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内幕（1/1）

宋峥明叹了一口气：“这么一个有钱的师爷坐镇在衙门，以后油水就少了，亭长给的任务，也完不成啊，唉，老百姓不容易，我们也不容易啊。”周远轻声说：“让江青山先去打探一下消息，看看师爷是个什么意思，再说了，那县令为了捞钱，把任务都下放到我们地方，我们不去找商铺，难道找买菜的老大娘？一级压死人，不过我们这几天还是小心一点。”

宋峥明点点头，拍了拍周远说：“走，先去吃饭吧。”丰茫跟着江青山一起到了衙门的后院，后院有个食堂，官差们每天都统一在这里用餐，而且午饭是免费的，相对于其他衙门，这也是不小的福利。

江青山给丰茫打了一份饭，丰茫一看，哇，很丰富啊，有鸡肉，红烧肉，土豆，花菜，和小白菜。丰茫边吃边问：“多少钱一餐？”江青山含笑：“不要钱，我们亭长给我们的福利。”虽然来了一上午，亭长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但是对于亭长免费提供的饭菜，倒是很有好感。

江青山指着宋峥明说：“你看我们头，以前家里穷得老鼠都被他吃完了，便想着要去做土匪，是我们亭长，把他劝回来的。最开始也只是一个小官差，现在当组长了，虽然薪资不高，至少可以体面的养活他老娘了。”丰茫不解的问：“难道老百姓活不下去吗？只要肯干，就是扛大包也能养活一家人吧。”

江青山摇摇头，这孩子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啊，对底层老百姓的生活是一窍不通啊，他笑着说：“丰公子，您家是丰衣足食，不知道老百姓的苦啊，宋峥明扛大包，确实可以养活自己和他娘，前提是要家里一直平安无事，前些年，宋峥明的老父生病了，没钱治，就找村里地主借了十两银子，结果没有按时还上，利滚利，一下变成了一百两，他就是扛十年大包，也还不了啊。”

丰茫沉默了，这些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江青山接着说：“亭长看他也是被逼着要去做山贼，便去村里找了那地主，地主吓得只要了本钱，亭长帮他还了十两银子，就这样，宋峥明就跟着亭长做了官差，十两银子也是在薪资里面慢慢扣。”

丰茫疑惑的问：“你们赚的钱，应该很快就能还上啊，今天我家杨掌柜的一包银子，只怕就是十来两，要不是因为我，你们多去几个店铺，一天分一两，应该没有问题吧。”话题终于扯到正题来了，江青山叹了一口气：“眼见不一定是真的，丰兄，找你们店铺要钱，确实是我们不对，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啊。唉。。。”

丰茫还是不解，问：“为什么？”江青山放下筷子，鼓足勇气的说：“丰兄，我也不怕你是县令的人，实话告诉你，我们之所以去找商铺要钱，是县令下达命令，除了税收，一年还要多交两千两，还有西城的刘光良，打着需要军粮的名义，时不时来要粮食，肉类，这钱和东西哪里来？还不都是在老百姓身上来？我们亭长算不错了，他改变不了现实，至少他不压榨老百姓，你看看这午饭，都是他拿自己积蓄倒贴办的。其余镇上，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丰茫也放下了筷子，一个小镇，除了税收，还要多交两千两，那这两千两不就是牛大炮私吞了吗？还有粮食，难怪宋峥明要去做土匪，但凡能活下去，谁愿意走那条路？

短短一上午，丰茫的心灵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当他听说亭长日上三竿，还在睡懒觉时，他觉得亭长是一个昏官。当他看见官差明目张胆在自己店铺里要钱时，他觉得这些官差，是在变相剥削老百姓。当他知道县令和军队下达的命令，额外收取大量钱财时，他迷茫了。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总结到最后，就是上层的无能。卖官，赋税，贪污，半天时间，就让他看彻底了，内心突然觉得悲哀，当官，究竟是为了什么？

吃完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儿，亭长江柚才派人通知丰茫去后院，同他一起去的，还有宋峥明。

江柚，丰镇衙门的亭长，现年30岁左右，一张清瘦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是他一身藏青色的布衣，洗得发白了，可以看出有些年代久远了。他手里拿着一本棋谱，仿佛在研究一盘残局。

官差进来报告：“亭长，丰公子和宋头来了。”丰茫和宋峥明行礼：“亭长好。”江柚放下棋谱，抬头看了看丰茫，一身华丽的绸缎，脸上稚气未退，清澈的眼神中，透着对未来的期待。

江柚放下棋谱，对丰茫说：“你是新来的师爷吧？文书带了吗？”丰茫忙从怀里拿出文书，恭敬的递给江柚。江柚瞟了一眼，就回屋里，盖了大章，然后递给丰茫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理正处的师爷了。”丰茫认真的点头：“是。”

接着江柚又问宋峥明：“今天的收入怎么样？”宋峥明看了看丰茫，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毕竟丰茫是县令的人啊。

江柚看出了宋峥明的心思，缓缓的说：“这里没有外人，说吧。”宋峥明只好支支吾吾的说：“一共只有三两银子，周远那队，没有一文钱。”江柚又问：“为何周远那队没有钱？”宋峥明吞吞吐吐：“因为他们去了师爷家的店铺，所以不敢接。”

江柚沉思了一下说：“周远扣一两月银，下次避开师爷家的店铺就是，如果是师爷店铺自己送上来的，那就不要拒绝好意了。”宋峥明一脸冷汗的点头：“是。”江柚对宋峥明说：“你退下吧。”

宋峥明赶紧走了，在没有摸清情况的前提下，乱说话是要带来灾祸的，这丰茫是什么样子的人，他还没有摸透啊。

江柚把丰茫引进内屋书房，叫小厮泡来一壶茶，两人坐在茶桌边。江柚打量丰茫半天，问：“这次考上的秀才？”丰茫：“是，大人。”江柚感叹的说：“十几年前，我也是跟你这么大，也是考上了秀才，当年父母为我高兴，只是他们也没有想到，前途无量的儿子，今天却混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