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1/1）
向星云，原名朱大强。
百科资料20岁，毕业于南城职业艺术学院。
实际年龄22岁，毕业于南城音乐学院。
这里面就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南城音乐学院，是艺校中的211，而南城职业艺术学院，只是个大专。
怎么会有人把211的学历改成大专？
就为了让年龄合理成为00后？22岁的音乐人也不大啊！
但凡不合理处，必定有猫腻。
在小天天的强烈不满中用剩下的一个肉丸子打发走张子轩，夜长晴搜了一下南城音乐学院这几年的大小新闻，最后将目光聚焦在一个人名上。
欧阳炎。
朱大强的同班同学，南城音乐学院风云人物，百年难得一遇的音乐天才。
如流星一般在去年陨落的天才。
夜长晴收集好信息，挑了一个没有夜戏的晚上，轻装前往黑色经典音乐酒吧。
根据南音贴吧几个月前的爆料，欧阳炎就在这个清吧驻唱。
随便找了个卡座点了一杯橙汁做装饰，夜长晴静坐在角落里听歌。
这会台上的歌手正拿着吉他唱民谣，声线不错，唱功也还行，只可惜夜长晴现在还没有闲钱买歌曲版权，非原创音乐人不在她挖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又听完几位驻唱歌手不痛不痒的翻唱，舞台中央，终于来了一位年轻的男人。
一位美男人。
如果说林河是俊朗，张子轩是酷，这个男人就是美。
不是花美男那种美，更不是娘娘腔的美，而是秀美。
双目比寻常凤眼生得略微小巧圆润些，眉虽浓却在眉峰处带着钝弯，端的是一副温润如玉的好相貌。
只可惜，明明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明明随便一抬眼就能让人体会到“眼波流转”四个字怎么写，他的眼里却落满了灰败的气息，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阴暗和乖戾。
他坐在钢琴前，音符在指尖落下。
夜长晴一下坐直了身子。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
在二十六层天台裹紧外套 坐了一整晚
明明往前一步就能得到解脱”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在川流不息的长江大桥
在五十公里外一头扎进深海
如果把自己埋进去 大概就能解脱了吧”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她们说我不该来到这世界上
可是要这样去死吗
死后的世界会比现在更好吗”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
……”
夜长晴整个人如果被钉住了一般。
这首歌……怎么这么像在唱她。
七岁那年，她们还住在山坳坳里，那个女人和往常一样带她去山里挖野菜。
唯一和以往不同的是，那个女人，那个从来对自己不假辞色的女人突然蹲下身，摸了摸她枯黄毛躁的头发，用指腹擦了擦她黑漆漆的小脸。
“怎么弄得脏兮兮的，像只小花猫。”
小小的夜长晴愣愣地看着那个女人，任由她牵着自己走到河边，将帕子用水沾湿给自己擦脸。
那时候夜长晴甚至生出了一种可笑的妄想。
虽然……虽然那个女人有时候会把她丢在山里，但是……可能真的不是故意的吧？
虽然那个女人上次在饭菜里下毒了，但她其实只是想要那个男人死吧？
那个男人只知道喝酒打人，自己也很想让他死啊。
如果那个男人不在了，她们两个的生活会好过很多吧？
她想和那个女人说，她也可以挣钱了。
她会洗衣服，会砍柴，会摘野菜。
对了，还有上次那本菜谱，上面的菜她都学会了呢。
她可以挣钱养家，养……妈妈。
女人擦拭小夜长晴后颈的手突然一紧，然后猛地用力将小夜长晴的脑袋按进了河里。
“你死吧，你去死吧，为什么你要来到这个世上？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啊！”
女人歇斯底里地呐喊，一边发疯似地大哭，一边使劲将小夜长晴往河里按。
那是她记事后唯一一次来自“母亲”的亲近。
却是为了让她去死。
最后那个女人还是没能杀死她，却杀死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幻想。
……
九岁那年，山坳坳被推平，她们一家住进了高楼还建房。
那个女人在放学后将夜长晴叫上房顶，突然笑着说要和她玩捉迷藏。
夜长晴冷漠地看着那个女人表演，冷漠地任由那个女人拿黑布蒙住她的眼睛，引导她往前走。
“来呀。”
“来抓我啊。”
夜长晴顺着她的指引一步步爬上天台，她能感觉到天台的风呼咧咧地吹着她的脸，能感觉到自己脚尖下的空空荡荡。
再往前一步就会死。
再往前一步就能死。
可是她要往前吗？
那天她蒙着眼睛在天台边缘站了一夜。
她想，如果自己腿站软了摔下去，如果自己中途犯困了摔下去……
那她就不用做选择了。
可是天亮后夜长晴明白了。
她不想死。
哪怕用尽所有自制力也要克服身体本能好好站在那里。
她想活着。
就算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想让她活着，她也要活下去。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明明早就可以一了百了”
台上人弹起最后一段间奏，酒吧里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只有无数人静静看着台上，默默任眼泪汹涌而出。
音乐突然变得猛烈，带着台上人不甘的呐喊。
“可为什么，还是想——”
“——活着啊。”
欧阳炎手掌用力往下一按，结束了最后一个音。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一次演唱，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酒吧里没有掌声，只有几个人情绪崩溃之下抑制不住的嚎淘大哭。
演唱结束，欧阳炎慢慢直立起来，这时候才有人发现，他右边的裤腿空空荡荡。
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子，残了。
欧阳炎拄着拐杖慢慢走下台，他一天只唱一首歌，今天的表演已经结束了。
夜长晴跟着去往酒吧后门。
但有一个人动作比她还快。
在欧阳炎慢慢扶着钢琴起身的时候，舞台边背对着欧阳炎的角落，就有人强迫自己快速从情绪中抽离来，手掌用力擦了擦眼睛，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挂上笑容提前往酒吧后门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