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万物不值得（1/1）

“阿姐，那我们以后怎么办呀？”晏楚捧着一碗鸟蛋羹，漂亮的眼里充满了忧愁。

“不用急，”温杳擦去晏楚嘴边的米饭，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蔬菜，“我们明天可以把一部分的果脯卖出去。”语气轻松，丝毫不觉得这是个大难题。晏楚望着温杳，乖乖地吃了蔬菜。好像有了她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简单起来，明明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却拉起了黑暗中的他。

入夜，床上两小孩睡得香熟，晏楚的手突然不自觉的握紧。黑暗中，他又回到了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家’，在黑暗的最深处走出来一个男人，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疤痕，身材魁梧，手里拿着一根沉重的铁链。

“最近过得不错嘛，”男人自顾自说着，突然朝晏楚甩来一鞭，晏楚闷哼一声，狠狠地撞到了墙上。“我们只能被锁在这鬼地方，你这贱种居然能出去了？！”男人怒不可遏，伸手又要甩出一鞭，被一个身形妖娆的美艳女人拦下了，“狴奎，你可要小心些，当心魔尊处罚你。”话虽这么说，可却没一点真正阻拦的意思，反而一双魅眼上下打量挑逗晏楚，她惦记这位小主子可是很久了，虽说是弃子，但这长相她可是心动极了。

“怕什么，魔尊恐怕早忘了这位私生子了吧。这贱种本来就是去外面为我们找食物的，谁知道人找不回来几个，天天找些破果子，居然还让他真的跑出去了。”狴奎愤怒的向空中挥了一鞭子。

“别动气啊，”魅魔慵懒地安抚，走过去抬起晏楚的下巴，吐气如兰，“小晏楚，跟姐姐一起去玩？姐姐会保护你的。”晏楚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见过的，他看见漓魅姐姐的住所有很多像他一般大的小孩身上都有伤。漓魅勾唇，优雅地起身，不舍的回头望了一眼，可惜魅术对小晏楚不起作用，不然早就如愿了。“动手吧，”漓魅对上狴奎疑惑的眼神娇笑，“不识好歹就该有教训不是？反正多重的伤也死不了。”狴奎了然，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挥了过来。

“阿楚，我们要准备去街上了哦。”温杳推起小推车，对晏楚说。

“哦，好。”

晏楚从发呆中走出来，抱着一小袋果脯跑了过来。“怎么一大早就在发呆啊？没睡好吗？”温杳放慢步伐等着晏楚，“没有，”晏楚抬头对温杳灿烂一笑，“我睡得很好。”

“那就好，等会给你买糖吃。”“好！”阳光下的晏楚笑得灿烂无比，只是垂下去的眼里比平常的无忧无虑多了一丝的担忧。

“看一看啊，好吃的果脯，好吃不贵。”

清纯的小奶音与集市上各种嘈杂的声音格格不入，在一堆叔叔奶奶的叫卖声中很快脱颖而出，吸引了一大波人前来。“可以先尝一尝的，觉得好吃再买。”温杳将手中的一片果脯递给一个面容和善的奶奶。

“嗯，确实不错。”那位奶奶接过尝完中肯地评价，“酸甜可口，软硬适中。”众人听她这么说也纷纷品尝购买。片刻过后，小摊上只剩下三包果脯了。“小姑娘，这三包都给我包起来吧。”刚才那位和善的老奶奶开口道。“好。”温杳打包完毕后发现那老奶奶已经走远了，没等温杳追上去身旁就有人伸出手，“小姑娘，东西给我吧。我们老夫人很喜欢你做的果脯，若下次还有可否送部分到廉府？路费自当由我们出。”那人语气不卑不亢，礼数周全，没有因为她是小孩就轻视她，由此看来廉老太太人自然是不差的，而且又出路费又有生意，何乐而不为呢。温杳自是点头同意。

看着自己兜里赚的银两，温杳心花怒放，将小摊放在一处小巷内，就拉着小晏楚往街上冲。

“阿楚，这个炒栗子”“阿楚，这个糖人”“阿楚，这个肉。”

温杳抱着一堆零食乐滋滋地和晏楚走在街上，忽然发现前面有卖种子的小摊，就上前买了点种子。

“好了，阿楚我们要回家了哦。”

温杳将剩下的银两放进衣服里，“嗯…嗯。”晏楚啃着糖人一双水汪汪的眼晴眨巴眨巴着。

她们回到了那条小巷，拿起小推车准备回家，小巷口突然出现一堆人，“小妹妹，让哥哥帮你拿吧，小孩子可拿不动这么重的东西。”男人讥笑着和旁边的兄弟使眼色，温杳警惕地抬头，将晏楚护在身后，认出了他是小混混王二。

“怎么？不愿意？”王二走了过来，“刚刚不是赚得挺多的？”王二急着要钱，没心思威逼利诱，和同伙对了个眼神就直接上手抢。

“来人啊，抢劫了！”温杳狠狠咬住王二的手不放，“小贱人。”王二目露凶光，一巴掌甩了过来。

“阿姐！”晏楚捡起一根棍子冲王二砸过去，又被其他人一脚踢在墙上，漂亮的糖人掉落在地，被毫不留情地碾在地上。

温杳挣扎着去踢王二的下身，却无奈个子太小，不仅没踢到，怀里的银两也掉了出来。

“哟，还有私货呢，早拿出来不就好了，这比你那些破玩意可值钱多了。”王二将温杳往身后的草垛一扔，捡起钱袋，示意弟兄们住手。“哥几个走。”王二吊儿郎当地转身走去，似乎是良心过意不去，又说了一句，“下回可别这么出风头了，不遭人惦记都不可能。”

温杳没有回话，一侧脸肿得很高，牵起摔在地上的晏楚为他抹去了眼泪。“阿楚，不哭。”随即又蹲在地上将掉落的菜籽一粒粒捡起。

“阿楚，对不起啊，糖人没有了。”温杳蹲在地上看着碾碎的糖人出神，“没事的，阿楚已经尝过了，很好吃。”晏楚牵起温杳的手，“阿姐，我们回家吧。”

夕阳缓和地洒在地上，世间万物仿佛都披上一层柔纱，让人产生万物值得的错觉。有人在赌场肆意挥霍，在烟柳之地寻欢作乱，有人却要捡拾菜籽，靠互相搀扶才能回到家。

万物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