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济北王趁势兴乱 铁皮船初登战场(1/1)
刘恒并没有在马夫村久留,甚至连午饭都没有吃,就急匆匆返回了大营,毕竟要是偷偷跑出来太久,灌婴也不好再给他编理由了。没来得及见到大儿子刘仁,他也不觉得遗憾,反正这段时间他都在代国,都是有仗要打的,正好刘仁当了骑兵军侯,到时候自己以天子名义召见一下,其他人也不可能怀疑什么。
刘恒回大营没过多久,北方各县就陆续传来了好消息:匈奴在悄悄退兵。“这帮鞑子在搞什么?”柴武看到战报非常生气,稽粥有毛病吗,兴师动众耗费无数粮草,千里迢迢南下就为了玩狼来了小游戏?等等,会不会有诈,趁我们退兵了他再杀回马枪?带着这个疑问,柴武去找刘恒请示要不要退兵。
“稽粥他还没这个脑子,就算他麾下有汉奸,他们也没那么多粮草再玩一次了。不过柴大将军所虑不无道理,我们现在确实还不能退兵,不光不能退兵,还要逐步向东南方向进军。”刘恒胸有成竹地解释了一番,顺便也没忘了传诏让远在荥阳西侧的宋昌加强戒备。
众人原本还在质疑刘恒这一决定是何意图,结果营帐还没有收拾完毕,青州就传来了一个极其炸裂的消息:济北王刘兴居反了,而且军队已经出了他自己的济北国,快进入兖州了。
有内鬼泄露军机!正在吃饭的刘恒一激动把碗倒扣在了案几上:“吔~!刘兴居一介匹夫,他哪里来的如此胆识,竟敢突袭兖州!”前来报告军情的青州使者悄悄抹了抹脸上的饭粒,解释到:“陛下息怒,济北王本想拉拢赵王和河间王一同谋反,河间王当场表示反对,赵王不置可否却也推脱说无甚利益,济北王无法进入冀州,只能一路向东行军。”
本来刘恒都开始整理情绪了,一听到赵王不置可否,又气上心头:“无甚利益?意思是有利益的话他刘遂也准备造反?朕就不明白了,这帮人一天天清闲王爷当着不好吗,要排队给朕搞事情?都想当皇帝吗?那都去,去长安,朕不干了,谁爱干谁干!”说着说着龙冠一摔就准备出帐。
使者吓得浑身抖擞,一旁侍卫的夏侯起连忙拉住刘恒继续劝:“陛下息怒,赵王毕竟尚未有谋反之实,还是先镇压济北王的叛军为重!”柴武等人刚走到帐外,听到动静也急忙冲进来帮着摁住情绪失控的刘恒。
帐里鸡飞狗跳了一阵终于安静了下来,其实刘恒对刘兴居造反早有防备,不光是宋昭的提前预测,他自己在刘章自杀之后就开始留心眼了,这兄弟三人就没一个省油的灯,老大想登基,老二想报仇,老三更是个行动派。但是对于宋昭预测的叛军直奔荥阳方向,刘恒并没有太相信,你比我少吃好几年饭,能猜出来刘兴居造反已经很不错了,再预测行军路线就有点自信过头了吧?毕竟刘恒一直坚信,刘兴居造反就是为了找自己麻烦,因此只要放出自己亲征的消息,刘兴居肯定会往北来。于是他干脆只派宋昌率领偏师驻扎荥阳以防万一,结果现实远远超出了刘恒的掌控范围,不仅刘兴居直接杀向荥阳,刘遂也心怀鬼胎了。
一众君臣支开使者,在大帐里迅速修改了应对方案,柴武率步卒取道太原、上党一线南下,争取在河水沿岸协助宋昌掐住叛军的头,缯贺率骑兵出冀州平原,从赵国、信都一带直奔刘兴居老巢济北国,顺便震慑敲打一下刘遂父子。
然而,就在众人领命准备出去开始行动的时候,宋昭和陈相跑进来了,差点跟柴武撞了个满怀。
“你跑来干什么?”柴武有点生气。
宋昭也尴尬了,连忙道歉,然后解释到:“小子听闻济北王造反了,特率平邑骑兵前来助阵,另有铁皮船数只已在汾水上游待命,受军侯马弨节制,可用于运兵和水上作战。”
宋昭说话的时候,陈相和刘恒正在偷偷地互相使眼色,察觉到异样,宋昭找了个理由把柴武他们请出帐外叙事。
缯贺一出来就问:“铁皮船是怎么回事,没听你说过?”
“已经打造出来一年了,前期只是用来运货,铜铁煤矿和一些货殖物品,这次还是马弨提醒,我才想起来此船原本是用来运兵和作战的。”
“你说的铁皮是指,船体是铁做的?”
“纯铁的还不太行,我们目前没有那么多铁,现在的铁皮船只是在木制船体外包了一层铁皮,强度更高,镶嵌锡条以防锈蚀,此外还在两侧安装了人力水轮,逆水前行的速度更快。”
“按你的意思,纯铁也能造船?不会沉?”灌婴抓住了关键点。
“马夫村有小的铁船模型,长一丈宽三尺,在滹沱河上可以正常前行,诸位得空可以前去查看。此战过后小子也打算带改进后的模型进京献与陛下。”
众人半信半疑地听宋昭说完,随后勉强同意他带两千士卒搭船顺汾水而下,先行前往荥阳,却没人再记得营帐里还有个宋昭的“随从”,正在接受皇帝的线下一对一辅导。
其实宋昭他们刚出去没多远,陈相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思念,扑通一声跪在刘恒案前:“父王!”
刘恒也不做矜持,在陈相跪下的同时他就起身绕过案几,冲上前去扶住了陈相:“仁儿,受苦了!为父对不起你!”
父子两人在帐内相顾无言,随后相拥而泣,那时若有第三个人在场也必将潸然泪下,唯一的尴尬就是案几上那碗饭还被倒扣着,无人整理。在夜深人静的大帐中,这对父子如当日在马夫村一般,互相诉说着离别数年的煎熬与悲苦。刘恒仔细端详着儿子身上逃亡那天所受的伤疤,每处伤疤都赐予一碗宫里带来的佳酿,直到陈相表示再也喝不下,不是醉是胀得难受。
“陈平已经故去,周勃也被为父赶回了封国,你这名字……要不要改回来?”刘恒手足无措地问。
陈相沉吟半晌,平静地答到:“小昭也这么问过孩儿,孩儿思虑再三之后还是决定不改了,一来刘姓在军营里比较扎眼,二来孩儿仍然不能原谅刘嫖。”
刘恒叹了一口气,他深知,吕氏子女和窦皇后子女的矛盾从登基那天起,就不可能再被调和了。这也是为天子必须面对必须处理好的问题,想要每个帝王之子都能像秦孝公和公子虔那般兄友弟恭完全不现实,刘嫖这个孩子又从小嚣张跋扈惯了,自己活着还能好点,等刘启继位之后,就真没人能管得住她了。想到这里,刘恒也心里也承认,也许改名换姓才能让吕氏及子女安全地活下去。
为补偿这些年的亏欠,后半夜陈相辞别的时候,刘恒亲自挥笔,特批了很多钱粮绢帛给平邑校场和马夫村。这些东西至少能让他们娘儿五人生活改善一些,而且以鼓励新式骑兵和矿业冶炼业发展的名义,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特殊关注。
却说宋昭这边,好说歹说废了老鼻子劲才凑够了愿意搭船的两千士卒。并不是大家不信任宋昭,而是大多数人真觉得从汾水上游出发的船,还要先往西绕道潼关再向东航行,不太可能快过靠双腿直接向南走,到时候捞不到战功只能跟在大部队屁股后面捡垃圾,实在不划算。
但是当他们真正站在船上的时候,不到半个时辰就纷纷开始赞叹到“真香!”到中午的时候,估摸着大部队还没进入中都地界,船运部队已经快离开太原郡了。况且他们吃午饭必然要降低行进速度,而船运的士卒则直接席地而坐,掏出干粮就啃,还有比较活泛的甚至去甲板下层,跟轮机工们一起分享食物了。既能养精蓄锐又不耽搁行军速度,这种方式众人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到了当天傍晚,船只经过汾水入河口,最大的变故来了,这一点宋昭也没有想到,那就是很多人晕船,把中午吃的干粮给吐出来了。不过宋昭也不含糊,他听先生提起过四百年后大汉丞相和吴王之间的战争,所以迅速命令晕船的人全部转移到后面三条船上,用早就准备好的铁索将船绑在一起,并在铁索上铺好了木板。如此一来,这条“巨船”速度慢了下来,但是十分平稳,晕船的士卒们如履平地,甚至睡觉都很踏实,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宋昌在敖仓附近举着望远镜欣赏河水的时候,注意到了这支不算庞大的船队,顿时开始发慌。他自己从未见过这种两侧装着水轮的大船,正在好奇自己是不是看花眼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船头的“宋”字大旗,心里一下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