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还我命来（1/1）

还我命来

蒋健独自一个人站在黑暗的废墟里，耳中只听到莎莎的风声。

蒋健也曾独自一个人在野地里待过，比如，在农村的农田中。蒋健从小对黑暗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恐惧心理。一个人待在农田里，到处有咕咕的蛙鸣，还有远远近近各种虫子的叫声，鼻子里能闻到水稻的清香。这种时候，蒋健心里是一片平静安详，还会有好奇心，这种吱吱的声音是什么虫子发出的？那种零零的声音又是什么虫子发出的？法布尔写的《昆虫记》，对一个少年说道影响是很大的。唯一觉得遗憾的是，蒋健从来没有见过萤火虫。这种美丽的生物，想必生命力是很脆弱的，在早已普遍使用农业的九十年代，真的很难见到了。推而广之，那些在黑夜农田里，还能继续高声歌唱的鸣虫，生命力该是有多么的顽强啊。

倒是如果在城中，偶尔走到黑暗街巷里时，蒋健才会有些紧张和焦虑，不是害怕黑暗，或者黑暗中的邪恶之物。蒋健一小半是害怕城市路中的坑洼和缺失的窨井盖，要是不小心跌落到没有窨井盖的阴沟之中，轻则受伤，重则会丧命。这大概就是近视眼的无奈吧。

不过，蒋健一大半是害怕黑暗中潜藏着意图抢劫的犯罪分子。

整个八十、九十年代，伴随着改革开放的进程，经济日益发展，群众的生活水平也日益提高。可是，之前国家政权对每一个人拥有的巨大控制力也被削弱了。农村集体经济解体，之前下乡支持农村建设的知识青年，由于没有了合作社，在土地包产到户的政策下，在农村已经没有了容身的组织，大多返回城市。城市里并没有那么多的岗位安排给他们，于是很多人成了无业游民。学校的毕业生，现在也不包分配工作了。成绩好的，自然不愁工作。成绩不够好的，除非家里有关系，不然也就毕业即失业。于是，街头的混混二流子空气的多，他们没有组织依附和管理，时间一久，就成了治安问题。再加上打开国门后，金三角毒品流入，瘾君子们更加容易铤而走险。偷窃和抢劫事件频频多发，有时候甚至会闹出人命。公安部门时不时严厉出击，高高严打之类。可是治安恶化的情势并没有得到缓解。

蒋健此时面对黑暗的恐惧，却并非是害怕失足掉入阴沟，或是遭遇犯罪分子。董先生跟他说了，这里的废墟之中，有一个怨灵。蒋健必须单独面对这个怨灵，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

怨灵，看不见，摸不着。也许看得见吧，但是不知道怨灵会在什么时间，从什么地方忽然冒出来，这种心理压力，压得蒋健几乎就要崩溃了。

眼中尽是黑暗，耳边只有莎莎的风声，鼻子里闻到是灰尘的呛人气味。

蒋健看了看手表，淡淡的夜光指针显示，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了。

蒋健的手表，是一个从台湾返乡探亲的长辈送的。当然不是贵重的机械表，而是香港产的石英表。如果是机械表，即使是国产的，蒋健的父亲也得花上大半年的积蓄才买得起。前些年，手表、自行车和缝纫机一起，被称为三大转，因为这三样东西都是能转动的，是城里人结婚必备的奢侈品。

而蒋健手腕上的这块石英手表，价格就便宜多了。而且，石英表比一般机械表更加轻薄，走时也更加准确。这块手表，一时成了蒋健最心爱的东西。

精神高度紧张，蒋健只敢站在一个地方，根本不敢移动半步。

一滴汗水，透过眉毛，竟然流进了蒋健的眼皮上。蒋健赶紧取下眼镜，用手把汗水拭去。

重新戴上眼镜时，蒋健忽然发现，就在自己的身前，出现了一个身影。

蒋健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本能的转身就跑，差点被脚下废墟里的断垣残壁绊了一跤。

还没跑出几步，就看到，那个身影，竟然又出现在自己逃跑的正前方。

蒋健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转头高声叫道：“董先生，怨灵出来了，救命啊！”

黑暗的夜色之中，蒋健呼救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然而，除了莎莎的夜风，没有任何反应。

生死关头！

蒋健这才记起董先生之前对他说的话，只有面对生死关头时，才有可能把句町古国王邯引出来。如今还只是看到了怨灵，怨灵除了展示了一把神出鬼没的身影，好像并没有对蒋健造成任何生命的威胁，连身体的伤害都没有，自然谈不上生死关头了。

到底是鬼吓人，还是人吓人啊，还是自己吓自己啊。

蒋健定了定神，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这次，可不是逃命般的奔跑，而是一边斜眼看着怨灵的方向。

只见怨灵似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并没有追赶的意思。蒋健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来，观察自己逃跑的方向，忽然，心里一沉。

那个怨灵，竟然又出现在了自己逃跑的方向，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只要盯着它看，它就不会移动？”蒋健在心里总结到，“一旦不看它，它就能瞬间移动？”

于是蒋健停下脚步，横下心来，牢牢的盯着不远处的怨灵，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不眨眼，这个坚持不了多久，不行了，必须眨眼了，快点眨眼，只要速度够快，应该就没问题了吧。或者，左右眼睛轮换着眨，是不是也可以？

蒋健心念急动。

看清楚了不远处的怨灵，是个老妇人，浑身血淋淋的，似乎在死前受了重伤。

这时，怨灵老妇人缓缓抬起头来，怨毒的眼睛直直盯着蒋健，口中喃喃念到：“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不是我害死你的，你仔细看看，我是第一次到这里来的。”反正跑不掉，蒋健干脆鼓起勇气跟老妇人怨灵说起话来。

老妇人，愣了一下，鲜血淋淋的头颅抬起来，左边扭了一下，右边扭了一下，鼻子还对着蒋健用力嗅了几下。然后，老妇人本来直勾勾盯着蒋健的眼光，向下缓缓低去，口里喃喃念着：“我死的好冤。。。我死的好冤。。。”

眼见着，怨灵老妇人的身形竟然开始缓缓变淡，就要消失的样子。

蒋健取下眼镜，揉了揉眼镜，再戴上眼镜。老妇人的身形真的在缓缓变淡，不是自己的眼镜或者视力出现了问题。

“你是怎么死的？”不知怎么回事，蒋健竟然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