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庇护(1/1)
“你……”
姜初瑶正欲向姜婉追问,淮华灵赶了上来。
“初儿,你怎么在此处?”
淮华灵刚刚在席上,听闻姜初瑶身边的婢女匆匆来报,说她的女儿又跟着楚无咎跑了。淮华灵一时也顾不得在席间左右应付,只得忙慌着赶往清风亭。
这楚无咎身子不好,是人尽皆知的事,加之他虽已无母家可与楚无茫相争,但仍是先皇后嫡子,过去也是大周皇帝最喜爱的皇子,无论他如何俯身做低姿态,太子也会永远防着他的。
淮华灵不愿意姜初瑶蹚这摊浑水,满心想着尽快支开她。
更何况,如今姜婉还在这里。
姜婉微微躬身向淮华灵行了礼,淮华灵没有回应,径直走到姜初瑶跟前,道:
“初儿,当着众人追着襄王出来,像什么样子,快回你父亲寿宴上去。”
“母亲,这徐姑娘说是你让她来的,她是谁?”姜初瑶不依不饶。
“徐姑娘?”淮华灵一愣,瞥了眼姜婉,片刻了然:“是为娘叫她来的,为娘与徐姑娘有些私事,你小孩子家家的不便知晓。”
姜初瑶上下再次打量了姜婉一番,嘟哝道:“看着也没比本郡主长几岁,凭什么本郡主是小孩子,”转头又对淮华灵撒娇道:“母亲,你看她跟无咎哥哥……”
“襄王殿下的事情,可是你能置喙的?还不快回去!”
姜初瑶被怼的满脸通红,负气而走,却也没回寿宴,就在刚刚遇到佟如风的长廊里坐了下来。
淮华灵向楚无咎行了礼,楚无咎点头受下,却转头和佟如风又重新坐回亭中看雪。
她知道,今天恐怕难从姜婉手中拿到想要的东西了。
“婉儿好本事,短短几炷香的功夫,就求得襄王为你庇护。”
淮华灵压低声音讥讽,姜婉面上却平静如斯。
“淮夫人言重了,襄王与婉儿只是有些……志同道合而已。”
姜婉的笑,让淮华灵极为不舒服。
她今日的做派,可和前几日娇滴滴想回到父亲怀抱的模样完全不同。
这庶女定不是她那个骄纵的傻女儿斗得过的,她得尽快给姜初瑶寻门亲事,省得为她日夜忧心。
“婉儿,你许诺我的东西呢?”
姜婉也不和她纠缠下去,从怀里掏出一页纸笺递上,眼神像是在闪躲,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在淮华灵耳边说道:“淮夫人,三日后的酉时,此处会有您想要的东西,切记,只能是酉时,决不可提早也不可晚了去。”
淮华灵手中捏着纸笺,也不能在楚无咎面前光明正大地打开验证,只得由着姜婉就这么从她眼前离开。
姜婉看向清风亭中的楚无咎,他仿佛无心她与淮华灵之事,倚在亭栏边,静静看着亭外的雪景。
姜婉望着他,眼下是该离开了,但很快会与他再见的。
她向楚无咎微微欠身,转身正欲离开,背后却传来楚无咎的几声咳嗽。
“咳咳,徐姑娘,”他轻声唤她,又捂着嘴咳了咳,面色发白,唇色渐深,看起来着实虚弱的很。
“徐姑娘,恐怕要有劳徐夫人再多备一副风寒药方了。”
姜婉心中一颤,而后又感觉柔柔温暖,她收起了方才那张牙舞爪的样子,脸上笑开了花一般。
“殿下请放心。”
楚无咎点点头,借着佟如风的力站了起来,佟如风举着白梅伞,陪他一同走到了姜婉身前。
“那徐姑娘就与本王一道走吧。”
姜婉低头道是,跟着楚无咎向他来时的路走去,径直就撞上姜玉瑶,从长廊一头气急败坏地迎面而来。
“无咎哥哥,她究竟是你什么人?”
姜初瑶不由自主地端出了国舅府嫡女的架子,像是在质问楚无咎。
楚无咎嘴角带笑却言语清冷:
“郡主,本王与徐姑娘亦是私事,你也不便知晓。”
他拿她母亲的话术来噎她,一气之下,姜初瑶愤然道:“不是,无咎哥哥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平时在府里和那些女人,明明都是假的……”
“初儿!”
淮华灵赶忙上前制止,她一直知道姜初瑶打听楚无咎私事的小手段。
楚无咎像是没听到一般,从她身边走过几步后停了下来,回头瞥了眼淮华灵,气息平稳,毫无半分刚刚孱弱的模样。
“淮夫人,看来,国舅府的手都伸到我襄王府中了。”
“殿下!”
淮华灵直接跪倒在地,姜初瑶这才反应过来,跟着母亲一道跪地行了大礼。
楚无咎轻声道了句:
“天冷了,回去吧。”
淮氏母女却久久不敢起身。
*
佟如风在外驾着车,临街喧嚣的人声闯进车内,而车内的两人却一路沉默。
姜婉悄悄抬眼看了看楚无咎,他的衣衫比她湿得还要厉害,纵使这车内已经比外面暖和很多,楚无咎的脸色仍是不好。
她心中泛起愧疚:“殿下,这车里可有多余的披肩,盖上你会暖和一些。”
楚无咎侧头靠在窗边,并未睁眼,只嘴角扬起,无奈笑道:“如风是个武将,没那么细心。”
“殿下,在前面西市转角处稍停半刻,我这就去请母亲来,风寒也耽误不得。”
楚无咎点点头,他无力地拢了拢身上的雪狐披肩,靠着车窗,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他身上多了一床绒被,徐又竹正在静静为他号脉,车辇中却不见姜婉的踪影。
“有劳徐夫人了。”
徐又竹诊脉太过于专注,竟没有发现楚无咎已经醒来,慌忙松了手,起身作礼。
“徐夫人不必如此,原是应当本王谢过夫人的,本王曾向徐家求医多年,但徐家高洁,不愿涉足我皇家诸事,今日幸得姜姑娘相助,才有机会劳驾徐夫人出山。”
徐又竹见楚无咎如此有礼,也不把他这话当做是朝堂之人的客套话,只觉得眼前的少年一表人才却身患固疾,医者本能地生出些怜悯。
“殿下见谅,我与徐家已有多年不曾往来,对外除了义父赐予的姓氏和这见不得人的医术,徐又竹是绝不敢以徐家人自称行走江湖的。”
“是无咎唐突了。”
听他以小辈自称,徐又竹心中更是自在了些,摇摇头道:“殿下言重了,我想你现在得尽快回府,入一暖屋内不得外出,再给我备上一炉煎药的小灶,先得把这风寒给压下去。”
回到襄王府,徐又竹指使着佟如风,一会儿说他碳火放的不对,容易起烟撒灰,一会儿说他被子拿来的不够暖和,襄王又不像他那样不怕冷,再一会儿还说襄王衣橱里的冬衣都是些名贵皮草,贴身穿着对他没什么好处……
佟如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知道襄王从不为难下人,即使身体不好也不会提太多要求,只是没想到他自己竟然照顾得如此怠慢,心情跌落了谷底。
“徐夫人,你再说下去,他就快向我请命去我大哥那儿充军不可了,那我身边可就没一个心腹了。”
楚无咎裹着车辇上带下来的绒被,笑着劝慰徐又竹。
徐又竹只是有些心疼楚无咎这个孩子,没想到自己却自作主张地开始张罗起来,心下觉得确实自己太过主动了,对楚无咎道:
“我和婉儿一起生活,十几年来从不入国舅府,对名门世家都规矩都早已不记得了,实在有些散漫惯了,殿下见谅。”
徐又竹背起随身装药材的小竹篓,直奔后院小药炉去了。
楚无咎忍俊不禁,徐又竹即便指使佟如风,语气态度都是温婉又轻柔的,但掩盖不了骨子里的洒脱江湖气息,在他这个皇子面前,不卑不亢,是位醉心医术的医者,也是位……母亲。
他想起了辰后,在他有限的记忆里,辰后也和徐又竹一样的温柔。
楚无咎扯紧了肩上的绒被,叫佟如风和他一并进屋,佟如风脸色仍旧很难看。
“如风,姜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