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秋霜寒露登太行 冬夜土炕暖营房（1/1）

自从刘恒得到登基消息开始，宋昭已经很久没有清闲过了。代国目前没有王，大小政事都是由内史董颐负责，但是董颐这个老头成天摸鱼，以前刘恒在的时候他就经常睡懒觉称病不朝，现在他自己当头头了，直接给代国大小官吏放长假，有觉悟的自己做好分内之事，没觉悟的也开始学董颐睡懒觉了。

马夫村的煤矿开采量逐渐增大，宋昭决定拿出来一部分送给中都的各位要员，恰逢秋去冬来，新式取暖燃料可谓是救了这群爱睡懒觉的狗命。这段时间宋昭每次回到中都，大清早起来在自家院子里都能闻到四周飘来的煤烟味，不禁暗自感叹这些人宁愿呛死也不离开温暖卧房的觉悟。

今年中都的雪来得又早又大，一夜过后院中的积雪已经能没过宋昭的脚脖子，这日宋昭本想和母亲仔细说一下马竹的事，结果董颐的家仆就进门了，张氏见状也不多追问，跟宋昭说自己事后会从别的途径了解一下马夫村和马竹此人，让宋昭先去看看董颐咋回事了。

宋昭本以为董颐是突然心血来潮想亲理政务，要叫几个帮手，结果到董颐家门口一看，这老头已经坐在马车里了，居然是要邀请他和张武的儿子张畿、高要的女儿高岚出去秋狩。也不知道董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上次刘仁刘义秋狩搞出流血事件，惹得全城议论好几天，让代王府丢了人，刘嫖还因此被禁足了。现在你董颐明目张胆又来这么一出，真是还嫌中都不够人心惶惶。

坐上董颐仿照卫绾商队搞出来的四轮马车，烤着搬进马车里的小煤火盆，宋昭不禁感慨，这枚勾玉似乎已经不知不觉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张畿和高岚在另一辆车里，他们俩的婚约也不是秘密了，董颐和他们打过招呼，回过头笑眯眯地问宋昭什么时候解决个人问题。宋昭心里想着马竹，连忙转移话题，没想到董颐竟然说自己有兴趣说合刘嫖和宋昭，吓得宋昭当场回绝，刘嫖已经声名在外了，谁敢娶这位爷？

一路闲聊之下，两辆车到了太行山脚，宋昭有点好奇地问董颐：“内史大人不是说要来秋狩吗？怎么只有我们两辆马车？”董颐又笑眯眯地回答到：“哈哈哈，秋狩实乃托词，老夫邀请你们三位出来，一来是张畿想和高岚出来走走，又怕引人闲话，因此以老夫为幌，二来嘛，老夫确实找你有事。”

宋昭一边跳下马车一边好奇地问：“董大人找小子有何事？还非要来这城郊的山中问？”董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示意宋昭沿着山路往上走，然后又吩咐仆人带上糕点和水也跟上来。

宋昭边走边欣赏深秋季节太行山的风景，其实也没啥好看的风景，树叶子都黄一半落一半，山路两边全是打了霜的枯草，积雪已经有人简单清理了一下，远处白蒙蒙一片，看不太清中都城的轮廓了，虽然没有刮风，阳光照在人身上也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温暖。待到张畿高岚二人走远一些的时候，董颐突然开口打破了平静：

“小昭啊，你父亲临走时是不是交待了你什么事情？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往平邑那边跑？”

“董大人猜的不错，家父临走时确实吩咐过小子，去平邑招募三百新卒，一来提升小子的行伍水平，以便日后承家父基业，二来若有匈奴进犯，小子这点人手也可相助一二。”

“呵呵呵，你父亲想的还蛮周到，老夫确实不擅军事，真有匈奴来犯的话还得多赖你和张畿相助。”

“董大人客气了，小子虽人微力薄，但是绝不敢藏私，董大人有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老夫倒也无甚需要，只是不知在平邑练兵是否施展不开，老夫的意思是你带着新卒们回来中都的校场上训练，还可以再招募二百人，凑齐一个五百人队，日后军饷由老夫拨算也可，就不用你自己出钱了。你看如何？”

老东西权力瘾不小啊，我爹和张武刚走，你就想抓代国兵权？宋昭焉能不理解董颐的目的，真把这三百人带到中都来，夏侯起他们肯定做不成百夫长了，这支军队以后指不定听谁指挥呢，要是董颐往长安报上编制，自己更说不清了。

“董大人无须费心，家父不许我招募过多士卒，乃是他意欲尝试新式的骑兵训练方法，成与不成还不好说，若放在中都恐引人非议罢了，若董大人好奇可以来平邑观摩，小子随时恭候。至于军饷，董大人若有心倒是可以资助小子些许，求之不得啊。”宋昭笑得人畜无害，但是董颐听着却有些刺耳。

二人聊得不太投机，只好开始互飙演技，面子功夫做得十足，董颐最终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向宋昭许诺有空去平邑看看，顺便送些物资。马夫村的事董颐并不知道，宋昭也不可能主动提及，至于王后吕氏和孩子们的下落，董颐倒是颇为关心，可宋昭哪里知道董颐是不是真关心，所以只能装作不知道。不过这也让宋昭留了个心眼，如果日后能查证董颐是真心想保护吕氏一家，那他们在马夫村就不用过得太低调太清贫了。

那日从太行山回来，宋昭本想接母亲张氏去平邑居住，可惜张氏并不同意，毕竟若长安和中都有何动静，她就在家里也能及时得到消息，拗不过之下宋昭只好向母亲直言了自己和马竹的事，并答应下次回来接母亲去马夫村见见马番。

平邑的新卒营已经在魏嶓的安排下建成了，校场四周分别是寝房、教学房、伙房和库房。宋昭本想让魏嶓和夏侯起等人住单独的房间，但是二人坚持要和士卒们同吃住，最后只好安排马畓老爷子去县城和马竹住一起，每日和马竹一起来校场给士卒们授课。另外，马弨负责在校场附近开辟了一处可以饲养一千匹马的巨大马场，目前这三百多匹放进去都显得很空旷。

卫绾这几日给新卒营送来了大量煤，本想直接打造一批火盆给士卒们用的，魏嶓出面反对了。他说这煤烧起来是很暖和，但是营房不比寻常人家，一间屋子要住五个人，烧一晚上煤会很呛，有些人早上起来会头晕眼花影响训练。

宋昭想到自己在家里烧火盆有时也会如此，在请教先生之后，带领众士卒将寝房进行了翻修，做成了一批土炕，夜里给炕下烧一点煤，煤烟可以从烟囱排出去。尝试并改进了几次之后，宋昭终于将土炕的模样定型，随后在接下来的一次休假中，让士卒们把土炕的制作方法传了出去。

在烧土炕的时候，夏侯起偶然发现了煤渣的一个用处，就是在土墙上写字非常方便。这几日一直在尝试如何教士卒识字的宋昭听到这消息大为兴奋，原本他们只能教众人在沙地中划拉，蹲久了一个个站起来就倒。现在煤渣也不用让卫绾拉出去乱倒了，直接修一百多堵矮土墙，众人以墙为简，从“古者，以仁为本”开始逐字学习。

有了煤，士卒们不光是起居和识字有了便利，吃饭也方便很多，以前烧木柴，三百人吃个午饭得开三十个灶，忙活两个时辰，现在开十个灶忙活一个时辰就足够，而且煮出来的粟米饭也不再有外熟里生的情况了。

为了能迅速提升大家的身体素质，宋昭参照先生介绍的未来军队伙食管理情况，组织众人在校场旁挖地窖埋了很多白菜，又养了一些羊。起初众人并不理解，认为这养羊是在学习匈奴的生活习惯，而且羊骚味也大，但是喝了几天奶，一个个都开始喊着真香了。宋昭趁势而上，将马夫村出品的“火锅”也端了出来，远在中都的董颐虽然没有羊肉，但是涮着鸡蛋和苋菜过足了瘾，还是不情愿地夸了宋昭几句。

与校场设施同步提升的，则是新卒们的体质和骑术，经过月余时间的训练，这帮人已经陆续厌倦了整日在校场和马场对着稻草人拈弓搭箭和冲刺挥砍，屡次怂恿马弨向宋昭提出要去寻匈奴打架。时间一长，夏侯起和魏嶓根本摁不住，只好请宋昭过来训话。

宋昭思量再三，甚至去向先生做了几次请教，最终并没有强行浇灭众人的求战欲望，只是用匈奴来去无踪极难寻到合适敌手的理由搪塞一下，随后着手安排新卒们带上马匹干粮，搞了一次差点把董颐吓出心脏病的军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