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选择（1/1）

陈路没有回复AfteR的消息，他依然在打着游戏，但在边上观战的网管张强看出了不同。

陈路有些心不在焉了，这是极其少见的，刚刚十几个人围在他边上观战大喊大叫的时候，他都没有任何波动。

连着输了三局，陈路没有再开下一局，他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电脑屏幕。

张强去冰箱拿了瓶可乐，放到陈路桌上，道：“小伙子，小小年纪心事重重啊。”

陈路扭头看着网管，道：“我没点可乐。”

张强笑道：“送你的，小伙子，你也算是个人物了，有很多人来这上网就是想看看你的枪是不是像传的一样那么快，那么准。”

陈路木然道：“什么意思？”

张强道：“你自己还不知道啊？也是，你戴上耳机就啥也不知道了，看你打瓦的人多了，现在附近的玩家都在传，豪杰网吧出了个芮娜King。”

陈路摇了摇头，道：“夸张了，我也经常输的。”

张强点上一根烟，道：“输赢很正常，但怎么赢，怎么输，很不一样。”

陈路突然想和张强聊一聊，平时他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但张强给他的感觉很舒服，这个人就像是渡船上的老船夫，渡过了一茬又一茬的人，但在谁的人生里都只是一个过客。

“你说，”陈路问道，“如果有一个改变人生的机会摆在你眼前，但是这个机会可能只是一个虚假的幻象，为此你要改变原有的计划，顶住家人的压力，你会怎么做？”

张强深吸一口烟，缓缓道：“你想打职业吧？你就是干这个的，独一无二的专注力，又有天赋，如果真的有机会，你应该要争取一下，其实你心里有答案了，你只是要有个人帮你说出来。”

陈路点了点头，道：“嗯，我明白了。”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他还是很感谢张强。

凌晨五点，陈路离开了网吧，他要赶在爸妈醒来之前回家里装睡。

张强看着这个有些木讷的少年走出网吧，在他背后开玩笑道：“加油吧少年，等你有一天成了冠军，记得跟别人说你的传奇之路，是从我们豪杰网吧开始的。”

…………

…………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一个重磅消息让陈路的爸妈把还在熟睡的陈路叫醒。

陈路揉着自己通红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手里拿着的那本大学录取通知书。

成绩一般的陈路，竟然被一所G市不错的二本学校录取了，这意料之外的惊喜让陈路的爸妈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

陈路笑不出来，他本来打算睡醒就和父母说出自己的计划，争取他们的支持，但现在，他要怎么开口呢？

两口子把录取通知书放在陈路的桌子上，就退出了房间，去买菜去了，陈路都能够想象，买菜路上他俩要把这个消息和多少街坊邻居说一遍。

陈路躺在床上，双眼空洞的盯着天花板。

本来是天大的好事，现在却让他无法入眠。

他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在普通的家庭，上普通的学校，过着普通的日子，最后考取一个普通的学校，可预见的是未来普通的一生。

但现在他收到了一份邀请，接受它，就意味着自己踏上了一条规划之外的道路，这是一趟不知目的地的旅程，兑换船票的代价是把那张金光闪闪的录取通知书作废。

“你就是干这个……如果真的有机会，你应该要争取一下，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你只是要有个人帮你说出来。”

网管的话在他脑海里久久回响。

陈路的眼神逐渐坚毅，他拿起那本录取通知书，跪在了客厅大门前。

父母买菜一回来，就能看到他。

陈父和陈母买了一大包的菜，刚打开家门，两人都愣住了，他们的儿子跪在门口，正对着两人的方向磕头。

“爸，妈，对不起，”陈路的声音坚定而清澈，“我不能去读大学，我想自己做选择，我要去打职业。”

陈父和陈母没有反应过来，陈路接着道：“我不想让我自己充满遗憾的度过这一生，我不是冲动，我仔细想过了，去打职业，我就要打出成绩，打出名堂，我会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陈路的父母傻傻的站在门口，陈路说的每个字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但连在一起，他们一句话都听不懂。

最终，在陈路坚毅的目光之中，陈母手上提着的一大包蔬菜无力的落在地上，各种食材在门口四散滚落。

陈父则是上前一步，扶起了陈路，看着自己的儿子，陈父长叹一口气，道：“老婆，你先去房间里缓一缓，我和他谈一谈。”

陈母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痛哭流涕，她只是木然的将门口的食材收拾好，归置到厨房，平静的回到了房间里。

但她越是这样，陈路心中就越觉得愧疚和不安。

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哪怕他有着远超常人的坚韧与心智，在面对一个伤心的母亲之时，也会乱了分寸。

坐在餐桌前，陈父开口问道：“儿子，你喜欢打游戏，我们都知道，高考结束，我们也没有特意管你这些，昨天晚上你跑出去上网，我和你妈其实知道，但想着你是个懂事孩子，也没多说什么，说说，你怎么有这个想法。”

陈路便把昨天EDG教练AfteR给他发试训邀请的事情和他说了。

陈父略微点了点头，道：“你真有这么厉害啊？老爸我当年也是打过CS的男人，咋我没有这个天赋。”

陈路不知道怎么说服父亲，只好道：“我是天梯第一，我很喜欢这个游戏，而且我觉得我可以做得更好。”

陈父看着陈路认真的表情，道：“你看这样行不，你先去S市试训，这不是还没确定吗？你去看看，你觉得行，真的有发展，你就留下，你觉得不好，或者没通过，我不知道怎么个流程哈儿子，但是那时候你再回来读大学也成。”

陈路看着父亲，认真道：“爸，我会过的，我去了就不会回来读大学了。”

陈父叹了口气，道：“你已经成年了，我一直都很尊重你自己的意愿，我不会阻拦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陈父竖起了三根手指，看着陈路认真道：“第一，要核实清楚这是真的正经工作，而不是诈骗或者传销；第二，自己做的决定，就要为他负责，你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去打这个什么契约的比赛，就要好好打；第三嘛，永远记住爸妈会无条件支持你，实在在外面混不下去就回来，回家啃老添双碗筷嘛，没事。”

陈路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哽咽道：“爸……我知道了，我一定，一定会好好打！”

陈父故作轻松的笑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这么大人了哭什么？不准哭，你妈那边我去做思想工作，她就是一大早这重磅消息一个接一个她还没能消化，你看过两天就好了。”

中午，母亲没有走出房门，陈父做了饭，端进了房间里。

陈路心中虽然愧疚，但陈父让他放宽心，先处理好试训的事。

终于，陈路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是EDG的AfteR教练吗？我的ID是legend，我叫陈路，18岁，今年高中毕业，我愿意来EDG试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