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甘心（1/1）

凡央朝他看过去，方才还如常的脸此时苍白无血色，红了眼眶。

大殿里传来陛下的哀痛声：“你们是在干什么?胁迫朕吗？莲儿是朕的女儿，朕能不心疼吗？朕愿意吗？可国难之际，匈奴与鲜卑虎视眈眈，霁沧澜与霁枫还有周明生，更有万千将士还在拼死御敌，朕岂能不知北金心怀叵测?岂能不知他慕容安是为了一己私欲?可若不遂了他们心愿，就凭驻守京城的区区十万兵马，如何抵抗北金的二十万大军?到时候腹背受敌，我大明该当如何？”

“你们是要我大明亡国吗？啊？”

此言一出，众人又惊又怒：“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陛下悲痛万分道：“若是可以的话，我倒希望莲儿是位男子，也好过如今局面……”

大殿很快便安静下来。

从前听人说，宫里风寒露重，最是阴冷，凡央从不觉得。

因为太后皇后都很温柔，陛下也性子温和，连各宫嫔妃们大多是良善之人，每每来了宫里，她都欢喜异常。

可如今跪在这片地上，凡央只觉得寒意从脚底蹿到头顶，她想，宫里的风是要比外面大一些。

她站起身，茫然无措的向四周看了看，她不知道看什么，就是现在很无助，她去拽离芠蔚的手臂，泪眼模糊道：“阿莲，跟我出宫去吧，明阳湖的雪景最是好看，湖面上结了冰，人踩在上面，冰也不会碎……花芸楼新出了菜品，听说味道堪比宫里御厨，我一直想去尝尝，可是霁枫不在，你也不大出宫，都没人陪我……还有长明街上多了位说书先生，他所见所闻奇思妙想颇多，讲出的戏文总是令人感动……阿莲，你跟我去吧……”

凡央说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她脑子里乱糟糟的，自己说了什么她也不大清楚，就是觉得要说些什么才能掩盖住内心的慌乱。

离芠蔚握住她的手，抬起头扯起嘴角笑道：“你看你，我都没哭你哭什么，是不是又想我被霁枫骂?不过，这次可不能怪我啊，他回来后你跟他说，这是慕容安的错，你让他找慕容安去，找北金去，若是他还能好心的话，就让他再好好努力一下，到时候带我回家，回长安，回京城……”

话未说完，她便言语哽咽，接下来的话再说不出来。

许久，她道：“算了，你让他好好护着自己，你们早些成亲，到时候带着你们的孩儿来看我也是好的。”

说完她目光不自主的朝对面看过去，对面之人也正看过来，那眼里昔日闪烁的光芒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悲痛欲绝。

国泰平安时，公主享受了万般尊荣，国之危难时，自然也要承担该有的责任。

她与筏燊都明白，所以别无他法。

“哟，这是在做什么呢？”一道揶揄的声音打断了此时的沉重的氛围。

慕容安缓缓走上台阶，他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按理说他是外邦王子，自古以来外来者是客，要以礼待之，方可显现大国风范。

可此刻，筏燊静静地平视着他，尽管他还跪着，周身的风度气魄却远胜于慕容安；离芠蔚方才还躬着的身子，立马挺直了腰板，眼神倨傲，雍容华贵。

连身后的众太医嬷嬷宫女们也冷眼看着，无一人行礼。

凡央一脸愤恨的盯着他。

慕容安却浑不在意，他朝着离芠蔚的方向走来，在她面前站定，蹲下身子怜惜的看着她。

“公主为何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很快公主便要成为我的王妃，俗话说，夫妇本是一体，伤在公主身，痛在我心呐……”

他目光贪婪的看着眼前的这张脸，这当真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脸，想来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吧。

当日承德殿外一见，他便迷失了自己，便想一定要得到她，甚至愿意为了她不对大明出兵，只要她肯嫁于他。

如今愿望终成现实，他心里一阵痛快，曾经来了大明皇宫哪次不是小心翼翼，仰人鼻息?如今这些人只能战战兢兢，对他阿谀奉承。越想越痛快，他站起身仰天大笑两声，尽显风光得意。

凡央再也忍不住，方才见他用如此恶心的目光看着阿莲，她心里的怒火就一直燃烧着，此时又见他在这承德殿外如此放肆，她几步上前一脚踹过去，不过她力气不够大，慕容安又武艺超群，身强体壮的，尽管他未有防备，也不过是踉跄了几步。

他回过头，霎时变了脸色，方才对着离芠蔚时面容和煦，此刻却是目光毒辣，一脸的阴狠，让他本不好看的脸更加丑陋不堪。

凡央心底有几分不安，但她面上不显，厉声说道：“此处乃我大明皇宫，岂容你放肆!”

“况且公主就是公主，不是什么人都能肖想的。如今事情未定，圣旨未下，你何以为公主就一定会嫁给你?”

她如此疾言厉色，试图用狠厉的言语来掩盖将要发生的事，事实上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公主之事已定，陛下不会拿万千将士与大明百姓去做赌注。离芠蔚心里知道，即便自事情发生就一直跪在这里恳求陛下的筏燊也知道，他跪在这里，不为改变结果，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不会茫然无助。

凡央更知道，她从听见大殿里的谈论后就已经明白，此事再无转圜余地，她内心也清楚，如今的大明经不起一点波动，离芠蔚必要嫁给慕容安，这是她的归处。

可是，到底还是不甘心。

她便想，若是霁枫在他会怎么样呢？日后等他回来，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姐姐已嫁它国，自己征战多年，护国护家，最终却没护住自己的姐姐，他可会难过?

慕容安，她心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个名字，她身上无凶器，头上却有玉簪，若是刺进他胸口，他可会死?

不过这个想法转瞬即逝，若是杀了他能解此次危机，那朝中大人也就不必如此焦虑了。

阿莲，必要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