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刘濞夺路奔东越 汉军筑堤陷邯郸（1/1）

李广从下邳赶回彭城，与众将会师的时候，被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抓到吴王刘濞没有？”搞得他很莫名其妙，一路上他甚至连迎面而来的叛军影子都没见着，怎么可能抓到。倒是你周亚夫和韩安国，两面夹击都没逮住刘濞，问题很大。

不过既然彭城和广陵均已被攻陷，吴楚两国全境目前被汉军军事占领，某种意义上来说南路叛军已经平定，这里便由周亚夫做主休息整军，等候张羽的好消息。

张羽手里目前只有不到两千人，但是当初宋昭走的时候要给他多留点他还不愿意，只带走了自己本部梁军和郑当时的那些兄弟们，说是对付东越足够了，宋昭需要更多士卒去平定齐地叛军。得知刘戊自刎的时候，张羽正率军在曲阿城东的一处山包上休整，他恨自己没能亲手给兄长报仇，但是仇人兵败自尽仍然令他激动万分，大半夜一个人在营帐里拄着佩剑哭了许久。

一大早，郑当时就跑来汇报：“将军，昨夜似乎有十多个人从山下经过，兄弟们担心是东越百姓，没敢惊扰。”

“这里能出现的除了百姓，应该也没有其他人了吧？”张羽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转念一想，哪有百姓大半夜组团来荒郊野岭的，又追问了一句：“有人看清他们装束吗？”

“没有，太黑了，只能注意到他们赶路速度并不快。”郑当时回答道。

“那应该就是百姓无疑了。”张羽放下心来，“快去吩咐兄弟们收拾行装，咱们也该继续追击了，如果昨天那些渔民们说得没毛病，前面十多里处的那个部落，应该就是刘驹的藏身地。”

刚一下山，张羽就注意到了路边灌木丛上沾着的血迹，又疑惑了起来。问了一圈昨夜没有伤员下山之后，他突然想到郑当时早上提起的那伙“百姓”。

这伙人有问题！张羽连忙下令士卒们散开一点，沿着血迹找，很快血迹就消失在他们要找的东越部落周围。难道李广他们放跑了一些溃兵？但是普通的士卒哪有如此意志力，受着伤一直不投降跑到东越来？

张羽带着疑惑围住了面前的东越部落，郑当时手下正好有些兄弟懂越语，自告奋勇前去跟东越人交涉。起初东越人还表示，他们这里并没有外人进入，郑当时亲自带着沾有血迹的枝叶前去，他们还狡猾地表示，这不过是打猎洒下的动物血液罢了。

张羽见两次都问不出结果，气不过直接掏出楚国校尉印和梁国将军印甩在族长面前，族长瞪大眼睛看了半天，才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断断续续地承认了确实有吴国王子藏在他们部落内。

张羽靠着郑当时手下的翻译，向族长表明了吴国的叛乱事实以及目前中原的战场形势，并说道：“我们汉人有一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希望族长能够认清现实放弃幻想，交出藏匿的叛军余孽，大汉不会追究东越的责任，否则吴楚的现在就是东越的将来。”

在张羽的威逼利诱以及官军的军威恐吓之下，族长向身边几位战士悄悄吩咐了几句，随后请张羽和郑当时等人稍作等待，毕竟吴军在这里尚有数百人藏匿，仓促之间不好动手。张羽也没有继续叨扰东越部落，率军后退一里地扎营，表示留给族长三天时间处理。

虽然后退下寨，张羽还是留了个心眼，他让郑当时带着一些人绕到东越部落后方埋伏，倘若有人偷偷溜出去，不用问姓名身份直接射杀。

东越族长还是非常信守承诺的，也不知道他是怕自己部落被灭族还是真的拥戴大汉，反正第二天下午，部落里的青壮们确实捧着两个人头，押着被反绑的数百人来找张羽了。经过仔细辨认，两颗人头确实是刘驹和刘濞的，而被其余数百人也能看出来，应该是当日广陵城破，随刘驹逃走的吴军士卒。

这些士卒见到张羽，二话不说便纷纷表示愿意投降，张羽也没有为难他们，只是跟他们确认了一下，那天夜里经过小山包的确实是刘濞等人。原来刘濞带着这些人从彭城逃走之后，确实迎面撞上了李广的军队，只不过那是个傍晚，他们远远看到李广率军赶来，便扮作渔民躲在船上休息，李广也不至于仔细搜索每一处村庄和码头。他们就这样躲了一夜，等李广走远之后划船沿睢水一路南逃，在广陵城外遇到几名掉队的同僚，一起来寻刘驹。

彻底平息吴楚叛军余孽后，张羽率军返回彭城与众人汇合，郑当时不愿贪图富贵，带着一帮弟兄们北上追随宋昭而去。

得知南方平叛结束，郦寄、窦婴、栾布等人都着急了，郦寄对齐地诸郡发起猛攻，阴差阳错间阵斩了淄川王刘贤，淄川国士卒四散奔逃，死忠者纷纷投奔刘辟光而去。栾布刚刚抵达邯郸城下，就火急火燎地去找围城的代军将领商议攻城，结果一挑帐帘，栾布惊呆了。

“宋昌？怎么是你？”

宋昌端正地坐在帅帐主位上，笑呵呵地朝栾布行礼道：“在下特来送栾公一件大功。”

栾布被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在这耗了个把月钱粮不攻城，就了等老夫？老夫也不缺这一件功劳，只为能早日还大汉和平。倒是你宋昌，被贬多年未曾出仕，如今怎么想起来凑热闹了？”

“栾公切莫声张。”见栾布说话声音大了，宋昌连忙提醒道，“先帝当年贬谪在下是另有要事相托，平叛结束之后在下便要动身。如今栾公乃陛下钦点之平叛大将，在下又是白身，此处功劳当然要送给栾公了。”

栾布是个直肠子，宋昌三言两语一解释，他也不关心刘恒当年到底让宋昌干嘛，直接问宋昌有什么破城之法。宋昌也不遑多让，请栾布移步沙盘观看。栾布第一次见到这种玩意，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暗暗震惊，要是这玩意让吴楚叛军掌握，梁王恐怕抵挡不住。

宋昌将一壶水倒入沙盘上事先挖好的空渠，指着邯郸城北的一条水道说：“栾公请看，此乃是滏阳河水入城处，过几天此地有连续降雨，这种天气炸弹不好用，在下以为可以在上游筑堤蓄水，待雨势较大时决堤，水淹邯郸。”

栾布心里想着百姓又要遭遇，但是得承认这确实是目前最快的平叛办法，刚准备赞同，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过几天要下雨？”

宋昌微微一笑，示意一旁的刘义搬过来两只玻璃瓶子，向栾布解释道：“栾公i请看，此乃犬子的发明，名为湿度计，可以通过两只玻璃瓶中，两只棉花含水量的差异，来测量空气中的水分，水分越大说明降雨越临近。”

“好像有点道理，宋昌生了个好儿子啊！”栾布略一思索，便重重拍了拍宋昌的肩膀，对一旁的刘义和陈相说道，当然他并不认识这兄弟俩，只以为是宋昌的亲兵。

商议过后，栾布立即带着麾下所有大军移驻滏阳水上游，连夜开始修筑堤坝。这几日汉军的一举一动，刘遂在城墙上看得一清二楚，见燕军来而复去，还以为是两军主将不和或者粮草不济，开始觉着自己能坚守邯郸等待吴楚援军了。

这雨果然像宋昌预测的那样，三天之后便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栾布身穿斗笠在几近完工的河堤上来回巡察，一边走一边再次感叹宋昭的才华。雨又下了两天，堤坝后面已经快蓄不住了，栾布意识到水位异常上涨可能引起赵军警觉，迅速派人通知宋昌，准备趁城破时进攻。

栾布能发现的问题宋昌自然也发现了，他早就吩咐陈相在营内挖了个坑观察水位，估摸着栾布的堤坝快蓄满了，就赶快吩咐全军检查盔甲兵器。就在栾布的传信兵赶到的时候，宋昌这边恰好准备完毕，他本想直接放传信灯通知栾布，结果雨太大灯飞不起来，只能麻烦传信兵再跑回去一趟了。

传信兵走后大概半个时辰，宋昌估摸着栾布那边已经决堤，四处漫溢的河水正在向邯郸城倾斜而去，果断下令全军出击。栾布也配合出一套组合拳，决堤后身先士卒沿河冲锋，城墙上的赵军士卒看到滏阳河水迎面拍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在河水巨大冲量的作用下，城墙应声而塌，出现了一个数丈宽大缺口。

冲在最前面的燕军人手一只沙袋，转眼间就垫平了城墙缺口，还没等赵军缓过神，刘义就挥舞着佩剑第一个冲了进去，无差别地乱砍乱杀。寝宫内的刘遂接到城破消息，心情如过山车般急转直下，惊惧之间自觉已无退路，心灰意冷挥剑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