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朝事议定（1/1）

老太监步履轻盈，如蜻蜓点水，而且速度极快，转眼就来到了父皇身边。

不止如此，在其周身围绕着淡淡的气流，有点像武侠剧里的特效。甫一到父皇身边，气流就转变成了薄薄的一层气墙，瞬间将二人包裹，旁人再难听见丝毫声响。

而父皇从始至终都很淡定，像是见惯了风雨的苍松，任尔吹打，我自岿然不动。

不到三分钟，老太监汇报完工作，只对着父皇道了声“奴婢告退！”就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并未理会在场的其他人，包括当今皇太后！

而群臣除了有些神色不善外，竟没有一个人多嘴，很不像他们往日的风格。

皇祖母则是出奇的淡定，甚至都没有往那看一眼，仿佛事不关己似的。

渐渐的，我大致猜到了那位老太监的身份……

老太监走后，父皇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复杂之色，仿佛又遇到了什么国家大事一样。

“众卿，东厂范太监来奏：朝鲜使臣已至鸿胪寺，一行614人，正使1人，副使3人，随行10人……另有供女100人，工匠100人，护卫400人，为历年朝贡之最！然，其气焰汹汹，重提铁岭、长白山等地归属一事，且态度张扬，毫无藩属国之觉悟！众卿以为如何？”

这是关乎国家荣辱的大事，自然要与臣工分享，毕竟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嘛！

果然，群臣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安南一事就已经让他们颜面大失，如果再让朝鲜之事得逞，那真是无颜得见太祖太宗了！

老臣黄淮最是激动，只见他嘴角止不住地发颤，双手不断地颤抖，就连坐下的小墩子都被磨的“吱吱”响。

呃……我记得黄淮刚刚好像还想说点什么呢？只不过被杨士奇阻止了，现在来看，似乎杨士奇的“努力”有些多余！

黄淮道：“陛下，太祖高皇帝曾明言，今日之朝鲜非唐时之高句丽，乃是我大明赐名之朝鲜，其国土止于鸭绿江以东，以西，则是我大明之国土，朝鲜不得寻衅滋事！

永乐年间，朝鲜李氏曾向太宗皇帝讨要长白山附近土地，后被明令禁止，且断其朝贡之权，以示惩戒！

仁宗即位，广施仁政于天下，泽披恩惠于藩邦，朝鲜小国得以朝贡，沐浴天朝圣恩！

然，蕞尔小国，不思悔改，屡屡犯戒，以为王师可欺乎？是可忍，孰不可忍？

臣请陛下再断朝鲜朝贡之权，断其经济；且宣谕海外，言朝鲜不再是我大明之藩邦，届时，自有他国起意，攻伐不止，而我大明不费一兵一卒，且天威更甚！”

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不少大臣附议，且言辞更加激烈，甚至连出兵攻打的都有！

我去！这黄淮够狠啊！

都说明清时期的朝贡贸易是“打肿了脸充胖子！”

实则不然，就拿这断供断交来说，就非常不简单！如果用我那位喜欢研究历史的同事的话来说，这就是“经济武器”！

一个小国，常年与大国搞对外贸易，小国的商品对于大国来说可能是稀有物品，有不俗的价值，但也仅仅是不俗；而大国的商品，因其物美价廉，深得小国喜爱，渐渐演变成为国内必需品……届时，如果大国给其来一个经济打压，那对于小国来说，就是致命的。

同样，如果多个小国依赖一个大国，就会形成所谓的宗主国，宗主国就是可以制定游戏规则的大国。

当其中的一个小国“不听话”的时候，大国就会通过断供打压其经济，断交使得其孤立于整个贸易体系之外。

这个时候，大国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就会有其他小国帮他做。因为不管是对其体量能量的垂涎，还是为了讨好宗主国，都支持他们这样做。

如果宗主国更狠一点，来一个万能公式——谁灭了谁谁谁，就能怎么怎么样。那么，该小国“弹指可灭”！

也就是说，一旦形成了宗主国，一旦让其掌握了经济武器，那些小国的经济命脉就会被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就是古代的霸权主义啊！其模式比之现代也不差！

一石激起千层浪，黄淮的奏对引起了群臣的响应。

竟然出奇的一致，都赞同与朝鲜断供的提议，但，就其断交一事，群臣之间有很大的争议。

最关键的是，三杨都不同意与朝鲜断交，而且反应激烈。

杨士奇道：“天朝上国，许藩邦朝贡，是恩；绝藩邦朝贡，是威，二者不可偏废也！

然，太祖高皇帝曾言十五个用不侵犯之藩邦，虽是天恩，亦有屏藩之意，以保我大明边陲稳固。

且朝鲜毗邻京师，关乎我大明根本，不可生乱也！

是故，臣以为朝鲜藩邦不可使之绝，略施惩戒而已矣！”

同样的，立马就有人称赞杨士奇老成谋国，且大肆宣扬太祖高皇帝遗训，仿佛朱元璋的铁杆粉丝一般。

局势渐渐明朗，所有大臣都同意废除朝鲜的朝贡之权，就是对其断交一事尚有争议。

父皇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放任群臣争论，自己作壁上观。

而父皇此刻心中似乎也有了答案，只见他含笑不语，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看来，我这位父皇除了在面对自身问题时有些情绪不稳，其他时候倒也不失为明君典范。

“母后，关于朝鲜一事，您怎么看？”父皇轻声道，却并没有避开群臣，显然是有意为之。

皇祖母眉头一皱，严肃道：“太祖高皇帝明令禁止，后宫不得干政！哀家身为后宫之主，更应以身作则，为后世表。”

皇祖母义正言辞，倒不似作伪，可如果真要我相信，却又不敢。

果然，皇祖母停顿了一会儿，又道：“哀家无才，只知道圣人之国，中正二字而已矣！”

“太后圣明！”

前半段话没人喝彩，中正二字一出，马上就有群臣争相呼应，不管先前持什么意见的。

“中”者，合情合理，恰到好处；“正”者，正心诚意，不偏不倚也。

朝鲜一事怎么处理合乎情理，怎能处理不偏不倚，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绝朝鲜朝贡之权，得到了群臣响应，自然合乎情理；然而，与朝鲜断交，多少有些个人情绪在里头，自然算不得正。

皇祖母看似什么都没说，实则该说的都说了，而且聪明至极！

父皇自然也听出了意思，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猜忌之色，反而含笑点头，大有一副母慈子孝的味道。

须臾，父皇道：“金英，传朕口谕：下雪了，午朝就免了！诸位爱卿，要保护好手脚，莫要冻僵了！”

“喏！”

金英领命离去……

“众卿，午朝免了，可这政事还未结束，就劳烦诸位移步乾清宫了！”

“哦！让朝鲜使者也来，当面解决！”父皇补充道。

“陛下勤政，社稷之福，百姓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