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屋外大雨屋里小雨（1/1）

不管是哪个翻个身都能把旁边的人给压着，床板还会吱吱作响，太影响睡眠。

九月初一，似乎是为了迎接新月份的到来，凌晨一声雷响在枫树湾上空炸响，把沉睡中的村民惊醒。

接着就是阵阵惊雷在天边滚动，一道道蓝白光芒从天空滑落，狂风卷起地上的枯枝落叶在半空中飞舞。

滴答、滴答、滴答……

雨滴大滴大滴地砸在干涸已久的泥土，扬起阵阵黄尘和热气。

这个凌“下雨了！下雨了！”不知是谁在大喊。

晨的枫树湾突然忙碌了起来，家家户户亮了蜡烛，小孩赶紧关窗户，大人忙着把院里的柴火、工具，还有没收的各种菜籽往屋里搬。

许有福和刘氏带着许芙蓉和许丁香在院里搬东西。

许月季关好他们和阿爹阿娘屋里的窗，还没来得及关上堂屋窗板，一记响雷后，密密麻麻的暴雨如同一泻千里的瀑布，倾盆而下。

狂风把雨水吹碎成了雨花，洒了她一个兜头兜脸。

她费劲力气才把窗板关好，前胸的衣服已经湿透了，窗户前的地板也湿了一块。

雨越下越大，没完没了，头顶的天空就像破了一个大洞一样。

等他们把该搬的东西都搬完了，几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水顺着每一根发丝向下流，手指、衣袖、衣摆以及裤腿，水滴一滴一滴往下滴。

刘氏找来手帕让大家都把头发擦一擦，赶紧换身干衣服。

这一晚，除了困觉的孩子和蠢懒的大人，村民们都没有再睡觉，听着屋外的雷声、风声和雨声，一夜无眠。

“哎，也不知辣椒怎么样了。”刘氏低声说道。

“我去看看。”许有福说着起身就要去开屋门。

刘氏赶紧叫住他：“雷公大雨，你也不怕？要是有什么你去了也没用了。”

“拿点东西遮一下？”许有福在不大的堂屋走来走去，想找点东西可以用来给辣椒遮挡暴雨。

刘氏忍俊不禁：“你连个给自己遮雨的蓑衣、斗笠都没有，还想给半亩地辣椒遮雨？”

许有福挠挠头，憨憨一笑，“这不是一直旱着，就没有想过要买斗笠和蓑衣嘛。明日若是还能去镇上，我就买一个回来。”

刘氏突然觉得头顶一点凉意，伸手一摸，湿的，惊呼：“哎呀，怎么有水掉我头上？”

许有福就着昏暗的烛光，看清，刘氏头顶的房梁上湿哒哒的，有水珠正一滴一滴滴下来。

“漏雨了。”许有福赶紧拿来一个木盆在下面接水。

很快，刘氏又发现还有几个地方都在滴水。

许有福又拿盆去接水。

春日里下的雨都不大，许家的茅草屋还没有显露出它的衰败。

今夜突然而至的一场暴雨就像是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平日里隐藏在阳光下的千苍万孔就暴露出来了。

“阿娘阿爹，我们的床湿了。”原本再次睡下许丁香在隔壁屋里大声呼喊。

盆已经用完了，刘氏提了两个木桶去了隔壁，许有福也提了木桶去他们夫妻的屋里。

刘氏进来时，许丁香姐弟四个都已经起来，排排站在床边。

床上的席子已经卷起来放在一边，床板已经湿了两小块。

刘氏把木桶放上去摆好，房梁的水滴在木桶里，滴答滴答，很是清脆。

许月季发现除了床上有漏水外，屋里还有六处漏水。

她总算体会到了前世屋奶奶说她们年轻人的艰苦环境：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家里的盆桶有十几个，一下子都用上了，还远远不够，只能任由它滴在地上。

很快，屋里夯实的泥土地面就有了坑坑洼洼的小水坑。

许月季更加坚定要盖新房子的决心。

入夏后至秋季的第一场雨足足下了四天，到九月初五正午时分，才渐渐地小了。

许有福这几天因为那半亩地辣椒，急得嘴唇都长泡了。

他趁着雨小了，不顾刘氏他们的劝阻，拿了锄头就去了辣椒地里。

幸好他们家在山脚下，地势高，地里没有积水。

但是有不少辣椒树枝丫断了，更多的小辣椒经不住狂暴暴雨的摧残，掉落在地上，有些掉落时日久了已经开始腐烂。

他的心里一突一突，觉得很闷，不是暴雨来临的那种闷，而是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又沉又闷。

还有闷闷的痛，就像当年那个没有福气的小子没了一样的闷痛。

他把锄头放回家，准备拿个桶去把还新鲜的辣椒捡回来。

许月季听说已经有腐烂的，要跟着去把腐烂的捡出来扔远一点，不然容易滋生病菌，传染给辣椒树就麻烦事了。

即使是小雨，刘氏怎么能让她去？

最后是许有福提两个桶去，一个装好的辣椒，一个装腐烂的辣椒。

马大芬阿娘马大婶子趁着下雨有空闲，拿了家里一些要缝补的衣物和针线篮子来许家找刘氏。

马小芬也跟着她阿娘过来了。

她站在许月季姐弟屋门口，看见屋里的许月季手里拿着一本书，她口中念出一个字，其他人就用树枝在沙盘上写写画画，写好后，等许月季看过写对了，他们把沙盘抹平，再写下一个字。

马小芬心里有些激动，又有些伤感，还有一些自卑。

以前她会偷偷趁许家阿奶回屋里休息时到老许家找许月季玩。

那时的许月季不爱说话，也不爱玩小姑娘玩的游戏，像跳格子、翻花绳等。

但是许月季会认真听她说话，她也会把从村里或者阿娘还有大哥他们那里听来的有趣的事儿跟她说。

她有时会抿嘴一笑，有时会脸红，但是绝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

以前，她会觉得自己比许月季幸福，阿爹会带她去镇上，阿娘会给她做新衣服，大姐会给她煮鸡蛋，大哥会给她吃山上摘回来的野果，二哥会抓了河里的小螃蟹给她玩。

这些她轻而易举就有的东西，都是许月季不曾有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许月季长高了，变白了，穿得漂亮，爱笑了，越来越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