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水阔鱼沉何处问(1/1)
只是西院前院那帮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件事。
次日凌晨。毓芬带着宫女惜儿押着高达闯进了夏洵异和许兕儿的房间。
不顾他二人正在睡觉,进去了就开始翻箱倒柜。
自然就翻出来那春药。
其实也是事实。
人赃俱获,许兕儿不敢抵赖,被惜儿狠狠压在地上,狼狈得很。
洵异那侠义心肠又发作,又不忍心起来,他只好求着毓芬道:“姑姑大人大量,兕儿这一时糊涂,念在初犯就放过她吧。”
毓芬故意眉头一皱,为难道:“是郡主命我等来查敢给她下药的贱妇,还说要重重打二十个板子。”
洵异惊愕地抬起头,不敢相信雨棠竟然已经如此心狠手辣。
洵异原本不相信毓芬胡说,却想起前几日见到她的杀伐决断。倒……也不是没可能。
也只能去求她。否则,二十个板子,兕儿不死也得残废。
他拖着艰难的步子到了东院,东院安安静静,一切平静如常。
门口守夜的丫头已经起了床。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去请安。
雨棠才刚醒。几个丫头在伺候她洗漱。
她不知道洵异为何这样早来找自己,只是听说他焦急得很,也就赶紧让他进来。
进了屋,洵异下意识抬头一看,满屋子珠环玉绕,真真是金尊玉贵的郡主。
洵异不想多想,只作了个揖,尽量不卑不亢道:“望郡主大人有大量,饶了贱内这一回。”
贱内?雨棠心里一沉。许兕儿是贱内,那自己算什么?至于什么饶了这一回,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自谦以牧的样子反倒激怒了雨棠,她冷冷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洵异道:“后院里,郡主授意毓芬姑姑带人查春药的事。有什么好查呢?我昨日不是告诉过郡主,是兕儿一时糊涂么。”
这语气,还是忍不住有了讥讽。
雨棠明白,是西院前院那帮人又在作妖了。
可她心寒的是……洵异从来没有信过自己。
以为自己和高达确有其事,以为自己人尽可夫,如今又以为自己心狠手辣,要害了他的许兕儿。
可笑。
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夏洵异自始至终都不懂。
他也不曾把自己当成自己人。明明是自己被下药,在他那,却是云淡风轻。
虽然心寒,她还是冷静地没有发作。
越是明白这是阴谋,就越要冷静。
她故意带着丫头同洵异一起去了他们院子。
丫头小厮跪了一地,一地的麻绳散落到处,还有斑斑血迹滴落在地。
洵异慌忙在人群里寻找兕儿。
兕儿人呢?
洵异有些慌。
毕竟她是个病人……
还来不及问出口,两个壮实些的小厮从屋里走出来,满脸抓痕和血印,他们向毓芬复命道:“捆上了。”
雨棠之前就听过兕儿母亲有疯病的事。她回来以后,院子里各种传闻也是有的。
可是当这场景赤裸裸地摆在眼前,雨棠才明白洵异的处境究竟如何。
洵异无暇去想其他,一个箭步冲进屋里去看兕儿。
兕儿满脸是血,头发乱得像一堆稻草,她被捆在屋内的柱子上,嘴巴塞了一大团布料,抵住她的喉咙,避免她叫出声来。
洵异冲过去取下兕儿嘴上的布团,她刺耳的尖叫声几乎划破了所有人的耳膜:“啊!啊!啊!苏雨棠你这个婊子!!啊!啊!你不要害我!!!”
院子里,所有人都看着雨棠。确切来说,是等着看她的笑话。
雨棠这时才明白了洵异的处境。
洵异不懂雨棠,雨棠却明白洵异。
他那样的侠义心肠,见不得人狼狈若斯的。
雨棠定了定神,拿出来当家主母的架势,立即指挥起毓芬道:“既如此,那许兕儿便不罚了,给她请两个大夫,好生照顾着。”
你要托词是我的命令,那我就再命令你一次。
众人面前,毓芬不好反驳,答了“喏”便带人散去。
雨棠原想进去看看他们,可还是止了步。
她懂洵异,他是何等骄傲之人,哪儿能让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
反正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替他找两个大夫和下人是正经。
原本夏洵异把她关在院里,就是不愿她的情况被外人知晓。可这样一来,真的人尽皆知了。
狼狈。
经历了这事的刺激,兕儿总是没日没夜地大喊大叫,清醒的时分越来越少。
西院前院的原本是打算打死了许兕儿给洵异和雨棠种个大大的心结,不成想,许兕儿彻底疯了,成了后院的大麻烦,还真是意外之喜。
实在担心的紧,雨棠还是去院子里看了他们二人。
不过几日功夫,洵异更是瘦得一塌糊涂,清俊的脸庞爬满了胡渣,就连满头的青丝也隐隐出现了几根白发。
见雨棠去看他们,许兕儿难得清醒了一刻,又哭着求她不要抢走夏洵异,又哭着要她与夏洵异破镜重圆,要雨棠好好待他,哭着哭着整个人又陷入混乱中去,洵异只好又用绳子把她捆在柱子上。
见洵异实在难做,雨棠征得了他的同意,叫了几个力气大的婆子过来帮忙看人。
几个婆子过来时,因为陌生,许兕儿又闹腾了一遭,硬喂了药下去才安静下来,勉强睡去。
洵异叹口气。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欠兕儿的。兕儿也只有在他在身边才能多些安宁。
可这日日夜夜的煎熬,实在是熬不住了。
待许兕儿勉强睡下了,雨棠让洵异一起到院子里说话。
经历这些事,洵异心里对雨棠的亏欠更甚,却藏的更深。
她若同景顺帝好,自然是好事。万万不能在污了她的名节。
洵异益发小心翼翼。
“成肃侯府的人就这么不管了?”雨棠放下心里所有的别扭,有些气恼地问洵异。
“成肃侯府的人见她得了她母亲的病症,避之不及,成肃侯对女儿多少有些不忍,就差人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说今后拜托我。”夏洵异瘦削的脸庞写满了疲惫,照顾一个疯病的病人,谈何容易,又岂是银子的问题。
“我再给你寻个院子,那个院子就给兕儿养病。婆子丫鬟我会派人过去。疯病从没有治好的,只能帮她缓解了。”雨棠见了满脸疲惫的夏洵异,心下一阵不忍,便同他商量道。
“还是同她在一个院里吧。身边都是陌生人,她会害怕,在突厥发病时她就只要我守着。”洵异如此说着,明明颓废的要命的脸上却写满了坚定。
兕儿千万般的不幸不都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她才跟到了突厥,才有此一劫。
他明白自己从来没有爱过兕儿。但兕儿就是他的责任。
“兕儿幸好遇见了你。否则都不知会沦落到什么境地。”雨棠心里一阵别扭,却不愿宣之于口。那双护着她的大手啊,已经去忙着保护其他人。
“她不该遇见我,不遇见我,不被皇上利用,不到突厥去,不被突厥王强娶,她也不会落到这种境地里去。”洵异好看的凤眼红了起来。
望着洵异,雨棠也徒生了满心的不忍:“以后有什么难处就同院里的婆子吩咐,只要是不同皇上的皇位起冲突的事,他的人是不会拦着的。”
洵异忽然若有所思地看着雨棠,低声道:“你们是不是在密谋什么同皇上的皇位起冲突的事?”
雨棠抬头看着他,有些犹疑却不愿落在脸上,只试探道:“此话怎讲?”
洵异叹了口气。
他虽不是天潢贵胄,却是天赋异禀的聪明人才,这院子里的动静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
前院那帮人不对劲。尤其是经过了兕儿这事,洵异发现,他们想要抓雨棠的把柄。
最开始洵异也想不明白。前院是皇上的人,为什么会下手动雨棠。
最开始,他以为是皇上报复景顺帝和雨棠之间发生感情。
可是他发现康南州的政局也在悄悄变动,甚至有不少官员上门找前院那个时苒姑姑议事。
每次新任的蓼汀刺史一来,前院的就会想办法整雨棠。
虽然他也看不出来目的是什么。
但是直觉告诉他,有危险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