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恐惧（1/1）

姜婉方才的喜悦瞬间被浇灭，整个人犹如跌落冰窖般，彻骨寒冷。

两位贵客……

除了姜弋，她还能想到的，便只有那个人。

淮华灵的一番癫狂，还当众扯下了自己的面纱，姜弋一定已知晓自己的身份。

姜弋知晓了，就等于楚无茫也瞒不住了。

他是何等心思的人，那日西街的谎话，想必他也定然想通了。

怎么办……

要不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下和他们见面？这样他们便不能强行让她无声无息地消失。

或者干脆拒绝不去？就说今日老板事儿多，腾不开手来？

姜婉全身止不住地发抖，后背的薄汗微微发凉，她尽力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向尤仲柏回道：“让贵客稍候，我更衣便去。”

她不能逃。

楚无茫逼人就范的手段太多了，前世一个母亲就让她被拿捏的死死的，更何况今生还有整个不羡仙的人。

“樊娘，史先生，你们就在这个房间里，我没有回来千万不可出门，若有人敲门，你们就躲在我衣柜里，万不可开门。”

她强装镇定，但拾起那件红色长衫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姜婉，别怕。”

不知何时，楚无咎已站在她的身旁。

姜婉看向他，他眼神平静如水。

“别怕。”

楚无咎再次温柔地重复道。

姜婉狂跳的心，渐渐被抚平。

她好似明白了他的心意。

别怕，有他在，有楚无咎在。

姜婉穿上了长衫，推开门，随尤仲柏向走廊的尽头走去。

“殿下，徐老板的真名，叫姜婉？国舅府也姓姜啊。”樊娘不合时宜地一问，史宏儒赶紧拉住她。

楚无咎示意佟如风给他披上披肩，背身对着史家夫妇，喃喃道：“她是姜婉，也只是姜婉而已。”

*

不羡仙的天字房只有一间，便是姜婉的居所，仅次于天字房的，便是凤楼中的赤凤阁，而后才是金凤阁与白凤阁。

然而，现在的赤凤阁中并没有不羡仙最盛名的姑娘，有的只是那个令姜婉憎恨又恐惧的人。

终究是要面对的。

她不再逃避，推门而入。

只见姜弋坐在堂外的桌边，桌上放了些可口的小食，但他分毫未动。

堂外与里间隔着一架绣工繁复的屏风，姜婉认得，那屏风上是几株盛开的芍药。

她喟然一笑，真是巧了，那太子府西苑的屏风上，也是芍药，而那屏风背后之人，也是楚无茫。

“婉儿？你真的是我的婉儿？”

姜弋见她进来，急急起身便要迎上来，姜婉瞬时间往后退了一步，冷冷道：“大人，还请自重。”

姜弋悬在半空中的手，僵了僵，又缩了回去，一脸慈父回首的姿态，低声忏悔道：“不怪你，不怪你，是为父的错，与你母亲怄气了十几年，婉儿，阿竹还好吗？”

姜婉见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忍不住一阵恶心，言语更冷了几分：“大人，还请慎言，我与母亲自力更生，与国舅府毫无瓜葛，大人一口一个‘阿竹’，可不是要坏我母亲名声？”

“婉儿，为父不是……”

“哈哈哈，姜大人，看来你想要今日认亲的心思，徐老板是不会随你愿的了。”

楚无茫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紫衣金冠，剑眉星目，即便已经尽力低调，但他周身的皇家气场，仍旧明显与周遭的素人格格不入。

姜婉前世，很少见他穿紫色，大抵是因为深陷太子府，楚无茫每每来找她，都是恨不得金光闪闪，时刻提醒着她，眼前的太子拥有无上的权力。

楚无茫负手而立，极其欣赏地上下打量着姜婉。

她最害怕他如此深深地看她，这炙热的目光之后，总是会伴随着楚无茫对她报复般的欺辱。

姜婉不受控制地，移开目光，向后退了半步。

楚无茫像是在自家太子府一般，随意地找了个靠窗的太师椅坐了下来，自己斟了半杯茶，柔声对她说道：

“徐老板，今日本王和国舅一起来不羡仙，只是想讨杯开业茶喝，顺带想见见国舅口中所说的‘红衣小娘’，只是这一来二去，竟不知这‘红衣小娘’不但是不羡仙的大老板，还是那日西街的‘白衣恩人’呢。”

他果然知道了。

“殿下，事出有因，姜婉并非有意欺瞒。”

“哦？是何缘由，说来听听。”

姜婉拱手作礼，低头尽力不对上楚无茫的视线，解释道：“那日姜婉与殿下说过，此事是我与淮家之仇，此为权宜之计，实则是我与国舅府十数年来的积怨，我就是想亲手出这口恶气。”

“婉儿，你为何这般……你有气，可以回府之后向为父申述呀，哎。”姜弋在一旁又是叹息又是悔恨的，惹得姜婉出言一激：

“国舅大人，我姜婉对于背叛过的人，从来不给第二次机会。”

“好！”楚无茫笑道，“本王也从不宽恕背叛过自己的人，这倒和徐老板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徐老板这手段高明，可终究还是折了本王淮家这支力量，这可如何解释？”

姜婉起身，楚无茫对着她笑脸相迎。

她认得这副表情，这不是楚无茫盛怒时的样子。

也就是说，他并不那么在意淮家，那她便有机可乘。

“折了便折了，姜婉没有解释。”

“哈哈哈！”楚无茫忍不住大笑起来，“好厉害的小丫头，看来我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弟弟，眼光果真是极好的。”

他站起身来，向姜婉走近，又是那种对她仔细打量的眼神，姜婉不自觉地哆嗦起来。

“本王虽并不看重样貌，但婉儿也着实是极好看的，当然，本王更欣赏的还是你胆大心细，深有谋略的聪慧。”

他将她逼到墙角，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

往日痛苦的经历，如潮水般席卷姜婉的脑子，她顿时目光颤抖，脸色煞白。

而楚无茫，却突然来了兴致。

从小到大，初见他的人，大都只觉他生性冷漠，但是初见便如此恐惧他的，姜婉还是第一个。

“婉儿，你看起来很怕我？”

“皇兄，你再这么下去，是要砸了我不羡仙的招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