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巴比伦塔（1/1）

他们约好周五下午的见面，约好时间言欢挂了电话后却接到了言铭鸿的电话，语气急切带着怒气的让她回家一趟。言欢心一惊，该不会言铭鸿知道了她要去见高星耘的事情？

她越想越不安，决定从许连舟那问问情况，许连舟接通她的电话后，言欢试探的问他：“最近我爸有在家提起我的事情吗？”

“有”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什么？”

“你不知道吗？”

“你卖什么关子，有话直说”

许连舟无奈：“你自己看群”，说完电话就挂了。

言欢小声骂着他和小时候一样没有礼貌，一边怀疑的打开微信翻看，然后在【一家人】群里看到自己一大堆输出。

她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喝醉的情形，趁着酒意未消她在群里把他爸和许连舟一顿骂，她已经忘了自己到底说了什么，颤抖着手点开那一连串语音，还好只是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责怪她爸不负责任，骂许连舟整天摆臭脸。

还好，即使是喝醉了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言欢你真棒！真是这个世界上酒品最好的人！

下午课结束后，言欢磨磨唧唧的往校门口赶，她想只要到家够晚，言铭鸿就没有多余的时间教育她。谁知言铭鸿一个电话过来说，车已经在学校附近停着了，她知道自己躲不掉，只能接受审判。

看到言铭鸿的车后，她视死如归的拉开车门，言铭鸿冷着脸说：“坐前排。”，言欢又若无其事的关上，拉开前排车门进去坐下。

她也不看言铭鸿，生怕一个眼神对上又少不了一顿说教，言铭鸿反常的什么都没说，将车子启动，开往家的方向。

一路上言铭鸿都沉默着，反倒让言欢紧张了起来，她假装不知情小声的问：“怎么了爸？”

言铭鸿听闻，微微回了下头，车子在路边停下。他抿着唇思考该说些什么，言欢也安静的等待他的发落，心里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

“欢欢，确实是爸爸很少关心你，你那天说的那些我也想了很久，有些事是我做的不够好，但你不要憋在心里，一定要及时讲”

言欢松了口气，言铭鸿又继续说：“但是，你在群里这么说小舟，确实很不懂事，你许阿姨和小舟都在群里，你纵使对他再有意见也不能口无遮拦”

“爸，我就是喝多了，我对他没什么意见”

说到喝酒，言铭鸿气的就是这个，他语气严厉：“你喝酒这个事情很严重，虽然说成年了，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喝醉......”

言欢打断他：“我没有在外面！在宿舍喝的，而且我没喝过酒，搞不清情况一口喝下去才喝多的，以后不会了”

言铭鸿来之前就劝自己不要跟她吵架，压下脾气不跟她争辩，只是再三交代，回家后要跟许连舟好好道个歉。

言欢嘴上说着好，心里想着：到底谁对谁抱歉啊？

到家后，言欢跟着言铭鸿前前后后进了屋，家里餐桌上摆好了饭菜，许锦英笑着招呼她，许连舟抬眼看了她又移回视线。

许连舟不开心，这个信号被言铭鸿捕捉到，用手轻轻推了下言欢，眼神落在许连舟身上，示意她道歉，言欢嘟囔着说：“知道了”。

“别站着了，快坐下吃饭，欢欢好久没回来一起吃过饭了”许锦英说，对于言欢群里发疯一般的语音好似不知情，但言欢知道，怎么可能不在乎呢，那可是自己亲儿子，被她这么莫名其妙骂了一顿任谁也不会好受。

她默默落座，不动声色的吃饭，吃到一半言铭鸿咳嗽了一声，言欢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个暗号也太明显了吧？但还是郑重的看向许连舟：“对不起啊许连舟，那天是我喝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是想骂我另一个同学的，谁知道骂到你这了”

她胡邹着，许连舟肯定不信她的破解释，但许锦英信了就行。

许锦英释然一笑：“都是一家人讲清楚就好了，而且小舟本来就性子冷，是该改改”说着还瞪了许连舟一眼。

饭后，言铭鸿单独跟言欢说：“我看小舟还是不开心的样子，你好好跟他说说，都是姐弟别闹僵了”

言欢很想回他，他不一直都是不开心的样子，再说了谁跟他是姐弟？

面上却笑着：“好嘞，我这就去找他聊聊”

言欢来到许连舟房门口，许连舟过来开门，问她：“什么事？”

“奉命来道歉”

“不必了”说着要关门

“那不道歉，聊点别的”言欢笑得无暇，一个侧身挤了进来，顺带着关上房门，她无赖惯了，许连舟也早就习惯了，于是不再管他，继续回到画架前画画。

言欢走近去看他的画，画纸上是用很多根细细的线条勾勒出的塔的形状，塔身层叠而上，延伸到天际，但在天空的上方还有同样的一座塔。

“这是塔吗？”言欢在他旁边坐下盯着眼前的画问

许连舟回过头，她还在出神的看着这幅画，像在看一幅艺术作品，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许连舟觉得心情有些愉快，跟她说：“这是巴比伦塔。”

言欢激动起来：“你的灵感是来自特德姜的《巴比伦塔》吗？”

许连舟惊讶她居然也知道这本，他在看完这本后突然有了想法，夜里起来就开始着笔画下。

言欢兴致盎然的说：“当然！特德姜是我最喜欢的科幻家，巴比伦塔也是我很喜欢的一部作品，当时看完震撼了很久，当人们对世界的真相产生强大的好奇，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真相时的兴奋，到发现另一个世界原来就是当下的世界，那种超乎我们想象的宇宙规律让我觉得他不止是科幻作家更是哲学家。”

许连舟发觉言欢有着强大的人格魅力，前面还在生她的气，现下差点忘了言欢是来道歉的。

“你不是来道歉的吗？”他问。

言欢因为刚分享自己喜欢的作家正起劲被他强行打断有些不爽，板着脸：“我跟你道什么歉，本来就是你天天甩脸子给我看，我说的是事实”她理直气壮的瞪着他。

“你上大学就是去喝酒的吗？”他不满的说。

提到喝酒，言欢的思绪突然被拉回去，她想到了和高星耘的约，一时间恍惚了起来。许连舟见她目光没有焦距的发呆，以为是被他说生气了，心下一阵愧疚。

而言欢回过神来，依旧是低落的神情，她忽然觉得没什么兴致，藏不住的失落神色站起身说：“我先回去了”

许连舟觉得自己脑子瞬间抽了一下，还没发反应过来手先做了动作，他突然从背后拉住他，言欢回头问他：“怎么了？”

“你心情不好吗？我刚刚不是想说你的，是想说酒喝多了不好”他不安的解释着。

【你心情不好吗？】这句话突然戳中她心里的某个角落，是啊，心情不好。

但跟许连舟说了也是没用的，她撇了下嘴角，从容的说：“没事，不是因为你。”

许连舟仍然没有放手，要是平常言欢一定要借此调侃他两句，但现下她没什么心力，眼神落到他拉住自己手腕的手上，许连舟这才慌张的抽回手：“如果是我的原因我跟你道歉，如果不是”他顿了下又说：“你想说的话可以跟我说”

言欢真的被他安慰到一些，这就是她喜欢的许连舟啊，尽管她总骂他冷漠，但他骨子里是温柔的人，虽然没有用在他身上。

她会心一笑：“好”，然后迈步回去。

许连舟看着她的背景离开后，又把目光放回眼前的画上，在特德姜《巴比伦塔》的故事里，一支庞大的工匠队伍，他们用自己毕生的建筑理念建造出一座号称直达天堂的塔，而在建造的过程中他们在塔上建立了另一个生活的世界，像在地面一样。他们相信在天堂的上方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带着这种信念日复一日的和这座塔一起向上延伸。直到最后他们发现，天堂的终点其实就是起点。

对于人类来说，生老病死再正常不过，人们最无法接受的是信念的崩塌。

所以，不去给自己设立不可能实现的信念就不会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