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口无遮拦（1/1）

“周国公他，拖着病重的身体来说了好些话，他的长子周明生如今正拼死御敌，早已将生死置之事外，如今他还要舍了他余下的两个儿子，阿融你说，我如何能忍心?”

“我的女儿是女儿，他的儿子也是儿子啊!这些小辈，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我们老了，便要依仗这些年轻人，可他们这个年纪，本该无忧无虑才是，现在却因为我的无能，要他们承担本不属于他们的责任，枫儿如此，周明生如此，莲儿也如此。阿融，我不能厚此薄彼，莲儿她，身为公主，理应比旁人要多承担些才是……”

他不愿这样，却又不得不如此。

皇后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满目悲伤，“陛下，这是莲儿的命，她得认，你我二人更要认。”

可是，真的甘心吗？她也不知道，只是今日莲儿跪了许久，她竟然心生胆怯，一步也不敢上前，只是不停的让人传话过来。

所以，到底还是不甘心的吧。

——

自回了府，凡央恹恹的连饭也没吃，便趴在床上半天也未有动静，冰茴唤了许多回，一板一眼的跟她讲好笑的故事，凡央最喜欢听人讲故事，特别是冰茴的，每每配上她夸张的神态和好笑的话语总能把凡央逗得哈哈大笑，可今日冰茴讲了许多，她情绪也不见好。

冰茴急得抓耳挠腮。

凡央其实很想笑一笑，可她笑不出来，她有些难过又很憋屈，从前觉得世间万般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可如今阿莲和亲一事，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办法，除非霁枫和霁伯伯立刻打了胜仗归来，再一举打到北金去，最好是打得北金再不敢来犯，更别说要求娶公主一事。

不过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才更难过。

凡夫人做了些如意糕和芙蓉羹给她端来，见她还一动不动趴在床上，便把芙蓉羹捧在了手上，想喂给她喝。

凡央却闪身避开：“娘，我什么东西都不想吃，你放着好不好，我晚些时候再吃。”

“那怎么行，人是铁饭是钢，无论遇上多大的事，也不能不吃东西。”

“我真的一点胃口也没有，娘，让我一个人待会吧。”凡央突然感到委屈，眨眼间就溢出了眼泪。

她也不想哭的，特别是不想让爹娘担心，她尽量装作无事的模样，可看见娘，她又忍不住了。

“好好好，不吃就不吃，你哭什么？”凡夫人假意呵斥道：“想来公主如今心里不大痛快，你不去陪公主说说话，还窝在屋子里做什么?”

前些日子老爷还托人从外面寻了一对如意吊坠，想着公主结婚时赠与他们，盼他们从此万事如意，事事顺心。

只是事情瞬息万变，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凡央点点头：“晚些时候我就去，她跪了一夜，让她好好睡一觉。”

“那好，娘先下去了，你记得吃饭，有事也别憋在心里，跟爹娘说，知道吗?”

凡央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尽量扯着脸笑道：“谢谢娘。”

凡夫人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失笑道：“谢什么，爹娘何为爹娘，不就是你的依靠，你最坚实的后盾吗？这孩子，尽说胡话。”

凡央便嘿嘿傻乐起来。

等娘出去了，凡央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扰的人心绪不宁，她再也待不住，带着冰茴出了门。

她们绕过了大半个长安城来到了国公府的门口，门童见着是她，很快就转身进去通报了，甚至没有问她一声要来找谁。

他们自然而然认为她是来找周明奕的，长安城里许多人都知道国公府的三公子与丞相府的千金一向交好，一个傻一个疯，倒是毫无无违和感。

周明奕很快就出来，见到凡央的那瞬间他还是很开心的，毕竟他朋友不多，能说得上话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凡央却算一个。不过很快他就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道：“凡小姐，今日我爹和二哥心情都不太好，我便不能跟你出去了。”

爹和二哥不过是入了一趟宫，回来时爹竟然咳了血，方才太医好一阵忙活才安稳下来，他要时时守在爹的身边看着他才安心，不能出去。

“国公爷没事吧？”凡央问道。

“没事，已经稳定下来了，就是太医说往后要格外注意，不可操劳，不可动怒，要仔细养着才是。”

“那就好。”

此语过后便再无言语，周明奕等着凡央接下来的话，可等了好半晌，只见她正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他面露疑惑。

凡央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问道：“你二哥在家吗？”

“在的，凡小姐要寻二哥，进去便是。”周明奕呼出一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找他二哥呀，吓死他了。

“不用不用。”凡央慌忙摆手，“你能帮我把他叫出来一下吗?我有事同他说。”

“啊？噢，好的，凡小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话音刚落，周明奕便匆匆而去。

霁枫说过，若有事可找周明顺，他是个可信赖之人，霁枫说的话，她从来不会怀疑。

冰茴在身旁小声道：“小姐，咱们不去宫里看公主吗？”

“她不会想见我的，且让她一个人待着吧，这事旁人劝说不了，只能她自己熬着。”

她最了解她，性子看着平和却分外有主见，她的软弱从不想被人看见，她去了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方才她答应娘说晚些时辰便去不过是安慰她的措辞，她还带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小小心思，她不敢见她，去做什么呢？再在她的心口上插一刀吗？男女婚嫁之事对于她们来说该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如今她既不能道一声恭喜，也不能为她准备贺礼，怎么想都觉得别扭，又无能为力。

她正这边感慨着，周明顺很快就出来了，记得从前在霁枫身旁看见他时，他总是神采风扬的模样，如今竟也带些颓靡的气息。

见着凡央了，哟了一声，颇为懒散道：“凡家小姐可是有事?若是让我爹去找陛下收回让公主和亲的圣旨，那你还是早些回去，别浪费了时间。可若是你让我去杀了慕容安，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他素来说话没个把门，口无遮拦的，凡央早已习惯，也不与他贫嘴，定定的望着他：“周二公子能否借我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