍。
在这人心难测的京城，要想达成最终的那个目的，多一个助力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他本有些犹豫，今日便是带着目的前来试探的，听完宣长宁的话后，那点仅存的犹豫荡然无存，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什么：“边走边说......”
说起来宣司辰去往东海，也算是宣长宁间接促成。
元泽倒是十分坦然。
“你既知鲛人族，想必也清楚他们手上有一样十分宝贵的东西......”
十分宝贵的东西？
必定不是鲛人泪，否则宣司辰便不可将其作为礼物送到宣常珠手里。
莫非是可刀枪不入的鲛绡？
身居高位的太子殿下，确实容易招来杀身之祸，想用鲛绡来保护自己也无可厚非，毕竟明朔帝的子女中，还有一个三皇子元翼存活于世。
元翼其人如何，宣长宁仅远远见过一次无法评判，但他是参与过三子夺位，曾经剑指明德殿且全身而退的人物。
若说他没有手段，对那至尊之位没有想法，谁信呢？！
“你是想要那鲛绡？”
“鲛绡？传闻中鲛人织就，刀枪不入的布料？”元泽仿佛听到滑稽的事一般，轻笑道：“那些确是无价之宝，但我要的是炼妖壶。”
“炼妖壶？！这东西不是早就沉入东海了吗？怎么会在鲛人族手里？”
“一直在他们手里，沉海只不过是他们想出来的说辞而已，至于要来做什么......”元泽顿了顿，眼神中凝出一丝悲哀之色，随即很快被狠厉掩盖：“自然是要对付一只妖。”
几乎不用思索，宣长宁下意识的便想一个人：“可是国师巫桀？”
元泽颔首认同：“正是。”
“你如何知晓他是妖？再则你父亲那么信任他，此事谈何容易？”
“不容易也要做，本宫不能让父皇一错再错下去......”
元泽斟酌了一下，还是将那个埋藏在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其实，二哥与四哥剑指明德殿那日，父皇伤的很重，强撑着将事情了结，又将本宫匆匆推上储君的位置之后，便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此事被瞒得严严实实，全程只有我同三哥知晓......”
明朔帝一夜之间两鬓斑白，亦在一夜之间重伤痊愈，没人知道那夜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元泽问起他也只是说在梦里得到一位高人的帮助，替他续了半月的寿命。
续命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谁能信？
明朔帝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疯狂的派人在各地张贴画像，搜寻高人的踪迹，终于将如愿将那位巫桀请进了宫，封了国师的头衔看管云台，还将那里腾出一层楼专门给他做炼丹房。
此后，他沉迷于寻仙问道，搜罗各种奇珍异宝，不惜一切代价的祈求长生，对国师的话几乎言听计从。
续命与长生这种说法听起来简直天方夜谭，可仅剩一口气的明朔帝忽然就健步如飞容光焕发，这亦是元泽亲眼所见，毋庸置疑的事实。
也是这时候开始，元泽翻看残缺的上古国史与各种文献，知晓了世上除了他们还有各种生灵妖魔精怪，与修行之人的存在。
这样骇人听闻的宫中秘事，与宣长宁猜测的相差无几，是以她听完表情却无甚变化，反而单手搭上元泽的脉搏，将一道无形的灵力自指尖悄无声息的探进他的血脉中。
“你父皇的面相可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面相，若不是巫桀给他的丹药，再加上有你一丝真龙之气相护，他早就已经是个完完全全的死人了。”
元泽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就连宣长宁拉上他的手，这般越距的动作也没注意到：“怎么可能？”
他原本的计划便是让巫桀彻底消失，好断了明朔帝的念头，让他认清现实不再沉迷长生不老这种虚幻之中。
宣长宁手上用了些力，自元泽的手腕处拉扯出一道光影抛向空中。
光影成形，竟是一条威严的金龙形状，虽说半眯着眼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但无形的威压没有丝毫锐减。
落后几步的岁杪同那侍卫不自觉便屈膝跪下，匍匐在地不敢直视。
“这便是你身上的真龙之气，只不过缺了一块。”
宣长宁手指着金龙心口的位置，那里缺了一大块鳞片：“想必巫桀便是用了什么秘术，将这块鳞片取了下来复活了明朔帝。”
真龙之气不能离开本体太久，瞬间一溜烟重新钻回到元泽的身体里，整个过程他本人没有感受到一丝异样。
元泽知道修行之人是一回事，真正见识到又是另一回事，纵然心里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却依旧能保持处变不惊的风度：“若是能救父皇的命，这真龙之气不要也罢。”
“命定的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巫桀用了秘术想必也遭到了很严重的反噬，你父皇寿命已尽不可强求，否则将来果报定会降在子孙后代身上。”宣长宁思索了一下，继续道：“你今日来见我想必不单单只是为了给我说这些吧？”
话音刚落，元泽突然郑重的朝着宣长宁抬手弯腰，行了个大礼后道：“炼妖壶的威力不是寻常人可以控制得住的，就连凰衣也不行。”
人物关系还真是复杂，陆凰衣居然也认识大朔的太子？！
宣长宁眉心一皱眼皮一跳，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元泽继续道：“我想请你帮我，用炼妖壶除掉国师巫桀。”
他没在自称本宫，说完头依旧是低着的，姿态坚定一动不动，态度很是陈恳。
宣长宁沉默了，她同巫桀打过照面，那是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危险妖物，棘手的是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妖。
至于明朔帝，元泽或许不知道，他想要一直活着坐稳那龙椅，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这样的浑水值得要去趟吗？
她没有说话，元泽便一直静候在旁耐心等着。
可入了京城，面对的不正是这些事情吗？
宣长宁忽而释怀一笑，转身继续慢悠悠的往山上走，元泽立刻抬脚跟了过去。
她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转而问道：“你与凰衣姐姐是怎么认识的？你可知她也不是人。”
“我自然知晓，她是凤凰，也算是妖吧，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来找您帮忙。”
陆凰衣虽是世上最后一只凤凰，但天神设有天条，她入不得九天，便只能在人世做个妖兽。
炼妖壶是神器，妖物皆近不得身，否则便会被其灼伤，轻则修为尽毁打回原形，重则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那种。
“我与陆凰衣如何相识日后定会告知，但今日还请宣姑娘答应助我除掉巫桀，若能达成此目的，条件随你提，只要我能做到定当满足。”
元泽再一次诚恳道。
“你想要我帮你，但这件事必定只能暗中进行，其中厉害你可清楚？”宣
长宁亦有自己的顾虑，否则早就趁着国师不自在京城的那段时间，闯进云台，将东西拿了一走了之。
“巫桀一死你父皇可就真的活不了了，他寿宴那日吃的丹药可延长寿命是真，是以也不会立马死去，你父皇定会测查此事，届时查了出来，即便是你身为太子亦不能保证全身而退，我脱身容易，宣家人又要怎么办？”
知晓她的顾虑元泽倒是松了一口气，再三保证：“你放心，我定会筹谋一个最佳的时机动手，即便事后东窗事发，也定然查不到你身上。”言罢竖起三根手指一脸庄重道：“我以皇族起誓，定不会连累你同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