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裂痕（1/1）

夜晚有时是迷人的。不同的人有着不同处理夜晚的方式。有的人选择在夜晚聚会，喝酒。有的人选择在夜晚思考问题，也有的人会在夜晚敞开自己的心扉。每到周五下午，D大的美食街就会陆续坐满了人。有的是部门会餐，有的是宿舍聚餐，也有的是朋友间的聚会。赵飞在大学没参加过学生组织，也几乎没有参加过各种各样的聚会，平常休息的时间，赵飞几乎都是一个人在图书馆度过的。李子恒一直不太理解，图书馆有什么好的，要是让他自己在图书馆坐一天那他绝对受不了，那太无聊了。每天晚上，赵飞基本都是最后一个回到宿舍。

与赵飞不同，黄楚不仅是班里的班长，也参加了院里学生会的组织。每到周五，黄楚都会去参加聚餐，偶尔还会喝的酩酊大醉才回来。黄楚喜欢熬夜，总是熬到夜很深才睡，因为熬夜太久，黄楚几乎没有吃过早饭，因为每天早上，他醒来都快要十点钟了。

熬夜的人大概情感都很丰富。细腻的情感，丰富的情绪，只有到了夜很深的时候才会慢慢浮现到人的意识中而被察觉。所以，有的人需要在深夜思考自己的问题，抚慰自己的情绪。

黄楚喜欢班里一个女孩，这件事他没给室友讲过。他躺在宿舍的床上，打开手机，照例先翻看朋友圈，看看陈怡有没有发朋友圈。打开和陈怡的聊天框，他发去一条信息“最近一周真是好累啊，事情贼多，感觉身体被掏空。”过了大概两分钟，陈怡回复，深有同感。看到陈怡的回复，黄楚瞬间来了精神。黄楚说道“最近很忙吧，不光班里有很多事情，学生会也有好多事情要处理。”陈怡回复道“对啊，最近真是忙到满天神佛。”黄楚说道“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分担些。”陈怡回复道“不了，不了，谢谢你的好意。”

第二天去班里上课，黄楚与陈怡相遇，陈怡朝他礼貌的笑了笑，挥了挥手，这一笑，让黄楚感觉是那么美好。

晚上回到宿舍，黄楚拿起手机，给陈怡发去一条消息，“下周四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陈怡问道“你怎么知道下周四是我的生日？”黄楚看着手机笑了，回复道“我看你QQ的个人信息，那上面有你的生日。”陈怡回复道“哦”。黄楚几乎每天都要翻十几遍陈怡的朋友圈，他想知道陈怡喜欢什么。有一天，陈怡发了一条朋友圈，说自己在和室友看百变小樱。于是，黄楚跑到广州，找了半天，终于让他找到一个小樱的手办，他觉着这个手办很可爱，做工很精致，黄楚所以看上这件手办就是因为它的做工，精致的做工才能体现出他的心意。将礼物包装好，黄楚在里面塞了一封信，祝贺陈怡生日快乐的同时，也表达了自己对陈怡的爱慕。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对于黄楚的告白，陈怡迟迟没有回复。黄楚有些失落，拿起被子蒙住脸就睡觉了，这一刻他什么也不再想，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关在笼中的宠物，陈怡就是他的主人，陈怡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神经，他失去了自由。

宿舍里其他三位男生没有意识到黄楚的变化，生活还在照常进行。

那件事之后，黄楚的夜晚就变得格外漫长。翻看着微信群里几百条消息，黄楚感到一种孤独感包围了自己。走到阳台，他点上一支烟，手中不停的翻阅手机，这时候的他只想一个人坐着。李子恒走了过来，看到黄楚在抽烟，李子恒闻不惯烟味，就把阳台的门关上了。抽完烟，黄楚回到床上躺下，听起了音乐。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李子恒抬起头望向黄楚，说道“黄楚，手机音量放小点，吵的睡不着。”黄楚这才意识到，自己放的音乐打扰了室友的休息，于是他把音量调低了。虽然音量调低了，但在安静的宿舍里面还是可以听到。这一切都在不断拨弄赵飞脆弱的神经。

赵飞白天休息的时间都是在图书馆中度过的，看书思考问题很费精力，所以赵飞每天回到宿舍都很疲倦，往往是洗洗澡就上床睡觉了。李子恒被音乐吵醒的那段时间，赵飞也醒了。不过赵飞没有说话。没有说话是最恐怖的。一个人如果有了不满，却又不告诉别人，那么这些愤怒就会一直在他身上存在着，直到有一天，集中爆发出来，它的破坏力就可想而知。

赵飞就是这样一个人。每晚的音乐声都吵的他睡不着觉，于是有天晚上，在大家都睡了的时候，赵飞下床了。

看到赵飞走下床，李子恒一脸疑惑的问道“老赵，你咋不睡了？”赵飞回答道“睡什么？我不困。”李子恒看到赵飞把手机拿出来，看起了电视剧。不一会儿，大炮的轰鸣声，机关枪的哒哒声，人们的喊杀声，一齐从赵飞的手机里传出来。原来赵飞看的电视剧是渡江战役，百万雄师过大江，解放南京。宿舍里充斥着各种火炮，机关枪的轰鸣声。李子恒这时明白了，赵飞是故意不睡的。

手机里的战斗持续了一晚上，李子恒和其他两位室友就在枪林弹雨的声音中中度过了这个晚上。李子恒明白过来了，这机枪火炮声其实是老赵的怒火，老赵绝对是故意的。

第二天清早，赵飞上床睡觉了，其他三位室友一晚上都没睡好，脸上还有些疲惫，他们出去吃早饭的时候，竟然一致的看了看在床上睡觉的赵飞。安静的关上了门，离开了。

周一的早晨，黄楚的手机响了很久。陈怡给他发了消息，没见到回复，陈怡就给黄楚打了电话，黄楚听到电话声，知道是陈怡打来的。黄楚知道是什么事情，周末班主任给班委安排工作，周一要把工作表交到陈怡手上，黄楚知道是陈怡催他交工作表，或许是出于报复心理，黄楚听到电话铃声一遍遍响，他虽然早就醒了，但就是不想接。直到过去20多分钟，黄楚慢慢起来，走到座位上，打开了电脑，把工作表发给了陈怡。

男生宿舍在晚上熄灯后，往往会开一段时间的卧谈会。会议的内容通常是班里的女生。李子恒宿舍的卧谈会，通常是黄楚第一个发言。黄楚问道“你们喜欢听粤语歌吗？”李子恒回答道“我不怎么听粤语歌，我听得一般都是国语的。”赵飞说“我听得粤语歌也很少，经常听的就两首。”黄楚问道“哪两首？”赵飞说“光辉岁月，海阔天空。”黄楚笑了“我也喜欢这两首歌，其实如果你们光听国语歌，会错过好多好听的音乐，粤语歌里面有很多好听的，不听可惜了。”说罢，黄楚就放了一首粤语歌曲“点解”，点解是粤语词汇，相当于普通话里的为什么。听着黄楚放的这一首点解，李子恒觉着这歌不好听，点解是一首摇滚风格的歌曲，李子恒比较喜欢抒情类的慢歌，比如民谣。其实粤语歌里有好多慢歌，也有很好听的抒情歌曲，只不过黄楚喜欢摇滚风格的多点。黄楚关了音乐，叹了一口气，说道“哎，班里的女生长的都不好看啊，有些长得真的丑。我要是在二班就好了，二班有好多好看的女生。”李子恒一听就笑了，“我们班还是有几个好看的女生，比如陈怡，陈怡就挺好看的。”黄楚说道“对，对，对，陈怡挺好看的。” 一旁的赵飞和高宇都不说话。没人知道他俩怎么想的。李子恒怎么也想不到，他说的这句话，后来竟在赵飞的脑子里挥之不去，成为了他苦恼很久的一个问题。

D大的清晨总是静悄悄的，特别是周末。早上起床之后，李子恒洗漱完就下楼买吃的去了。他漫步在校园的街道里，早上他通常会去马德利买两个面包，一瓶维他奶，他喜欢马德利的面包，因为马德利的面包与家乡的面包味道一样，他喜欢这种味道。D大的清晨，阳光特别明亮，街边好多店铺还没有开门，阳光洒在树叶上，在地面留下斑驳的光影，李子恒喜欢D大的自然环境，空气中有湿湿的不知是什么树木散发的香味。与家乡的水泥路不同，D市的路面即使不下雨也是光洁的，可能是靠在海边的缘故。李子恒背着书包来到操场，他每天早上都会到操场跑两圈，出出汗，汗水浸湿了他的短袖，等衣服干了，李子恒就会有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在操场跑完步之后，李子恒就去图书馆，在图书馆吃完了面包喝完维他奶，他就拿起了教材，复习这一周所学的东西。

李子恒还是挺在乎他的考试成绩的，大学的成绩水分很大，但要想考一个不错的成绩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复习完功课就到中午了，李子恒收拾好书包就去食堂吃午饭了。回到宿舍，除了赵飞，都已经回来了。黄楚问道“子恒，你在食堂吃的饭吗，为什么不点外卖，点外卖很方便的啊。”李子恒初中就住校，中学时代他都是在食堂吃的饭，他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外卖，还是上了大学，才知道外卖这种东西。他手机上也下载了美团外卖和饿了么，但他从来没在上面点过。李子恒对黄楚说“点外卖是直接送到楼下，自己去取吗？”黄楚和高宇一起说“对，对，送到楼下。”李子恒说“下回吧，下回我再点。”

赵飞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本新书，从当当网上买的。李子恒发现，这几天赵飞每天都会买一本书，于是他对赵飞说“老赵，你买这么多书，能看完吗？”赵飞气喘吁吁的说“看呗，能看多少算多少，学校图书馆的书不能在上面做标记，特别想看的书，我就自己买。”李子恒觉着有图书馆的书看就够了，不用在网上再去买。

下午有必修课，李子恒挺不喜欢学校的排课表，下午1点40就要上课，那个时候正是他困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到那个点他就困。来到教室，他挑了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他喜欢最后一排，他觉着最后一排很安全，他不想靠老师太近。从小到大，李子恒都对教过他的老师没有什么好感。黄楚和高宇坐在他身边，赵飞坐在第一排，而且还是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李子恒不明白赵飞为什么那么喜欢坐在第一排。他发现赵飞很喜欢听老师的话，这一点倒是与他大大相反。

开学的第一个假期就要到了，中秋假，放三天。上完最后一堂课，李子恒和赵飞，高宇开心的走在路上，李子恒问那两个人，中秋假有什么安排，高宇说他要回家，赵飞说要在图书馆过完这三天假。三人来到奶茶店，买了各自想喝的奶茶。回到宿舍，赵飞对李子恒说“子恒，咱们明天晚上去美食街吧。”李子恒说“好啊。”对于赵飞的邀请，李子恒很高兴，毕竟出门在外，他们两个又是同乡，中秋假期在一起聚一聚，挺好的。再说，李子恒也有好多问题要问赵飞。

时间匆匆而逝，转眼就到了中秋佳节。

宋代苏轼有一首词写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李子恒和赵飞，来到美食街，找了一家装潢还算可以的饭店，门口摆放着几张桌子，美食街的所有饭店都在门口摆着好几张大桌子，不想在店里吃饭的顾客可以在外面坐。D市气候湿热，店里虽然有电扇吹着，但还是不如外面凉快。整个美食街，稀稀松松的没有多少人。可能是本地的学生都回家了，留在学校的没有多少人。李子恒和赵飞坐下后，服务员拿来了菜单，赵飞把菜单递给李子恒，说“子恒，你想吃什么就点，我都行的。”子恒不好意思的拒绝了，把菜单递了回去，“还是你点吧。”看到子恒那么客气，赵飞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于是拿起菜单，点了4瓶百威，30串羊肉串，10串脆骨，2串烤韭菜和4串烤土豆片，还要了一份素拼。赵飞心想，这绝对够吃了。服务员走后，赵飞问李子恒“你为啥上课老是坐在后排，坐前排不好吗？”李子恒笑着说”我不喜欢坐前排，我不像你，坐第一排，还坐那么显眼的位置。”赵飞不好意思的笑了，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坐在最后一排就不想听课，离老师那么远，我很容易走神。”其实还有一句心里话他没说，就是坐在第一排能受到老师的关注，李子恒问道“老赵，你为什么要买那么多书呢？”赵飞说道“我觉着我看的书太少了，知道的东西很少，高考考的不好，主要就是因为我知识面太狭窄。”李子恒觉着，高考和知识面的宽窄没什么关系，他不知道为什么赵飞会这么想。于是李子恒问道“那你买的主要是哪方面的书呢，是咱们专业的吗？”赵飞回答到“那倒不是，主要是文化类的。”李子恒接着问道“传统文化类的吗？”赵飞回答是的。赵飞说“我觉着多看一些文化类的书能启发一些智慧，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是好人，什么样的人是坏人，怎样的人算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人如何能摆脱痛苦。”李子恒问道，“你现在看的是哪本书？”赵飞说，论语。赵飞接着说道“看论语，主要就是想知道好人是什么样的。”李子恒心里想笑，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赵飞继续说道“从上高中以来，我总是感觉到很痛苦，但我一直没有时间看一些课外书，现在上大学了，有很多时间，我要好好看一看。”

烤串很快就端上来了，两人拿起串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对赵飞来说，在学校吃烧烤这还是第一回。李子恒对赵飞说“老赵，国庆放七天假，你回家不？”赵飞说“不回，在学校。”李子恒笑了，说“我也不回，就在学校吧，来回路费那么贵。”

不知怎么的，李子恒发现黄楚最近在宿舍很少说话，总是自己一个人在电脑前刷综艺。黄楚的沉默让李子恒很好奇。有一天下午，李子恒回到宿舍，正巧黄楚也在，宿舍就他们两个人，李子恒突然看向黄楚，问道“黄楚，你最近没事吧，怎么很少见你说话了。”黄楚一脸错愕的说“没事啊，怎么了，我没事。”

那次卧谈会以后，赵飞总是不自觉的多看了看陈怡。他发现李子恒和黄楚说的没错，陈怡确实长得挺好看。不上课的时候，他就会翻看陈怡的朋友圈，陈怡的形象在他心里开始变得越来越美好。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他给陈怡发去一条消息，“陈怡，你有男朋友吗？”收到消息的陈怡先是一愣，她不明白为什么赵飞忽然问她这个问题，于是她回复“干嘛问这个？”赵飞回答道“我举着你是个很好的女孩，我希望这四年我能陪在你身边。”没过多久，陈怡回了一条消息“我可能没你想得那么好。”看到陈怡的这条消息，赵飞有些失落，有时候看着镜中的自己，他也觉着自己配不上陈怡，他虽然很想和陈怡交往，但他感觉到，他和陈怡之间，隔着重重困难，每一个困难都不是他能够轻易解决的，他对这份感情没有多少信心，太勉强了不好。

一眨眼，时间就到了九月底。国庆七天假，李子恒和朋友约定一起去广州。广州是座老城，在李子恒的印象中，清朝末年广州就已经在全国出名了。他在上小学的时候，就看过电影鸦片战争，里面的广州城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上中学，他对广州的了解都是从历史教课书中获得的，比如广州的十三行。黄楚多次给他讲过，食在广州，广州有好多好吃的，特别是广州的早茶。于是怀着这些期待，李子恒和朋友来到了广州城。

来广州的第一天，李子恒和朋友一起参观了越秀公园。广州也叫做羊城，越秀公园里就有一座五羊石像。李子恒随朋友来到镇海楼，看到城楼上搭建的炮台，他想起了电影里看到过的清兵在炮台阻击英军的场面，耳畔中仿佛听到了当年隆隆的炮声。想到这些，他便感到热血沸腾。李子恒用手摸了摸冰冷的大炮，红夷大炮早已经退出历史舞台，这种炮这么笨重，根本无法打击灵活的英国军舰。从城楼上远眺，是一片碧绿的珠江。这样的美景让李子恒心里顿时开阔了起来。下午，李子恒和朋友一起参观了广州动物园。动物园不大，里面动物的种类也不是很多，李子恒匆匆浏览完，就回宾馆睡觉了，他打算晚上去步行街转一转，听朋友说，广州的上下九步行街晚上可热闹了，他心里想，一定要去看看有多热闹。

广州的夜晚是很诱人的。李子恒和朋友骑单车来到了上下九步行街，果然是人山人海。各种嘈杂的叫卖声，有人叫的也有喇叭叫的，李子恒来到步行街门口的皇上皇店铺，听朋友讲这里的广味香肠很正宗，于是他走到店里，买了几包，想寄给家里的父母品尝。上下九步行街中央，站着一批武警，负责维护治安。李子恒跟着朋友来到西关美食城门口，走进一看，李子恒惊呆了，心想，“这么多店，三天三夜也吃不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