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剑圣亲临(1/1)
沈流风目光如刀,骇人的真气如狂风肆虐,颜凉非但不怕,反而顶着这刀风更进一步,思绪在乱风里从未有过的清明,人被大风吹的左右轻摇,浑似一片飘飘欲飞的落叶。
“可你没去杀瑞王却先来灭我两仪宫,难不成在你看来,杀灭两仪宫比杀瑞王还重要?还是两仪宫与你有什么旧仇旧怨?”
“你的废话真多。”沈流风已经不耐,无数剑气有若实质,朝颜凉飞射而来,她这一生见识过无数高手的剑,但是不得不承认,此时的沈流风剑气纵横开阖,已没有了人间的浊气和烟火气,俨然已隐隐有天地之剑的气魄,与雷鸣闪电一样,成为自然的一部分,剑道已接近化境,当真不愧为天下第一的剑圣。
剑气如闪电,劈开天地,直朝风中摇晃的那一点袭来。
别说现在的自己只恢复了三成功力,就是全盛时期,她也不敢轻易接下这样的剑。
颜凉杏眼微微眯起,一张清丽的面容上看不到半点惧意。可无论面对怎样强大的敌人,她从没有一个退字。她允许自己不敌而死,却绝不允许自己后退半步。
死可以,但退绝不行。
哪怕她根本没有胜算,仍轻喝一声,提着仅有的防身匕首直冲而来。这世间,能无惧他的威压行动自若的本已是少数,而她竟还可以顶着这泰山压顶般的弥天巨力朝他提剑袭来,真是稀奇。
沈流风微微有点诧异,这看似瘦弱的小姑娘,眼神却果敢坚毅,毫无所惧,竟能有气魄如此。
短小的匕首翻转腾挪,硬是从剑气的缝隙里挤了出来,以剑气为踏板,借力使力,居然再次飞身而上,如一只乘风而来的轻巧精灵,匕首在他冰冷面容前寸许的地方划过,差点划到了他的脸。
沈流风冷冷一笑,手中运起又一道剑气,这剑气如海似潮,怒吼着淹没了她小小的身体,突然,她的身体轻飘飘被风吹起,借着这股气浪腾空而上,如大风中飘忽不定的树叶,忽远忽近,似无力般任风吹拂。
“扶风回雪!”沈流风那张略显僵硬的面容上露出惊骇之色。
这世上精通扶风回雪的人,早已死绝了。
“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里有什么东西裂开,露出一点多余的情绪。
耐心彻底告罄,他已经不想对面的人再多活一秒。
沈流风从身后慢慢的抽出他的星河剑,星河剑剑身幽蓝如寒冰,透着彻骨的微蓝冷意,就像他的人一样, 眸光暗淡,冷漠无情。
颜凉脚步微微有些踉跄的落回到地面上,身子不由得被这股剑气带着后退几步,才堪堪站定。
可不管姿势怎么狼狈,她终究是站定了,看着手里已经断做两截的匕首,随手丢去了一边,“剑圣可惯会欺负妇孺,居然连星河剑都拔出来了。”
星河剑是历代剑圣传承的兵刃,是属于每一代剑圣剑术绝世无二的证明,能死在这样的剑下,沈流风都觉得便宜了她。
颜凉看着空空的两手,心里有些暗淡,“若我还有剑在手,何至于被逼到如此狼狈!”
沈流风一步一步朝她走近,周围的温度似乎都因着星河剑的寒意而冷却了几分,微微的寒凉中,他仿佛成了一柄剑意生寒的冷兵器,没有丝毫属于人的温度和情感。
“我只问你,你是谁?谁教你的扶风回雪?”他冷冷道。
颜凉侧着身子,微微瞥他一眼,“我是两仪宫人,自是学于两仪宫。”
沈流风冷哼着,却是不信,“放眼整个天下,只有昔日两仪宫大宫主陆朝颜与二宫主陆玄机精通此轻功,你又如何学的?”
颜凉暗暗运起内力,“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一声暴喝夹裹着星河剑而来,剑尚未到,剑气已率先劈开空间,好似一瞬间抽走了所有的空气,留下一片窒息般的空白。
颜凉早已做好准备,身体乘风腾空而去。
可星河剑的威力远非剑气可比,轻功再快终究快不过闪电,更快不过此时已在巅峰的沈流风,像是凭空出现一样,他突然出现在了颜凉的眼前,那张面容上不再面无表情,双目含怒,宛如吃人的恶魔一样瞪视着她,颜凉身体一软突然从半空里无凭无着的坠了下去,可沈流风却突然在下面出现,星河剑再次斩来,她的身体向旁滚落,可对方却像是算准了她的下一招一样,临时剑招突变,横扫拦截,此时她的身体腾空,已无法再次借力,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握紧双手变换,一招大般若掌拍出,硬是将剑打偏了角度。
星河剑劈下,一剑贯穿了她的肩膀。
剧痛袭来,浑身力气散逸,她再也没法准备后招了,身体就那么直直地摔落在地上。
原本已经压的实实的黄土路面上,仍有细沙震起,迷蒙了双眼。
整个身子像是散了架一样,左肩更是痛到几乎麻木,可她还是慢慢挣扎着坐起来,眼中不知是痛的还是怎的,一片赤红,“我真是好奇,堂堂洗剑阁阁主,为何会对扶风回雪这么熟悉,又为何对三千两仪宫人中没有颜凉众人这么清楚,险些让我以为你不会也是两仪宫旧人吧!”
颜凉冷冷笑着,看着从天而降,完全看不出旧时样貌的人,只觉得心里的痛远远超过了身上,被一个人恨至如此,她连自己都开始要怀疑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这样惹人厌弃。
沈流风目眦欲裂,如暴怒的狂徒,凌空而下,一剑当空刺来,不顾自己一代宗师的身份也要将颜凉碎尸万段。
烈阳刺目,沈流风却周身寒凉,颜凉看着那道冷酷决绝的陌生身影,心中一片凄如死灰,那一瞬间,竟是连逃都不想逃了。
真的是……绝情绝义……心凉似铁啊……
“叮”
两柄长剑相交,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刹那间光华大作,绚烂刺目。
星汉灿烂,也不过如此景象。
一道极快的身影飞掠而来,映着烈日,投下一片浓浓的阴凉。
颜凉抬眸,看到拦在自己身前的人,一刹那间,恍若隔世。
她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最狼狈最难堪的时候,又碰见了箫褚白。
箫褚白侧身轻轻看了她一眼,但见她肩膀血流不断,整条手臂的衣服皆被血污所染,一片血红,一张秀气的面庞因为失血而苍白如纸,眼眶微红,正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分明一副伤心欲绝却还在假装坚强,瞧着反倒更显可怜,抽回视线回看沈流风时,眸子又冷了几分。
“沈阁主亲驾江宁,实在是有失远迎。”话说的客气,剑却含怒待发,发出轻微的鸣音。箫褚白跟王不留行修习十年有余,早已得他真传,此时手提最朴素的落日剑,仍旧敢直撞漫天星河。
他本生的俊逸,此刻凤眸幽深狭长,冷衣森然,更衬得对面的沈流风面貌普通寻常,沈流风最在意自己的脸,若非不得已,他绝轻易不愿展露真容,尤其在这样光华照人的箫褚白面前,更显得毫无所长。
他绷紧的面容有些微不易察觉的扭曲,他讨厌一切比他优秀的人。
哪怕仅仅是脸长得比他好看,他也要将之毁掉。
那双再普通不过的眼眸里,终于有了属于人的神采,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箫褚白,眼中满是不屑,“原来是瑞王殿下,哦不,还是要叫你一声萧大门主,怎么?长门的事你要管,两仪宫的闲事你也要管么?”
“颜凉为我长门紫衣堂弟子,怎会是两仪宫人?”箫褚白迎上他不善的目光,冷淡道,“反倒是沈阁主不顾身份,杀我长门弟子,实在是令人费解。”
沈流风冷眼打量着他,在看到箫褚白的那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王不留行敢在这个时候离开江宁的原因,这个箫褚白的修为恐怕早已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即使是对决自己也已有一拼之力。
可是,冷冷一笑,那依然注定只能是他的手下败将。
“箫褚白,我还没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包庇两仪宫余孽,纵容裴京墨搅乱江宁,残杀江湖同门,你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就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往前又迈一步,那一步,直踏的地面微微一颤,尘土分明飞起却如凝固般骤然悬在半空,再落下一脚,地面又是一颤,直颤的人心猛地一滞,好像那脚是踩在了自己的心上。
如果此时周围有内力不济者,只怕已经被搅碎了五脏,登时内出血而亡。
他是在警告箫褚白,也是在炫耀自己的力量。
“让开。”沈流风不想跟他多说什么,星河剑泛着点点寒光,冷漠绝情的令人心寒。
“我若不让呢?”
谁知箫褚白分毫没有被他的气势所迫,清清冷冷的俊逸面容上,带着一抹针锋相对的讥笑,偏偏那笑容如此炫目生姿,生动好看,仿佛是在故意在和他作对要他难堪。
那颗过分脆弱敏感的心猛地一揪,他是在嘲笑我的脸吗?
还是在嘲笑我的脸?
他分明是在嘲笑我的脸!
寒风乍然卷地而起,以摧枯拉朽之势抽离了周围的生机,一棵棵苍天巨树如死木般颓然而倒,生机断绝,如此肃杀之气在两人之间弥漫,彼此碰撞,形成了一个肉眼不可见的巨大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