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情之所起（1/1）
接下来的半个月，几人依旧在清水镇周围四处寻人，但始终一无所获。
这天，镇上下起了入冬的第一场雪，蓉蓉单方面宣布，今日休息，寻人之事暂且放一放。
于是，蓉蓉一觉睡到了正午。午饭后，想着来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逛过清水镇的大街小巷，便拉着姜颜去街上逛了一圈，买了好多小玩意。云岐竟也跟了来，留云桑一人看家。自从知道云岐的心意后，蓉蓉一直有意无意地观察二人的举动，试图给他们制造机会，看着他们从刚认识到现在相谈甚欢，也觉得确实挺般配的嘛！
趁着姜颜在里间试衣服，蓉蓉悄悄跟云岐说，“你得趁热打铁。” 想不到云岐也不扭捏：“正有此意。我今晚想约她单独在酒楼吃饭，顺带跟她表白心意。”
“可以啊兄弟！那一会儿我就假装有事先回去，你们好好玩，事成了请我喝喜酒！” 蓉蓉拍拍云岐的肩膀，祝他表白成功。等姜颜出来，蓉蓉便借口说有些累了，先回去，让他们继续玩。
蓉蓉走出成衣铺子，顺道买了两盒桃花酥，一个人逛街着实没什么兴致，就回去了。
走进几人住的小院，蓉蓉看见云桑正一个人坐在雪中喝酒，桌上摆满了酒壶，身后的樱花树只剩光秃秃的枝条和薄薄的积雪，显得格外冷清。
蓉蓉走到他对面坐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云桑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云桑抬头看到是蓉蓉，没有说话，只是又仰头喝了一口酒。她看见他眼里有红血丝，像是刚哭过一样。
蓉蓉一把抢过云桑手里的酒壶，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既然你不想说，那我陪你喝！” 话是这么说，但蓉蓉酒量不好，估计喝不了多久就得先醉了。
云桑也知道她不能喝酒，还是开口了。“今天是我的生辰…” 蓉蓉一愣，神族生命漫长，除非大寿，大多没有过生辰的习惯，就算是过，也不至于喝这么多酒啊？
“也是我娘的忌日...”
蓉蓉瞬间明白过来。曾听说，大长老的结发妻子生下三个孩子后因病早逝，后来，大长老又续弦，娶了亡妻的妹妹，所以，云芷和她的三个哥哥姐姐并非一母所生。听云桑这么说，他的母亲，是因为生他而去世的吗…
蓉蓉把椅子挪到云桑边上，轻轻搂了搂他的肩。“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母亲死在自己出生的那一日，天知道他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生辰。
“我从小从未过过生辰。父亲虽然对外说母亲是因病去世，但其实在他心里，他一直认为是我害死了母亲。大家都说，他给我取名’桑’，正是与丧葬的’丧’同音。父亲心疼大姐和二哥从小没有了娘，允许他们随时去祠堂祭拜母亲，但唯独我从来不被允许。我甚至生下来，都没有见过她一面…” 云桑的声音有些颤抖，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融化成水珠，和他的眼泪混在了一起。
蓉蓉明白此时任何言语上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抱着他，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让他发泄情绪。
“要不，今天我来给你过生辰吧！” 蓉蓉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你娘离世是天降祸事，但天不遂人愿，不是你的错，你更不应该因为这件事和你父亲的态度而苛责自己！”
“你说你从未过过生辰，那今天我就要给你过生辰，让你知道，生辰是可以很快乐的！”
说干就干，蓉蓉把桌上的空酒瓶收拾干净，拿出刚买的桃花酥，塞了一块到云桑嘴里，说，“你等我会儿，马上回来！”
云桑怔怔地看着，虽然不知道蓉蓉想干什么，但眼角的阴霾似乎慢慢地消散了。
不一会儿，蓉蓉从厨房端了一碗面出来。“这叫长寿面，凡人过生辰都要吃这个，我刚跟客栈的厨子学的！据说吃了能长命百岁，不过咱们不需要哈哈，就图个吉利。快尝尝我做的怎么样！” 她把筷子递到云桑面前，期待地望着他。
云桑将信将疑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然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咳、你这也、太咸了吧！”
“啊啊啊！可能是盐放多了！” 蓉蓉立马跳起来，去厨房舀了一碗水，倒进面里。“现在应该好了，嘿嘿。”
云桑笑了。他还是笑起来好看。
“早就知道不该相信你的厨艺。” 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又尝了一口。
“怎么样，加点水是不是好多了！”
“凑合吃吧。”
“唉，第一次做嘛，我面都煮熟了，你该夸我了！下次一定比这次更好！”
“好，我们蓉蓉小姐，就是未来的厨神。”
云桑吃面时，蓉蓉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开始在雪地上写字。不一会儿功夫，云桑竟然把一碗面吃完了，硬是让蓉蓉对自己的厨艺又涨了几分自信。蓉蓉拉着云桑来看她写的字，只见地上歪歪扭扭地写着 “云桑生辰快乐” 几个大字。
“生辰快乐，云桑，希望你今天、明天、以后每天，都要快乐！” 蓉蓉把手围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喊道。
“谢谢你，蓉蓉，也希望你每天快乐。”
二人肩并肩站在院子正中的空地上。蓉蓉在手里攥了一个诀，向空中一挥手，霎时间指尖飞出一道红光，在半空中绽放成彩色的烟花，点点流光飞落到身边，很是浪漫。她接连放了圆形的、星形的、紫色的、蓝色的烟花，整个小院已是流光溢彩。
“我小时候可喜欢烟花了，要不是爷爷嫌吵不让，我只不定天天放。”
“那我放一个给你看。” 云桑也捏了一个诀，只见他放出的烟花，竟是两个环在一起的心形，这形状可是颇有些难度。蓉蓉抬头，看着他乌黑的眼眸里映照着两个小小的爱心，一瞬间愣了神，心跳竟有些急促。
放完烟花，蓉蓉又带着云桑打起了雪仗。打累了，她趁他不备，跑上去拉着他一起向后仰去，躺倒在雪地上。雪是柔软的，太阳还未落山也不觉得冷。
蓉蓉扭过头看向云桑，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蓉蓉笑着说，“云桑哥哥，我给你过的生辰，你喜欢嘛？”
“嗯，我很喜欢。蓉蓉，有你真好。” 云桑的笑容好像有魔力一般，让她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要是愿意，我以后每年都陪你过！”
“好，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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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戌时刚过，云岐和姜颜就回来了。云桑已经收拾好心情和身上的酒气，他不想让云岐知道自己的心结，给云岐徒增烦恼。
蓉蓉看见二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子，一句话不说就各自回了屋，看得出来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她叫上云桑，打算先去云岐那问问二人究竟是什么情况。
一进门，就看云岐坐在那耷拉着个脑袋。
“说吧，我看看你又犯了什么混，把姜姐姐惹生气了，若是不严重，我兴许还能帮你！” 蓉蓉是真心想帮云岐的，毕竟，好的姻缘可遇不可求。
“我不知道啊！本来聊的好好的，看她也挺高兴的，我就找了个时机跟她表白，说我中意她，想娶她。结果她一下子变了脸，直接开口就问什么我家里有几口人，有几亩地，账上有多少钱，想娶她是有什么目的… 我一下懵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没等我理好逻辑，她直接转身就走了…” 看得出云岐很懊恼，但又不知哪里做错了。
“哥，看来你这个时机，找得不太对啊。” 云桑笑道。
“而且，哪有一上来就说要娶人家的，你们才认识几天啊，就算真的要娶，那也得三媒六聘啊！姜姐姐肯定是被你吓到了！” 蓉蓉看着云岐，无奈地叹气。
“我以为她是个爽快人，行走江湖，不会在乎这些…” 云岐越说越小声。
“放屁，哪个女孩子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你要是想明白了，赶紧去道歉，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嗯... 蓉妹妹，要不，你先帮我去探探口风？看看姜颜还生不生我的气了？”
“好吧，看在你是认真的份上，我帮你这一回。不过，你得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就喜欢上了姜颜姐姐？”
云岐把他偶遇策马的姜颜，一见倾心，一路随她去到帜邑的故事和盘托出，还说他第一次见如此飞扬洒脱的女子，第一眼便认定了她，后来认识之后，才发现她真的很懂他。
“但是姜姐姐并不知道你就是当时那个男子？” 因为云岐平日里游江湖总是戴着面具。
“不知道。这件事我想以后再告诉她。” 云岐的脸有些微红。
答应了云岐后，蓉蓉来到姜颜的房门前，敲了敲门，“姜姐姐，我是蓉蓉！”
“进来吧！”
进屋后，蓉蓉看姜颜面色如常，难辨喜怒，只好开门见山地问道，“姜姐姐，你觉得云岐哥哥如何？”
“我就知道你是跟他一伙的！这个人奇怪的很，今天说什么都非要请我吃饭，还说要娶我，简直莫名其妙！”
“哈哈哈，姐姐莫生气，云岐就是个缺心眼的，性子直，不太会说话，也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姐姐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看姜颜确实有些生气，蓉蓉只好先骂为敬，给她解气。“不过啊，我了解云岐这个人，他只要认定了你，就会一心一意对你好，姐姐何不再给他一次机会？”
“哼，你在这口说无凭，那得看他的诚意。” 姜颜别过脸去，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
“那是肯定，我一会儿就叫他来给姐姐道歉！姐姐宽宏大量，人美心善，大人不记小人过！” 蓉蓉又说了两句好话，便功成身退，跑去叫云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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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蓉蓉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从小就很擅长也很喜欢帮别人的感情牵线搭桥，但对自己的感情却一直拿捏不准。
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对云桑是什么样的感情。他们从小经常一起玩，也算是青梅竹马。蓉蓉很清楚地意识到，他是她喜欢的类型的男子——虽不是英勇神武，但温柔善良，体贴细腻，宛如天上最璀璨美好的星辰，所谓翩翩公子，温润如玉，有匪君子，如圭如璧，也不过如此。
但是，她也很清醒地认识到，他们不可能在一起。涂山家万年来，从未有过同族子弟通婚的先例。据说，涂山氏的先祖拥有强大的预知能力，曾预言若同族子弟通婚，会给氏族带来灾难。且因为只有与外族结姻亲，才能扩大和巩固生意的影响范围，这甚至已经成了涂山氏隐形的家规。也正因此，一直以来，蓉蓉都只是把云桑当哥哥相处。
只是，从那日他舍身救她，到近些日子的相处，让她心生了动摇。而且她总是隐约觉得，他对她，是与对别人不一样的。他是在意她的，不仅仅是对妹妹的在意。况且她与他虽皆为涂山氏，以兄妹相称，往上三代却并无血亲，如今的涂山氏日益壮大、人丁兴旺，早与万年前不同。规矩是人定的，还不能破了吗？但是，爷爷和爹爹大概率不会同意…
人们说，既生欢喜，便会生忧虑，对于云桑，蓉蓉总是瞻前顾后。她不清楚自己所感受到的是不是真的，也不清楚自己应不应该对他有所念想。反反复复想了小半夜，想着还是只能顺其自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