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瘟疫端倪（1/1）

战北城刚从琅坊城区视察回来，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到了郊区这里察看病人的情况。灾民不安顿好，就会产生动荡。

修远扯了扯紫涵的衣摆，“紫姑娘，你这有吃的没？我家主子还没吃午饭。”

“我去做点药膳粥。”行动比脑快，紫涵的脚已经迈了出去。

她挑了些补气活血的药材，加到粥里煮。他内伤还没好全，加上近来思虑过度，必会损伤气血。

粥很快熬好，战北城正在一个营帐里看汇报上来的数据，眉头皱得紧紧的。

紫涵把粥端过去给他，“先喝点粥暖暖胃，什么事都可以缓缓，吃饭的大事不行。”

见是她来，战北城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

紫涵顺从地坐下来，一阵雪松香味窜进口鼻，这次坐得离他比较近。

“这场瘟疫你怎么看？”战北城知晓她医术不错，在专业方面，他想听听她的意见。

紫涵直直看着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战北城从奏抄中抬头，挑了挑眉。

“吃完粥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噗哧。”一旁的修远忍不住了。

战北城甩了记眼刀，修远连忙滚到营帐外。八卦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敢这么跟战北城提条件的，她是第一人。她并不像其他人那么惧怕他，可能是之前救过她的原因，让她觉得他并不是那么冷。

战北城拿起面前的粥，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温度刚刚好，带着一股淡淡的药材味，软烂丝滑。她煮粥的技术似乎很好。

直到一碗粥吃完，胃里变得暖暖的。他擦擦嘴角，把见了底的碗放在紫涵面前。

紫涵满意地弯了弯眉眼，“你等我一下，我再给你盛一碗。”

于是战北城又喝了第二碗粥。

这下紫涵觉得满意了，“干大事，身体是本钱。他们不敢劝你，你只能自己多想着自己。”

战北城破天荒的，没觉得这个说教反感，只是敲敲桌子，“回答我的问题。”

紫涵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有人在周围，用仅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在他耳边低声说，“有件事，我还没确认，但是我有七成的把握。”

战北城示意她讲下去，女人呼出来的气拂着他耳朵，带着香气的气息充斥着他口鼻，让他有种很陌生的感觉。

“这场瘟疫，可能不是天灾，而是人为。”紫涵一字一句说出她这两天的观察所得。

战北城心里震惊，但是脸上并未表露出来，“何出此言？”

“这个病，应是通过血液传播。”

血液传播，就是必须要有血液接触，才会发生传染。

这场瘟疫传播得非常快，他们一直以为是通过空气传播。如果说它真是血液传播，那么能导致传播速度这么快的原因……

“井水？”

“和我的猜想一模一样。”紫涵答。

“有什么证据？”战北城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这么多医者来到这里，有年长的有年幼的，有强壮的有体弱的，最早来的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四天，但是无一被感染。因为这里的水源是被严格把控的。

如果它是通过空气传播，这一群人中或多或少总会有被感染到的。但是一个都没有。

然而琅坊城里相反，每天新被感染的人很多，不论老壮，我问了好些意识清醒的病人，他们要么喝了未经煮沸的井水，要么手上身上有伤口接触过井水，这些都是传播媒介。所以，我基本可以判定，这个瘟疫是血液传播，而且是通过向井水投毒，但是要派人去查一下才能确认。”

有理有据。

战北城内心惊怒不已，如果有人为了一己私欲，置一城百姓的生死于不顾，那真是丧尽天良。他一定要彻查到底。

“今天你跟我讲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一个字，听到吗？”

“嗯，知道。”紫涵乖顺地点头。

“还有，看能不能配出解药来，这个事很急。”外面还躺着成千上万人，有解药他们才能活。

“我尽力。”这个紫涵也没有把握。

“嗯，我先走了，有新的发现喊人通知我。”紫涵知道他要去查水井投毒的事。

“嗯。”紫涵待他离开，就开始和其他医生一起翻医书引经据典，看有没有类似的病例可以参考。然而一天下来，他们一无所获，营里的病人又多了一批，都快挤不下了。

他们只能用些药来让病人退烧、止泻、止咳，然而因为治标不治本，病人一直不见好转，有的因为长时间的消耗，反而越来越差。紫涵头一回觉得如此束手无策。

战北城安排人晚上潜伏在各个水井旁，守株待兔，等待投毒的人来自投罗网。然而连续三天都落了空，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他们想错了。

这天紫涵忙完，身上汗湿哒哒的，她想洗个澡，她已经4天没洗澡，只是用毛巾简单地擦拭一下。她感觉自己快要臭了，必须要洗个澡，这个想法比吃饭都强烈。

这里倒是有个临时建起来的澡堂，其实就是挖了个大坑，铺上砖块，往里灌满热水。大夫和士兵们都去那里洗澡，反正都是男的。但是紫涵不行。她愁眉苦脸，不知怎么可以弄到一桶热水。

在这里援赈疫情的官员不少，紫涵接触少，也分不清官阶职位和谁是谁。但这里能拥有浴桶的，恐怕也只有官员了。紫涵认识的官员也就只有战北城一个，不知他的级别够不够拥有一个浴桶？

她向他营帐的方向看了一眼，灯火通明，隐约可见几个人在里面商议事情。

如果紫涵细心看，会发现所有的小营帐都把他的大营帐围在中间，一副朝拜的姿态。可她此刻满脑都是洗澡大事。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聊完离开，紫涵端起她刚熬好的阿胶乌鸡汤，向战北城的营帐走去。修远见是她来，没有阻拦，通报了一声就让她进去了。

“今天也没有收获么？”紫涵问。

战北城知道她问的是水井的事，“嗯。”

“不应该啊，污染井水这种方式是最快的，难道他们采用了其他又慢又耗血的方法？”紫涵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两个士兵抬着一个浴桶进来，再有两个士兵跟在后面，提着热乎乎的热水。

紫涵被这热气腾腾的水吸引住了，瞬间忘了自己前一刻在想什么要说什么。

“你这浴桶，还镶着花纹，挺好看哈。”

战北城这才抬头看她，发现小姑娘的眼睛粘浴桶上了，心下明了，顿觉好笑。是他疏忽了，她一个女孩子肯定不会去澡堂，而她又爱干净，想必憋了好几天。

他尝了口面前的阿胶乌鸡汤，她用其他的药材中和了阿胶的味道，盖住了腥味，喝起来竟出奇的鲜美醇厚。

他不疾不徐把那碗汤喝完，站起身来，“我要去看看练兵，这水放着怪可惜，不若喊修远搬去你营帐。”

紫涵的眼睛瞬间亮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好好好。”

见她如此容易满足，战北城的嘴角也不自觉上扬了一点。

于是，这个浴桶被搬去了紫涵的营帐，在那里安了家。

战北城正在营地看士兵晚练，刚毅的脸上冰冷如霜，跟在他手下的兵，都纪律严明 骁勇善战。他对自己对手下要求都很高。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带兵抵挡住凶狠的游牧民族。

这时，一个士兵前来汇报，气急败坏，“报殿下，井边有情况，有人欲在井里做手脚，被我们阻止了。但是那个人武功很高，把几个兄弟打伤了，人也逃走了。”

早在他开口前，战北城就感受到了他气息不稳，应是受了内伤，当即大手一挥，“去看看。”

这口井离城门不远，井边躺着几个士兵，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战北城拉开他们的衣襟检查伤势，都是被鞭所伤。

“可有看清来人的模样？”

“看不清，穿着夜行服，蒙着脸。”

“身形呢？”

“比较高大，有可能是北方人。”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升起，他踱步在周围走了一圈，在地上捡起了一根毛发。他对着月光仔细看了一会。

“拿烛火来。”

很快几盏烛火就拿了过来，光线瞬间亮了，他摘下一截自己的头发和那段头发放在一起，明显是不同的两种颜色，那截毛发是红棕色的。

这是哈达人特有的毛发颜色。

他脸色变得凝重，上次在铜锣山遇到了哈达人，这次在疫区也有哈达人的踪影，不管哈达人是不是主谋，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哈达人在不知不觉中潜入了中原！！而他们能做到这么神不知鬼不觉，一定是有人暗中帮助他们，而且这人地位一定不低，这才是最恐怖的。

“封锁城门，加强巡逻，在各个井处增加兵力。”战北城下令，他猜想这个人有可能还没走。一是任务没完成，二是周围士兵很多，逃跑过程容易暴露，躲起来才是最安全的。

紫涵美美地泡了个澡，别提有多舒坦，这个浴桶比她以前在家的那个还要大得多，特别舒服。

她拿出几本医书翻看，用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希望能快点配出解药。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忽而她听到外面有动静，她撩起帐布，看到战北城一行人回来了，他身上的低气压非常明显，接着又有好几人进去了他营帐里，看来是要彻夜开会。

她拉过一个士兵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士兵见她日常跟战北城走得近，也不忌讳她，“水井那边有情况，不过人跑了，好像是个哈达人。”

紫涵了然，那说明她的猜测没错，大家日常喝的井水是最大的传播介质。

但是根据症状去医治，为什么不见起效呢？

她在营地里踱着步，一边走一边思考，不知不觉走得远了些。皓月已经升上半空，把人的影子拉得清清浅浅。

不对，后面有个影子在动，虽然不明显，但是没逃过紫涵的眼睛。她摸向腰侧，拔出淬了毒的毒针往身后一甩，同时拔出战北城送她的匕首。

来人武功也很高，轻松一让就避过紫涵的暗器，但是也给了紫涵喘息的时间。她打量来人，看他穿的夜行衣和身量，跟在井边作案的那人很吻合。看来是逃到营地这里躲起来了，俗话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她大意了，以为营地里很安全。

那人一个喘息的时间就已经又攻上来，他看紫涵身板娇小，断定他比较好难捏，想不到这人还带着暗器，但这种三脚猫功夫他丝毫不放在眼里，在绝对力量面前，什么技巧都是浮云。

紫涵知道不能跟他硬拼，力量相差太悬殊。她用匕首虚晃一下，然而这匕首竟削铁如泥，把那人的衣袖削下来一片。趁那人惊诧的一瞬间，她把手里握着药瓶打开洒了出去。

然后她一边往营地中心跑，一边扯开喉咙喊，“来人，刺客在这里，刺客在这里。”

然而她没跑出几步，就感觉腰身一紧，寸步难移。她被一条鞭子卷住了！

她的叫喊声引来了其他士兵的注意，包括战北城。大家纷纷赶过来，这边瞬间一片明亮。

那人一手用鞭子捆住紫涵，一手抢过她手里的匕首，架在她脖子上。他似乎并不会说汉语，但是意思很明显。战北城在边疆呆过，听出他嘴里喊的是你们退下。

如果退下，先不论紫涵的生死，错过这个捉捕机会，下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抓住他，放虎归山或者会导致更大的危机。如果不退下，以他们的兵力，有把握能抓住他，但是紫涵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战北城一时没有说话，哈达刺客不耐烦了，他用勉强能听懂的汉语大声喊，“退下！退下！杀他！”

士兵们握紧了手里的刀和剑，一副跃跃欲战的样子，这个人是哈达的细作，而且前不久才伤了他们几个兄弟。

战北城一个手势，士兵们眼里露出了震惊，但是他们军纪严明，有令必从，包围圈逐渐变大，有了个缺口。

哈达刺客押着紫涵向缺口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