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间小师弟（1/1）

人间一年四季交替不歇是为常态。百画山被一阵春风摇醒，一夜之间层层叠翠，春意盎然。寺庙后院虽小，却关不住满园飘香，好比一幅自然秀丽的水墨丹青。比风景还吸引的自然是这画中人，靛青色的长衫，头发以竹簪束起，整个身子倚靠在窗边，和窗外的春色融在了一起。若生并没注意周围是否换了颜色，依旧是百无聊赖的找事做，若生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竹笛戳着窗檐下长出的苔青。

若生远远地就感受到空释往后院走来，空释身旁还多了一个孩童，孩童一路上阵阵啼哭，嘴里喃喃喊道：“母后...母后为何不要儿臣...”

孩童看样貌最多刚满五岁，被空释一路牵着从后院刚刚踏入禅房，就被若生冷冷呵到，“闭嘴。”

小司空墨这才注意禅房靠窗位置竟然坐着位青衫长发的少年，只见侧面，就知样貌不凡。小司空墨听见呵斥立马停住了啼哭，可情绪没有马上收住，还是忍不住在抽泣。

若生并没有马上转身，而是将窗檐下的最后一块苔青戳落后才转过去，起身向空释行了礼。看了眼还在抽泣的小司空墨，站在空释身旁小小一个，眼睛红红的，眼泪连着鼻涕，冷冷丢下“真丑”二字，又倚靠回了窗边。

微醺的阳光刚好透过窗外打在若生身上，小司空墨第一次见如此好看的少年，竟还生着一对蓝色的眼睛，他立即用衣袖擦掉眼泪，连抽泣都忘了，“神..神仙哥哥？”

若生闭眼不愿看他，“聒噪。”

小司空墨感受到自己遭了嫌弃，这一路上的闹腾连空释都没有说过半句不是，于是抬头用清澈无辜的眼眸望着空释。空释觉得有趣，坐在上座哈哈大笑了起来，“看来你俩十分投缘啊。这位以后便是你的若生师兄。”

小司空墨偷瞄了一眼若生，随后跪地双手合十，“师父，弟子愿意在此修行，请师父为弟子剃度吧。”

听着小司空墨这样说，空释又笑了起来，明明刚才一路上不愿上山，拒绝修行，对他拳打脚踢，现在像变了性一样恭恭敬敬。“你尘缘未了，无需剃度，此后便带发修行，寺庙实无多余空房，此后便与若生同吃同住吧。”不等小司空墨反应便继续说到，“玄黄珠紫，光色赫然，炜业焕烂，明曜日月。你心中明亮，又将会有似锦前途，便赐你法号玄烨，愿你潜心修行，静心养身。”

“弟子谨遵教诲。”

至此，山间便多了一位聒噪的小师弟。三年来，玄烨居山间寺庙跟着空释学经论道，空释文化底蕴丰富，又捂得佛道，所以他教的东西十分受益。

若生修行不专心是为了打发时间，玄烨修行不专心是因为有位貌美师兄。玄烨喜欢和若生在一块，时常黏在若生左右，师兄师兄的叫个不停，即便知道若生性子清冷不理人，也还是要去招惹。若生要是被惹急了便使唤他去挑水砍柴，然后自己找棵树躺着看他挑柴担水。

玄烨和若生不同，除了学习平常的功课，还要学习练武。空释身为住持诸事缠身，每每教学完便让若生监督。玄烨为了师兄能多和自己说话，什么招都会用，练剑时故意拿不住剑，又故意把动作做得不好看，惹得若生实在看不下去，“真笨”，抬起玄烨握剑的手，“拿剑时手臂与肩部持平，气沉丹田之后再聚在手上，出剑要快，动作要干脆利落。”若生指导一番后，玄烨像呆住了一样，若生心想，真是愚笨，这样也不会，“看什么？若学不会就一直扎马步。”可越是这样严厉，玄烨却笑得越开心。

玄烨因为是带发修行，和普通僧人本就格格不入。而他又总爱黏着若生左右，僧人们平时对若生十分畏惧，却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只能对若生敬而远之，见他不仅与若生交好，甚至同吃同住，僧人们看不惯，总是结伴欺负他，时间长了，才知这师弟并不好欺负，回回碰得鼻青脸肿的都是他们。

日子井然有序的过了三年，玄烨身体也长得极快，两三年的功夫就身形就已经长到了若生胸口处。

这日玄烨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个藏在他心里许久的疑惑:“师兄，为何他们总说我终日与非人为伍？”

“我是妖。”若生淡然的回答，声音很轻，足够两个听见。

玄烨不是没有去怀疑过，加上这些年的相处，他早知师兄与常人不同，可他没想到师兄竟无半点回避。 玄烨假装沉思，又摇头说到，“我不信。”

若生一挥衣袖，河里的水全部被打了起来，激起大片水雾，若生见玄烨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起了兴致，“不怕？”

玄烨摇头，“我在书中看到，画里的妖个个龇牙咧嘴，三头六臂才叫可怕，哪像师兄生得这般好看。”

“我可以杀了你。”若生威胁到。

“师兄神通广大，杀我前可否满足我一个心愿？”玄烨擦了擦溅在脸上的水珠，这次的对话在他脑子里已经演练了多次，所以他一点也不慌张。

“是何心愿？”

“可否带我回京找我母后？”

“不可。”若生拒绝得直接了当，是知他此时并非离开的时候，也很快捕捉到玄烨低落是神情，哎，小孩就是小孩，若生一把揽起玄烨，身形一闪便来到了百画山顶，这山顶高得出奇，所以一般人越足不了。

“哇~师兄果然厉害！”玄烨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处于山顶，就连云都离他近了许多，看着眼前的大好河山，当真是一览众山小。

“从这里看北面，便是京都。”若生指到。

玄烨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建筑，顿时眼眶湿润，他并不是想念京都的繁华，只是想念那唯一疼爱他的母后。

若生见小师弟眼角湿润，喉结动了动想出声安慰，却不曾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从何说起。于是拍了拍肩膀他说了一句他认为合理的理由。

“那边石岩下面的风雨兰，好看嘛？”

玄烨听见身后人发话，顺着若生目光看过去，刚才来时有雾，竟忽略了这一大片风雨兰，花开的格外引人注目，加上生长在山顶，好像自带了一点仙气。

“好看。”

“全部挖回去。”

“啊，这么多全要挖回去？”

“嗯，今天要是挖不完就自己走回去。”

玄烨一下耸拉着脑袋，心里犯嘀咕，他了解他师兄说到做到，要是他身形一闪就离开，他只能在这山顶一个人吹风。

这下早就把忧伤抛在脑后，撸起长衫，等待他的是不知道要挖多长时间的风雨兰，而他的师兄此刻正躺在岩石上悠闲的喝着小酒。

“若生，听说为师种在后院的草药全被你刨去种成了风雨兰？”空释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是。”若生看一眼跟在空释身后的玄烨，就明白是他去挑的事，小小年纪，可真会使坏。

“气死我了，好不容易找来的草药你说刨给刨了？”空释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已经顾不了维持的高僧形象，“罚你砍柴担水一月，从今天开始执行，不许使用法术。”

玄烨看计划得逞，正要溜走，被若生从后抓着衣领，“听见了吗小孩？砍柴担水一月，还不快去。”

若生觉得没用法术领罚的日子，倒是过得很慢。

这日，若生玄烨在山间拾柴，听见草丛有所响动，玄烨探着个脑袋想要看个究竟，着实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只见草丛中两条黑蛇同体缠绕在一起，玄烨连忙后退几步。

若生不知他为何突然面红耳赤，正欲扒开草丛看个究竟，玄烨立马叫到，“师兄，别看。”

若生并没有停止动作，扒开草丛什么都没有看见。

玄烨赶忙说道:“刚刚它们明明还在这…。”另一半话到嘴边被玄烨咽了下去，心里觉得奇怪，这蛇怎么溜得这么快。

若生心里清楚，草丛里的东西定然是因为他的靠近溜走了，看着急忙解释的玄烨，不禁嘴角上扬，当作没听见他的解释一般说到，“吃烤乳猪嘛？”

“啊？”玄烨语塞，到底也没有在听他说话啊。

“去布置陷阱。”若生不知何时拿出捕猎网递给了玄烨。

“这北山这面并无野猪活动痕迹，况且野猪都是夜间出行。”玄烨对他师兄的突然奇想十分不解，但还是照做了，不一会儿竟跑来了两三头小野猪往捕猎网上撞。玄烨才觉得刚才自己话说早了，忘了他的师兄是个大妖。

“选一头吧。”若生只需施个小法术，何愁没有野猪上网，就连神兽也只能乖乖进他的陷阱。

就这样两人一头猪就在山间生起了小火堆，好久没有这样吃过荤食，寺庙里的斋饭终究是寡淡。玄烨十分积极的添柴，不一会儿肉香四溢。

“呸，师兄，你莫不是把盐当做糖了吧？”玄烨猛咬了一大口若生烤好的乳猪，竟比寺庙的斋饭还难下咽，心里直犯嘀咕，果然是把糖当做了盐，一直以为自己师兄无所不能，竟在厨艺方面毫无天赋。

若生因回忆嘴角勾起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看了一眼身侧昏迷的帝王，叹了口气，打横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