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的树洞（1/1）

在光明中学，姜楠有两个好姐妹，一个是桑觅，一个是柳心妍。

姜楠一直不明白桑觅对于朋友的界限划分，因为桑觅跟她说除了姜楠其他人对她来说都只能算是关系好点的同学。

桑觅的母亲是知名服装设计师，父亲又是一名艺术家，简而言之，整个家都弥漫着艺术气息，并且不愁吃穿。

桑觅也是被娇生惯养长大的，但她的性格却不矫揉造作，也从不仗势欺人，反而极为护短，从小受的宠爱给她身上的自信点拉倒了最满，但绝对不是自负。

也许是因为这样，所以她在认定姜楠是自己朋友的那一刻，就一直坚信自己没看错人。

至于柳心妍，是个很阳光爽朗的女孩，她的性格和那时的姜楠很像，阳光又温柔，跟所有人都很容易打成一片，玩笑开得起，也没什么架子。

但桑觅就是没来由的没这么喜欢她，无奈柳心妍跟姜楠玩得近，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三人行。

姜楠对于他们从不设防，当知道父亲出轨时，迷茫又愤怒的她不敢回家，打电话给桑觅，桑觅又恰巧没接到那通电话。

那天恰逢大雨倾盆，打给柳心妍的电话被接通时，她刚找到躲雨的地方，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干着的布料。

柳心妍把她带回了家。

姜楠拿她给的毛巾擦头发，没擦几下又止不住抽泣。

“别哭了。”柳心妍接过姜楠手里半干的毛巾，又替她擦了擦头发，“你擦这么慢，估计人要睡了头发还在滴水呢。你先换上我衣服，换了再跟我说怎么回事哈。”

姜楠乖乖听话，换好衣服后，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讲述清楚。

柳心妍听完，沉默了好一阵，不解道：“你爸妈关系不是一直挺好的嘛？”

姜楠的眼泪还挂在眼睫上，一双眸子闪着泪花，“我妈不知道这些，她每天都只管家里的家务，怎么会知道他给别人买项链，说去出差其实是带其他女人去旁边酒店过夜。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告诉妈妈……”

……

“那……不说的话，就可以一直维持现状了，这样大家都不会伤心，对吧姜楠。”柳心妍把她抱在怀里，平静无波地说出这样一句。

姜楠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看向柳心妍，眼里满是不解。

“怎么能不说？明明知道不是那样的，怎么能一直装作幸福啊。”

“可是如果你不说，就只有你不幸福而已啊，他们都会继续幸福的。”

柳心妍的语调是从未见过的冷漠疏离。

那是第一次，姜楠看见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柳心妍。

后来还未等到姜楠开口，陈茹就早先一步发现了姜原的婚外遇。

一场离婚却迟迟未盖棺定论，陈茹只是为了姜楠在忍气吞声。

不知怎么地，姜楠的家事突然就被众人知晓，流言不止，甚至越传越夸张。

姜楠在学校里成了人尽皆知的小丑，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们说姜楠告诉自己的妈妈爸爸包养小三，把她妈气到ICU里；

他们说姜楠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在学校还装大小姐；

他们说她的卷子是抄来的高分，她的好性格完全是在演戏；

他们说她骨子里烂透了。

她一度以为自己真的烂透了，一度快以为这些才是真相。

直到后来在门外听见柳心妍在他人面前造谣，她才意识到柳心妍靠近她从来就不是把她当成朋友，只是一边从她嘴里听她的消息，一边把这些二次加工传播到他人耳朵里，然后静静等待流言的发酵。

柳心妍是想搞垮她。

桑觅也终于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讨厌柳心妍——因为她就是在努力变成第二个姜楠，毫无保留地在模仿，甚至妄想取代姜楠。

最后场面一发不可收拾，陈茹才下定决心离婚，带着姜楠远走他乡。

姜楠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敢跟别人交心。

可此时坐在这间只有四人的自习室里，她的心里却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那股依赖感在早已建成的信任之上紧紧包裹，倾诉的欲望早已有了坚实的外壳，只待破茧而出。

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口。

“婧婧，那不是我家。因为我爸出轨，所以我妈跟他离了婚，带着我去了y市。为了高考我又被接到这里，跟我爸还有他当初的外遇对象住一块。我之前一直住在y市，我妈还在那开了家小餐馆，你想去的话等放假再带你去看看。”

半晌，自习室里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林婧看着姜楠说出这句话后的表情，一瞬间，心疼和愧疚涌入脑海。

她一定很苦恼吧，说这些话的时候才会像如释重负一样。

“对不起楠楠，让你想到不开心的。”林婧眼里的姜楠总是温柔又坚定，有时她都觉得她太压抑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倒下。

林婧从没想过，她的家里原来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换作是她，确实也不会想说出口。

“我才该说对不起……瞒你们这么久。”姜楠声音微弱，脑海里围绕着当初收到的各种骂名，假装若无其事也是其中一项。

“你疯了吗楠楠，这种东西不说也没关系呀，谁会怪你这种事情。”林婧急得走到姜楠跟前把她拢入怀里粗暴地揉脑袋，“说出来是你信任我们，不说出来是你不想提到伤心事，无论你做什么那都是合情合理，这不是很正常吗？”

姜楠知道这个道理。

她总是恍惚间觉得那些对她恶语相向的人才是对的。

“很正常吗？”她喃喃。

“嗯。没人有资格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周拓垂眸看向身边被搂住的女孩，言语间有难言的情绪。

“姜楠，咱发誓绝对不乱说哈，你要心里有什么事就在这畅所欲言，咱们都是你树洞，看你心事往哪投都成！”喻文州拍着胸脯作担保。

姜楠轻笑一声，嘴角还挂着笑意，眼眶里却不禁又盈满泪水。

“那这有三个树洞呢，我得想想先往哪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