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蹶不振（1/1）

凡央一连睡了好几日，昏昏沉沉的，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她想着应该去陪陪爹娘，勿要让他们担心，可心里这般想，却起不了身。

赵文瑾时时来陪她说话，跟她讲霁枫，讲离芠蔚，讲筏燊，讲青山上的事，讲长安城的事，好多好多事，凡央知道的不知道的，她通通都讲，说到霁枫时，她还带了些许意难平。

凌安王世子凑到她跟前，小声的抱怨：“你都嫁给我了，怎的还忘不了霁枫……”

赵文瑾就不高兴了，她自怀有身孕之后性情大变，稍有不满就大发雷霆，此时见凡央在场，她也不好发作，只能狠狠地掐了一把世子的胳膊。

世子疼的面容扭曲，凡央躺在床上见着这一幕，终于忍不住笑了。

见她肯笑，赵文瑾捏捏世子的手臂，示意他。他知她所想，面容扭曲的更夸张。

果然凡央笑得更欢了，可笑着笑着，她就暗自流起了眼泪。赵文瑾慌张的问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凡央说，无事，她就是想到了离芠蔚，从前她也总是与她这般打闹，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

赵文瑾叹口气，也不知作何反应，公主之事是许多人的心病。

一心伤，她的肚子就隐隐作痛，肚子里的小家伙又在踢她，她急忙捂住肚子。

世子急得满头大汗，慌里慌张的要去寻大夫，赵文瑾便拉住他说不用叫大夫，一会儿就好了。

这种情况凡央已看过很多次，每次来世子都要时时刻刻看着赵文瑾，生怕她磕了碰了，凡央终于忍不住道：“赵姐姐你放心吧，我没事，你怀有身孕，不便走动，还是好好在家养着，莫要来我这里了。”

世子认同的点点头。

赵文瑾也觉得凡央说的很有道理，但她却摇摇头：“那不成，反正太医也让我不要一直躺着还是要多走动，你就不要操心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

……

凡央想，真是犟啊，难怪能喜欢霁枫那么多年。

赵文瑾离去时，还一个劲的说，明日我再来，让凡伯母做些酸汤，我爱吃。

……

凡央又想，你真是不客气啊，我现在还躺在床上动不了，你却要来寻吃的，当真可恶。

想是这般想，凡央却还是挣扎的起了身，她慢悠悠的出了院子，天色已渐暖，穿着单衣也不觉得冷，一路晃晃悠悠走到了爹娘的院子，爹爹应是上朝去了，只有娘一人在屋子里，正在剪花，那花还是从前霁枫在宫里挖来的，竟也开花了么。

她唤了一声：“娘。”

凡夫人看见她时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出声：“阿宁，阿宁怎的起来了，怎的穿的这般单薄……我看花开得艳，便想着剪一些放去你的屋子，看着舒心。”语气里颇有些语无伦次感。

这几日她像失了魂似的，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凡夫人甚至怕，她从此要一蹶不振。

今日见她与从前一般无二的模样，一时有些喜极而泣。

“娘，我没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嘛。”说着还张手转了个圈。

凡夫人拉住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嗔怪道：“你身子将好，可莫要如此，好生歇着才是。”

“是。”凡央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胳膊，笑嘻嘻道：“阿宁晓得了，方才赵姐姐来找我，陪我说了好些话，还说想吃娘做的酸汤，明日娘便做一些吧，阿宁也想吃。”

“好好好。”凡夫人高兴的不知所措，一个劲的说好，只要肯吃东西就好，只要肯吃东西就好。

不过赵文瑾到底是没来府上吃酸汤，因为当夜她的肚子便疼痛难忍，竟有早产之兆，太医守了一夜情况才安稳下来，这下世子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出门了，赵文瑾说她答应了凡央，不能食言。

世子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说她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说她丝毫不在乎肚子里的孩子，说她也不在乎自己的夫君，一转身便悲痛欲绝的去了尚书府，又在岳父岳母跟前哭诉一番。

惹得二老面面相觑，战战兢兢的去了世子府亲自守着赵文瑾，赵文瑾一声哀嚎，这下是真的出不去了，便着人去给凡央传了话。

凡央听到后，趴在床上笑出了眼泪，她边笑边道：“冰茴，你说世子好不好笑，我们从前见他时总是板着一张脸，让人害怕，却不曾想世子竟这般搞笑。”

说完后却迟迟未见回应，她有些奇怪，心想冰茴这丫头莫不是又溜出府去了，她好笑的转身，却见门口站了个小丫头，模样清秀，身形有些瘦弱。

凡央望去时，她便低着头怯生生的唤了声小姐。

凡央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下一瞬巨大的失落和惶恐感袭来，她倒忘了，她的冰茴已经没有了，死了，为了她死的。

见她迟迟不说话，那个小丫头又唤了一声。

凡央从恍惚中回过神，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奴婢叫芸香。”

芸香啊，凡央念叨了两声，强忍着心底的失落脸上堆起了笑容，伸出手：“芸香，拉我一把，我这身上没力气，你帮我穿戴一番，衣裳就挑那件素白的云衫，头发的话就随便扎一番得了，今日天气好，我出去转转，顺便看看赵姐姐。”

在她一连串的话里，芸香终于不那么害怕了，整个人都放松许多，话也多了起来。

“小姐模样生得好，随便穿什么都好看，还有小姐这一头乌黑明亮的头发，无论梳什么样式都好看。”

噢，这话冰茴也说过，曾经有一段时日凡央让长安城的小姐们打击到了，竟也生出了些许虚荣之心。某日参加宫宴，她新做的衣裙被府里的丫头不小心弄坏了，凡央伤心了一夜，分明只是一件衣裙，她却觉得那件衣裳定能让她把其她小姐们比下去……冰茴就一个劲的安慰她，说她即便裹一块破布都是好看的，在冰茴眼里，她什么都是好的，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哪怕她做了天大的恶事，比如她杀了黄文勇，冰茴也要为她揽下罪责。

凡央想，她可真傻啊。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傻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