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出嫁（1/1）

离芠蔚走的这天是个大雪天，前日夜里到今日的雪不曾停过，凡央在屋子里早早的就听见扫雪的声音。

娘在跟府里的小厮说话：“看这天气没一时半会雪是停不了的，就不必扫了，今日公主出嫁，你们去送送她。”

小厮丫头们都低声应是。

凡夫人一脸担忧的望着凡央的屋子，公主出发的时辰就要到了，不知阿宁可要去?却见房间的门哗啦一声被拉开，凡央穿着霁枫那日送她的狐裘，与外面苍苍茫茫的白融为一体。

凡央笑道：“爹娘可要与我一道?”

凡夫人从身后的丫鬟手上拿过一个食盒递给冰茴，笑道：“你爹已经入了宫，到时候会与陛下送公主，我就不去了，人多我也给她说不上几句话。我做了一些狮子头，你一并带去，跟她说，我盼她早些回家。”

说起来，凡夫人做的狮子头算不上多好吃，但筏燊和离芠蔚却爱极了，总是说她做的比旁人做的好，每每来了都闹着要吃，后来一听说他们要来，凡夫人便早早的备好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那么喜欢吃呢？凡央偷偷告诉她，那是离芠蔚与筏燊的定情信物，不过凡夫人再想问，凡央却不肯说了。

凡夫人就想，既是定情信物，那必然是两人同吃才欢喜，她已让人给筏燊也送了份去，如此也算两人心连在一处。

回家么？凡央心头一哽，低声应好，转身便出了门。

长安街上锣鼓喧天，红妆十里，百姓立于两侧，夹道相送。陛下携百官立于城墙之上目送公主的花轿远去，忽的，陛下的眼泪落下来，送出去的是他与心爱之人的女儿，也是他最爱的女儿，他看着她从小小的一个长成如今的模样，在她十九岁这年，他亲手将她送了出去，可迎接她的那条路不是幸福之路，而是未知让人恐惧的路。

他永远也不可能原谅自己。

凡央抬头看了眼爹爹的方向，他眼中目露的深沉，从离芠蔚和亲之事定下来后，他就未曾睡过一日好觉。

他跟凡央说，让女子以和亲换取安乐，本是他们无能，若家国强盛，何至于让人欺负至此?

然后重重的吸一口气，又埋身于书房，凡央想要劝慰他几句，却不知从何开口，怎么说都不对。

送亲的队伍在凡央跟前停下，离芠蔚掀了帘子，她穿着一身华丽的嫁衣，美艳绝伦，见到凡央的那刹那，她笑颜如花，世间万物都沦为陪衬。

她探出脑袋，巧笑嫣然，“凡央，你来了。”

凡央走上前，把食盒递给她，也笑道：“喏，娘你给做的狮子头，她让我对你说，她盼你回家。”

离芠蔚看着食盒发愣，却不答凡央的话，只是说道：“凡伯母做的狮子头当真是极好吃的，替我谢谢凡伯母。”

狮子头是好吃，可也要与对的人同吃才是。

“我会转告娘的，阿莲日后你定要保护好自己，若是那慕容安欺负你，你暂且先忍忍，等霁枫回来了，我定要他帮你狠狠打回去，不过在没有我们在身旁时，阿莲便先忍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咱不怕等的。”

凡央一字一句的叮嘱着，生怕她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阿莲你不要怕，你送亲的队伍里有我爹安插进去的人，她们也会保护你的，还有周明顺，他武功高强，又聪明，定然不会让人欺负你。若是都无办法，那阿莲便忍一忍，将欺负你的人记住，等日后我们帮你打回来……”

凡央还要再说，可出发的时辰到了，离芠蔚便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好了，我是嫁人的，又不是去打架的，何至于回回让人欺负?何况慕容安再不济那也是我的夫君，总不能眼睁睁看旁人欺辱我吧，放心吧，我是谁啊？我是大明金枝玉叶的公主，哪能轻易让人欺负了去?”

“倒是你，日后我不在，你要收敛了性子，万事莫要强出头，为自己留些退路。还有霁枫，霁枫他……罢了，就不提他了，总之，你好生珍重，等霁枫平安归来，我便放心了。”

“对了，告诉霁枫，我永远是他的阿姐，他永远是我阿弟，我的幸福比起他的安危来说微不足道，望他以自己为己重，我会过得很好的。”

说完这话，司礼官便喊道：“吉时已到，起轿……”

声音拉的极长极长，眼见着轿子被抬起，凡央一下慌了神，她匆忙跑去拉离芠蔚的手，手掌从她手边划过，就什么也触不到了。

心底无言的失落和恐惧从心底渗出来，她追着跑了几步，大声喊道：“阿莲，万事莫逞能，定要护好自己……”

“好。”离芠蔚大声回应。

凡央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终于笑了。

她答应的事，定能做到。

周明顺骑着马跟在马车身后，穿一身红绒战衣，嚣张又张扬，仿佛他才是新郎官似的。

他挥了挥手：“凡家小姐，今日怎这般颓靡，这可不像你的性子啊。”

凡央不说话，直愣愣的望着他。

他便放低了声音，“放心吧，我会护好公主的，倒是你，我答应过霁枫要照看你，今日就先食言了，告诉霁枫，等我日后归来，定自罚三杯。”

说罢，长笑而去。后来，长安城百姓之间流传着一句话，国公府二公子，当真世间好儿郎，那年红衣战马，笑纵人间。

慕容安的马车落在最后方，他如今断了腿，只能躺在马车里，行动就缓慢了些。

他掀了帘子一侧看着长安街上的百姓，他竟不知，如今这般落魄是大明不过是嫁了个公主，竟有这般盛况，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他嗤笑一声，抬眼便看见的凡央，他来了些许乐趣，阴恻恻的笑道：“当日我说要将小姐一并娶了，不知小姐考虑的怎么样了？只要小姐愿意，这话当下也还是作数的。”

他本不指望凡央能应声，却突然听她唤他的名字。

“容安王。”

“当日是我言语过于激烈，多有冲撞之词，今日我便跟你道歉，还请容安王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粗鄙之语。”

说完俯身拜下，又道：“公主她初去北金，人生地不熟，可能多有做的不好之处，还望容安王莫要与她计较，凡央便在此谢过了。”

说完又是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