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涅槃（1/1）

异变又生，真龙身躯剧烈膨胀起来，我知道这是龙族化形术，所谓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就是源自此法。很快，真龙体型增大数倍，八岐大蛇那几条尾巴直接被撑裂破碎，逃到一边，萎靡不振。显然虽是虚体，但这次伤害对它也是不小。真龙准备乘胜追击，下面白袍老者又动作起来，它抽出长剑，对准自己左腕切了下去；这次动作却极缓极慢，就像是在专注的插花或者茶艺，仪式感极强；和方才对黑冠术士们的割腕行为大相径庭。

白袍老者大喝一声：“列!”左腕伤口的鲜血竟然喷涌而出，血液沿着赤色剑柄漫延而上，经过剑身处纵横交错的纹路，在剑尖聚集成一颗硕大的血珠；老者捏了个手诀，举剑一送，血珠凭空飞起，被八岐大蛇张口吞下；转眼间大蛇狂暴生长，不仅八条尾巴全部复原，身躯也变化到真龙一般；挟带着滔天血气，和真龙肉搏起来……

这下子大蛇八头八尾的优势彻底显现出来，真龙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毕竟满清早已衰落，真龙先天不足，只是最后阶段的苟延残喘而已。那象征着满清正黄旗的纯黄色躯体愈来愈淡，愈来愈虚；特别是被大蛇撕咬伤害过的地方，近乎虚无。不过，终究是伴随朝代气运而出的真龙，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

真龙仍然顽强应对着，这下日本人坐不住了；毕竟是通过仪式血祭出的八岐大蛇，人的精血有限，不可能长久提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推移，大蛇身上的血光黯淡不少，体型也逐渐缩小，淡化，随时可能烟消云散。白袍老者右手执剑，挥掉赤鞘，伸出左手食中二指，吼道：“阵！”所有在场的日本人都疯狂呼喝回应着，身后黑冠术士们也都举起同样双指。

又是惊艳绝伦的一剑，我还没看清，他们的双指就已经被割开。我听爷爷提过，在很多古老血祭的仪式中，指尖血都是最顶级的贡品，尤其是食中两指。看来日本人是黔驴技穷，准备背水一战了。

白袍老者祭起长剑，在指尖血的刺激下，剑身红光闪烁，那神秘的剑纹竟然形成了一只巨眼，眉毛、眼睑、眼球、睫毛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剑身不停闪耀，映照着巨眼一睁一闭，煞是可怖。忽然，巨眼彻底睁开，仿佛地狱的恶魔苏醒一般，驾驭着长剑，划破天空，直刺真龙。而真龙正和大蛇殊死搏斗中，没有丝毫的躲闪余地。

就这样，魔剑从真龙尾部贯入，出现丝丝血线；瞬间又从龙首穿出，回到白袍老者掌中。此时血线迅速扩张，很快覆满真龙全身，犹如蛛网一般，将真龙牢牢束缚。八岐大蛇趁势而上，八头八尾将真龙按在身下。随着白袍老者轻斥一声：“兵…”血线发出耀眼光芒，真龙的身躯就像瓷器一般，支离破碎开来。透过画面，我注意到了真龙的眼神，那样地不甘，却又带着一丝决然。

画面又转了：日本众人欢呼雀跃，丑态毕露；八岐大蛇耀武扬威般地空中乱窜。唯有那白袍老者矗立当场，古井无波。而真龙，只剩下一个伤痕累累的头颅，想来也是那老者刻意留下，另有用途。突然，十多座山体剧烈震动起来，但这动作并不是杂乱无章，似乎有着某种规律；伴随一声清脆悠长的龙吟，方才渗出的红黄相间山川精华，竟然如同喷泉一般，狂涌出来。此时我感觉到了真龙眼神中的戏谑之意。

果然，白袍老者激动起来，正呼喝着指挥众人，然而为时已晚；随着精华的大量喷涌，整块山川肉眼可见的干裂枯萎，原本附骨之疽般的陨龙钉全都东倒西歪，暴露出来；眨眼间，最后一根陨龙钉也轰然倒塌；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八岐大蛇随之不见。真龙应该也是消耗了最后的潜力，仅余的龙首愈发黯淡，近乎虚无……霎时化成一团雾气（我知道这就是最宝贵的真龙本源），随风飘散。白袍老者一声令下，日本众人分成几队，朝雾气散开的方向疾奔而去；落日的余晖镀在山川之上，分外冷清。这也是我所见到的最后画面……

“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布衣之怒，流血五步，天下缟素…”我眼前又看到周猎户诡异的笑容，听见胡三太爷朗道。

“然真龙一怒，却是…玉石俱焚…”爷爷在一旁唏嘘道。

胡三太爷抚手道：“守龙族人果然有些见识，老夫就是在它魂飞魄散之时，受其所托；应该是它感受到了你们，将临终所见拓影下来，也让你们有所警备”顿了顿，又叹道：“看来这东北大地要生巨变，生灵涂炭啊！”

胡三太爷没等爷爷接话，又道：“我这千里传神之法极耗修为，既然事情已毕，老夫告辞，你等好自为之。”随即看了下爷爷和我，道：“小心那白袍之人。”

周猎户身子软塌塌的倒下，马上又站起身来，揉了揉眼，应该是奇怪怎么会又进了屋内。爷爷连忙打发他出去，此时我们已经倦极，爷爷和我简单做了几圈吐纳，便靠在干草堆上沉沉睡去。

大约去了两个时辰，我醒过来，只觉得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这种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好好睡一觉感觉真是太妙了！看看身边，爷爷已经不见了，我连忙起身推开屋门；果然，外面日上三竿，爷爷正站在仙家楼旁和周猎户搭着话。原来，早上天亮后，走地龙的消息已经在附近流传开来，不少好事的山民都跑去看那冲击出来的硕长泥沟，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周猎户也不例外，他正绘声绘色给爷爷描述方才看到的场景。

爷爷见我过来，拉我一边，道：“宇娃，咱们收拾下，得马上走了。”原来，经过昨夜胡三太爷的千里传神，证明了爷爷之前的推断。只不过那白蛇化蛟得到的龙气，竟是满清真龙涅槃所成，非同小可。想起那真龙，由于王朝将覆，先天不足，却不愿被外族沾污，最终利用祖地风水，拼死一搏的事迹，真是让人血脉偾张、激动不已。虽然功亏一篑，但这不正是我们华夏民族数千年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传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