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东北域(1/1)
又是数日过去,已然步入了初夏,天气愈发炎热,让人心浮气躁。
许多干农事的农民换上了更短的短衣,他们携着锄头,在树荫下乘凉。
更有甚者,顶着大太阳劳作。
“唉……”
偌大的马车里只剩下了裴辙与周穆,他看着外面的景象,幽幽长叹。
周穆也默不作声——巡抚回去,加赋的消息恐怕就要下来了。
或者说,朝廷已经行动了。
巡抚至今,他们只差最后一个地方没去了——东北域,征东军。
在征西军的时候,他们只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走马边塞,就赶往黄川界。
他们出城的时候,兰幽因为昨夜喝多了,还在呼呼大睡。
没有道别,反正也会再见的。
……
四月初五,他们到了东北域。
东北域靠近大海,域土狭长,也只有四界,呈倒“山”字排列。
最北的一界名为长川界,是征东军所在,而余下三界,算是它的附庸。
余下三界自西向东,分别是:葵川界,椿川界,海川界。
葵川界西靠北域,是东北域最繁华之地,其名字由来源于向日葵。
向日葵,又称朝阳花,向阳花,原产于海外,本不应该出现在此时的大燕,但是它就是出现了。
这方天地的蝴蝶效应可能并非从周穆梦醒时起,还要追溯到更早。
或是起于隋末历史轨迹的偏移,或是农夫和天机山出现的时候。
周穆并不知道,他只是个活在当下的人,对于能湮灭一切的时间无可奈何。
他只是一个活了两世的普通人。
椿川界在东北域中间,自然风光甚佳,更有一颗巨大无比的椿树。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庄子《逍遥游》
此椿树非彼椿树,但从界内老人的回忆中,找不到它不存在的痕迹。
不知已有多少岁月了……
海川界东临大海,渔业发达,自然也受到倭寇时不时的侵扰。
好在有征东军在,祸害不大。
……
裴辙小时候见过向日葵,来葵川界后动了心思,破天荒地去看了看。
周穆也就跟着他,欣赏了一下古时的向日葵花海——如梦中一样美。
赏完了向日葵花海,众人的舟车烦闷稍解,又踏上了正途。
去往长川界的路上,周穆与裴辙对坐,明显感觉他有了心事。
“仲辕,今日怎么想起赏景了?”周穆神情放松,笑问道。
裴辙是个认真的人,他可以顺道游玩,但绝不会为了赏景多行一里。
今日,很是奇怪。
裴辙自向日葵花海回来后就时常走神,面对周穆的调侃咧嘴一笑,但没有声。
他这一沉默,就是数日,除了吃喝拉撒,他似乎将自己关了起来。
周穆有些担心,但好在外面多风多雨时,他缓了过来,目光澄清。
裴辙看向窗外的景色,表情认真起来,肯定道:“到长川界了。”
周穆确信裴辙以前来过,因为这里没有路标,他完全分不清是哪里。
“终于要到了……在马车里颠簸这么久,人都要散架了。”幸亏巡抚的马车车厢很大,周穆才能伸个懒腰。
他此番巡抚,“打酱油”为主——大部分的工作,都在裴辙身上。
他只想忙完这一切早点回到圣都,许久未见田妩儿了,甚是想念。
裴辙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喃喃道:“这最后一关,可不好过……”
征东军主将,是屠万道。
……
长川界是一个“横条”,所有州县全部排列在一条线上,且城池靠南。
长川界的界都是夙都,在长川界中间,也是北方唯一一个位于前线的界都。
裴辙等人赶到时,夙都南城门已然关闭,还有形形色色的人。
有人看热闹,有人小声碎碎念,也有面无表情,维持秩序的人——征东军。
阴天有雨,伴着狂风,征东军将士穿着黑色兵甲,宛若自酆都而出的鬼卒。
咻咻咻——
有三箭连珠而来,一箭入地,后一箭又将前者压入,最终三箭只可见一箭。
“前方何人,竟敢拦朝廷巡抚的道!”燕东见状纵马上前,举枪怒喝。
哒哒哒——
沉默的征东军中缓缓走出来了两个人,一人上身赤裸,虎背熊腰,牛高马大,肩上还扛着一把重剑。
他的身边是一个腰间佩剑的俊俏少年,其目光冰冷,面无表情。
“什么巡抚,没听过……今日,我们征东军抓住了奸细,于此当众处决……这个路封了,走不了!”壮汉说话声音很洪亮,像装了个喇叭似的。
壮汉说完,俊俏少年平淡地看了眼众人,补充道:“朝廷之人……要么绕路,要么等我们处理完……”
“大人,大人!”
又有人从对面军中跑了过来了,是两个穿着军服的人——监军。
两个监军一胖一瘦,过来了之后点头哈腰,媚笑道:“归将军,姜将军,他们是朝廷派来的巡抚……”
“管他们什么巡抚,大人……今日这条路封了,走不了!”壮汉便是两人口中的归将军,名为归黄泉。
“姜将军……”见归黄泉态度如此,两人只能看向俊俏少年。
俊俏少年名为姜誉之,他目光注视着众人,重复道:“要走……等着。”
言罢,二人转身离去,等他们走后,周穆才看清了此处的布置。
夙都南城门外的一旁,竟然修有一座高台,高台上隐约可见吊了几个人。
“这是什么情况?”裴辙也看到了高台,向两个监军问道。
征东军的两个监军,瘦子是狐松,胖子是江恬,他们此刻也是叹气。
江恬的鼻子微微抽动,摸了一把辛酸泪:“我们在这,真是生不如死……”
“……”
谁问你了?
“停!”周穆将江恬的作态打断,看向狐松:“你说,这里发生什么了?”
“回大人……征东将军抓了些奸细,要于今日就地处决。”狐松回答。
“奸细?什么奸细?”裴辙有疑问——怎么这么巧,他们刚来就有奸细。
“还能有什么奸细,那些人该死……”江恬突然收住了眼泪,还呸了一声。
狐松瞥了他一眼,缓缓说道:“说是那些人鼓动骚乱……”
“什么骚乱?”
咚咚咚——
突然,高台侧面的大鼓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