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剑气霜寒十四州（1/1）
届时，人群中走上前来一位老者，沉声说道：“燕王与我们莎车国私下来往这么久，我等教众也被借来助他，在这中原地带一直隐藏，这次头回差使我们办事，想必是决然夺权上位了。”
其他人也高声欢呼起来。
旁人道：“我们莎车国被大明欺压了数十年，终于可以借此机会报仇雪恨了。”
老者道：“大家不要高兴的太早，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燕王上位也未必会比之前的其他皇帝对我们西域各国多仁厚，我们还得多为自己赚取利益。今日飞鸽传书回去，务必请王上趁此次帮助燕王上位之机，索要回多年以前被大明占领的七克台，赤亭等地。”
其中一八字胡中年男人附和道：“这些地方可都是军事要塞，如果一直被大明管控，我们便一直会被掐住脖子，动弹不得。而我们如果能趁此机会重新掌控，便可以做到进可攻退可守，若以后起战事，再不济，我们也能退回大漠，帛老可谓是目光长远，我等拜服了。”
老者欣慰笑道：“看来你在中原待了这些年，并不是光顾吃喝玩乐的，也学了不少。”
八字胡中年男人谄媚道：“这都是倚仗帛老，国王栽培。”
老者对他说道：“你立即飞鸽传书给燕王，告知这边事情已落尘埃，回元丹再也送不到皇帝老儿那去了，请他加紧联络好各方势力，一同举事。”
八字胡中年男人拱了一拱手，便立马退下去办了。
此时躺着装晕的赵风絮才终于知道，原来最危险的不是敌国外患，而是祸起萧墙啊！
八字胡男人退去以后，与他擦肩而来一位漂亮女子，这位女子想必赵风絮也不陌生，正是郭灵渺。身后还捆绑来了昏迷之中的张满，朱玉龙，顾一航等人，却唯独少了被赵风絮擒住的胡月芳，和不明下落的熊霸天。
老者询问道：“那位十三斋的女人呢？”
郭灵渺回道：“我本将她一同绑缚前来，不料半途遇到一位黑衣鬼面的高手，我不是他对手，他救下胡月芳便离开了。”
帛老道：“黑衣鬼面，想必便是那十三斋里的老五，鬼面阎罗王了。大抵是受他主人的吩咐前来搭救。”
郭灵渺道：“哦！”
帛老又道：“传说十三斋里的每个人都极为隐秘，除了他们的主子酆都大帝之外，剩下的十三位，彼此都不知对方身份以及容貌各种，私下更不容见面，如今酆都大帝却派阎罗王来救个办事不力的属下，也真让我意想不到啊！原来他这位酆都大帝，竟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完全不像江湖上传播的那般无情狠辣嘛！”
旁人附和道：“是啊！听说，以往完不成酆都大帝任务的，基本上不会有好的下场，这回儿可真是头一遭。”
郭灵渺道：“看来帛老对十三斋很有了解。”
帛老道：“在中原，当然得了解这边的情况。这位酆都大帝，也算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一位人物了，虽然未进侠客录武力榜，但他的武功，不会低于武林榜上前五的人，甚至高于他们。如若不然，也不至于能教出那一众妖孽般的手下了。”
郭灵渺道：“再厉害的人物，一旦老了，就会变得优柔寡断。”
帛老皱眉道：“这次你功劳很大。”
郭灵渺笑道：“多亏了帛老的迷魂香，计划才进行得顺利。”
帛老傲道：“我精心研制多年的迷魂香，百种怪虫汇集，千种奇药混炼，以香囊聚气，色味致幻，凡人只要闻得，必会产生幻觉，恫吓而死。武艺平平之人，也会使他精疲力尽，心胆俱烈。让你事先在城中用此药制造鬼事，便是要让使百姓多口传出，城中有鬼怪作祟，等来的这些武林高手听了，哪怕平时不惧鬼神，必定也会心起困惑，一旦有了困惑慢慢便会盲生惧意。一旦闻到我这迷魂香的气味时，哪怕是一流高手，不死也会内力尽失，再杀他们便易如反掌。”
郭灵渺道：“正同帛老所说的，迷魂香几乎对所有人都起作用，却唯独有一人丝毫不受迷魂香的影响。”
帛老直眉瞪眼问道：“是谁？”
郭灵渺指了指躺在那边的赵风絮，回道：“便是他了。”
帛老道：“年纪轻轻便有这般功力抵得住我的迷魂香，若再给他些时间成长起来，想必这江湖恐怕再没几人与他媲美了。可惜了！可惜了！终究是初出茅庐，涉世尚浅。“
立秋到，凉风至，寒蝉鸣，天色阴暗，没了月光。
这世界如同被人用布遮住了，而你若想划开一道缝，重见光明，便用你手中的剑。
帛老身后忽然有声道：“精彩极了，精彩极了，走这一趟，真见识到了什么叫作天黑路滑，人心更复杂啊！”
众人不禁愣住，望向帛老身后。
赵风絮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墩上，悠哉!悠哉!
其他人也没发现他何时醒的，个个面露惧色。
帛老面色倒是很镇定，缓缓开口问道：“你莫非早已察觉，一直在演戏？”
赵风絮回道：“没错，只是在配合你们演出罢了，而你们的演技似乎并没有那么高明。”
帛老道：“哦!”
赵风絮接着道：“自我到此处，便感觉蹊跷，你们虽然假扮农人，但个个手指光滑，面色纯净，头发整洁，怎么样也不会像是常年耕种的农夫。还有你们衣上的怪异服饰图案，让我想起一本西域传记中记载的古老教派，名曰“西域全阴教”
帛老道：“见识不短，之前是老夫小瞧你了。”
赵风絮道：“但我可未曾高看过你们。”
帛老不怒反笑道：“好!好!好!今日便让你有来无回。”
随即对身后的众人命令道：“杀了他!”
这些人便都携起武器，向赵风絮冲杀而来。
而赵风絮丝毫不惧敌众我寡，如猛虎入羊群般横冲直撞，一拳一掌间便倒下十数人。可谓是闲庭信步，游刃有余。
帛老怒骂道：“一群废物!”
随即飞身跃起，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薄而锋利的剑，快而狠辣的刺向赵风絮咽喉处。他这一剑，便是不久之前杀了雄霸天的那把剑，如今又刺向了赵风絮。
而赵风絮只是抬脚踢起地上的一把木棍长枪，以不落下风的速度迎向老者。真可谓是寒光照铁衣，敌我百招争，不死绝不归。剑来枪往，酣战淋漓，淋漓酣战，少年气更盛，老者力不竭。
三十回合之间胜负未分。
帛老抽身道：“看来长枪并不是你擅长的兵器。”
赵风絮道：“那又如何？”
帛老道：“你是位不错的对手，所以想让你在临死之前用上最趁手的兵器。”
赵风絮道：“哦!”
帛老问道：“你的兵器呢？”
赵风絮回道：“我的兵器活着的人总想见识，但见了之后却总会后悔的。”
帛老道：“烦请不吝赐教。”
赵风絮幽幽叹道：“哎!为什么我说的话总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呢？”
而帛老这边，早暗暗的运转周身内力，凝聚真气在这一剑之上，势必要给赵风絮致命一击。
帛老的这一剑终于刺了过来，如飒沓的流星极速而冰冷。
赵风絮却只是从腰带中抽出一把软铁剑。
这是一把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剑，它并非天降陨铁的材质打造，也并非出自哪位铸剑名家之手，更没有金贵的宝石镶嵌。
唯一特别的是，那银色的剑身上隐隐约约刻有三个小字，名曰“玉清剑”
而这剑的名字自然是赵风絮的神秘师傅所取。
玉清剑，取自道家始祖玉清元始天尊名字里的玉清二字。
很素的一把剑，正称玉清无极之意。
正所谓天地未形，混沌未开，万物未生，一气化三清，三清归玉清。
玉清初现，太元之先，元气之始，天尊之体，常存不灭。
所以这把剑是长生的，持有这把剑的人自然也是不死的。
无情的剑，无情的剑客。
用剑的人必须是无情的，与对手比试时方能不顾一切，全力以赴。
无情的剑，才能无往不利。
无情的剑客，一心只为赢，赢下这属于剑客的荣耀。
现在的赵风絮心是无情的，剑也是无情的，老者的心同样是无情的，剑也是无情的。
但无奈帛老年纪大了，难免比年轻人更怕死。
越怕死的人往往死的越早，不怕死的人反而活的更久。
所以，一剑之下，帛老死了。
如方才赵风絮所说的一样，他看见这一剑划过他咽喉时，他后悔了……
通玄经是天上地下的神功，赵风絮的这一剑也同样是天上地下的神剑。
这一剑的来由呢？
传说儿时的剑神赵风絮，乃某不知名门派的掌门从路边捡回。
待到总角之年开始练功习武，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无论多刻苦训练，日夜温习秘籍心法，但每到考核内功剑术时皆无半点长进。
他比不上那些师傅眼中天赋异禀的师兄师弟们，时常被他们冷眼相看。时间久了他也认为自己并非美玉，雕不出花样来的，对自己的碌碌无为找了个精神寄托法。
“并非自己不勤奋，而是自己本身就是块破石头。”
这是赵风絮此刻的想法。
“世上有天赋高的，必定要有我这种平庸的，若都是天之骄子，世界也不是这个世界了，那样会乱套了吧！”
从此以后，赵风絮便不加以刻苦。
师兄弟们起早贪黑练功习武，他睡觉睡到太阳晒屁股，月亮高高挂。
即使这样废物久了，他有时也会有错觉，觉得自己是这块美玉，不应该这样碌碌无为，与瓦砾为伍，消磨此生。
但终究错觉抵不过现实，由于资质平庸且不思进取，一年后便被宗门所遗弃。
就这样十四五岁左右的年纪，赵风絮独自一人，不知归处，不知来路，如野狗一般，四处流浪。
他跨过百山顶，掏过千鸟窝，斗过草里飞禽，擒过林中走兽，搭过草木屋，寻过豺狼穴，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有一次赵风絮在镇中卖野味，不小心惹到了当地的官家公子，被官家公子以及几位家丁辱骂殴打。
赵风絮忍无可忍便还了手。
没成想那公子哥不经打，一拳便被打死了。
衙役到了，自然是要抓赵风絮去府衙待审。
赵风絮觉得哪怕自己失手杀了人，也是被迫还击的，或许无罪，再不济坐个两年牢。
可到了衙门他才知道，之前是自己太天真了。
这镇的里正官查也不查，审也不审，直接写好了故意杀人的罪书，让赵风絮签字画押，第二日就得处以死刑。
赵风絮年纪虽小，但又岂能不知这里边的门道，夜里便逃走了。
但是没走多久便被人告发了，随即追来十几位衙役。
赵风絮虽然会武功，但不过区区九流而已，面对普通人还能应付，而面对这些有武艺傍身的衙役那能是对手，只能玩命的逃。
逃啊逃，跑啊跑，最终瘫倒在这处高的山、峻的岭、陡的崖前。
这涯深得仿佛直达地府，草木骨朵皆带着黑雾。
“如此断魂涯，容我断魂人!”
赵风絮苦笑道。
闭着双眼便纵身跃下。
赵风絮跳入山崖，睁开眼时，但见处青松碧桧，绿树红桃，花有千样色，草有万般奇，仙鹤齐飞，山禽思语。
赵风絮默默念道：“我这是到天上了吗？”
忽然远处一老者道：“天上岂是谁都可以来的？”
赵风絮抬眼望去，只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爷爷，盘坐在山壁莲台上，头罩神光，左手虚拈，右手虚捧，唱诵着道家劝善经“太上感应篇”
老迈瘦弱的身形，却又有种可以立于天地间不倒的气势。那双明亮的眼，似也能装下这无尽苍穹。
“莫非是真神仙？”
赵风絮心里念道。
赵风絮对老神仙道：“那！那便是地狱咯！只是地狱会有这么美吗？啧啧！无论这是天上或是地狱，反正我这样的人，在哪儿都一个样。“
老神仙道：“少不经事，感慨颇多。”
赵风絮“……”
二人便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数日。
清晨，赵风絮打了几只野味回来，毛也不拔，也不清晰，用木根串起生火便烤。
那位老神仙见了，说道：“小娃子，如此烤肉岂不是糟蹋了。”
赵风絮道：“我一直是这样烤的，习惯了。”
老神仙哼道：“朽木啊!朽木啊!”
赵风絮说道：“我本是朽木，便该做朽木的事。以前习武被师傅叫作朽木，现在自己动手烤个肉也被你叫为朽木……”
说着说着，眼泪不知不觉已落了下来，呜呜咽咽地抽泣。
老神仙一看，瞬间有点不知所措，思索片刻便柔声说道：“汝虽体魄平庸，但若拜吾门下，哪怕朽木也能化为神器。”
赵风絮停止抽泣，撇撇嘴道：“我才不信嘞！”
老神仙不语，只是手指一画一抬，赵风絮整个人便莫名其妙的随着老神仙的动作上下漂浮，惊得赵风絮啊啊啊的大叫。
老神仙停了手，赵风絮也落了地。
赵风絮二话不说，连忙跪拜道：“师父，教我这等本事吧！”
老神仙低眉笑道：“有此一遇，有此一缘，传你一身保命武艺又何妨。”
老神仙问道：“汝要学何本领？”
赵风絮不假思索道，“我想学这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剑术。”
老神仙点了点头道：“嗯！不朽之剑需传不朽之人，若不朽之人自学得成不朽之剑。吾有一剑名为玉清剑，修得十四之剑招，剑道若成，能驱天罡地煞之气，可破金刚不坏之体。上抵青冥之星辰，下乘江海之波澜。刚柔卷舒，阴阳俯仰，气贯长虹，逍遥九天。”
老神仙又道：“吾亦有一本内功心法，名为通玄真经，你也一并学了去吧!”
赵风絮立即叩头道：“谢师傅授业之恩!”
乱世遭逢祸临前，世人皆非自由身。
唯有剑道可纵横，剑气霜寒十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