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阿颜负我(1/1)
到处烟尘四漫,遮天蔽日,几乎目不能视。
余威慢慢散尽,烟尘才有了些消退的意思。颜凉快步狂奔,可瑞王府太大了,她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处,又是个什么情况。
她闭目站了片刻,感受这力量落地时的强弱变化,然后睁开眼,朝着西南方飞身掠去。
玉树琼花早已不见,颜凉跳过一颗倒地的大树,忽地看见前方有两道人影若隐若现,烟雾蔼蔼,一人站着,一人半蹲。
她赶紧闪身躲到大树后,烟雾慢慢飘散,渐渐现出人来。
站着的是沈流风,他身前不远的地方,以剑支撑着身体的是箫褚白。
箫褚白似是受了伤,因为距离离得远,她还看不太清楚,她悄无声息的绕开大树,从沈流风的身后绕了过去,扶风回雪轻盈无声,她离得又远,慢慢迂回而去,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箫褚白拄着剑又喘息了片刻,才将喉间涌出的那口血咽了回去,他的整个上半身已经痛到失去知觉,之前受伤的手臂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汩汩而流,最要命的是他执剑的右手,已经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剑尖摩擦着地面,发出细小的恼人的“踏踏踏踏”声。
沈流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不屑,充满了嘲讽,白衣虽有些蒙尘,可依旧站的笔直。
箫褚白缓了好几口气,仍没有站起来。
沈流风环着双臂慢慢走近了一步,冷笑着看着箫褚白。
他环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的轻轻张开又慢慢合上,活动僵硬痛麻到无法握剑的手。
他一双眼眸上下打量着箫褚白,讥笑更甚,“你以为我不知这些年来,你没少调查我的踪迹,甚至派人潜伏洗剑阁,只为了验证我是不是陆玄机,不过后来嘛,自然是无功而返。我一直很好奇,你那么在意我是不是陆玄机做什么?”
“寻你,自然是为了杀你。”
沈流风笑的更欢畅了,“别说十年前两仪宫风头正盛的时候都没什么人关注陆玄机,他亦算是安分守己,从未曾树敌,更没跟你打过什么交道,你天涯海角追之不放未免有些令人不解。”
沈流风低着头,饶有趣味的看着他,“还是,因着什么人,才让你这样状若疯狂。”
他慢慢弯下身来,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男人最了解男人,他可不相信世间会有平白无故的好意,手臂终于活动的差不多,他猛地捏紧拳头,声音骤然变冷,“你跟陆朝颜是什么关系?”
箫褚白慢慢抬起头来,神色突然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可那微微一变的神色仍旧没有逃过沈流风的眼睛,他低垂眼眸,将眼睛里对面那人张牙舞爪,指手画脚暗示的身影悄悄掩藏。
他舔了舔唇边溢出的血迹,突然“噗嗤”一笑,抬起头满脸的放荡狂傲,一字一句,慢悠悠地,“你大概不知道吧,在陆朝颜身死之前,早跟我好上了。”
箫褚白的脸上带着报复似的笑意,看着沈流风骤然变色的脸,继续吃吃地笑着,“我们早已私定终身,她亦以身相许,我们两情相悦你侬我侬,原本她打算破境后就甩了你,谁知道……”
“你胡说!”
沈流风勃然大怒,一张面容上满是扭曲的恨意,星河剑划破空间,带着一声刺耳的鸣音,刺向面前的人。可刚才还分明浑身颤抖,站立不稳的人突然长剑一转,落日剑如落日余晖,洒下一片片和煦的橙色光芒。
沈流风怒极,没有注意到身后又有一柄剑悄无声息的袭来,那剑来的极快又极巧妙,朝着他的心脏悄悄刺来。
可到底是天生如猎鹰般的警觉性令他心中一动,避开对面的一剑,一个侧身,那柄惊鸿剑擦着他的腋下划了出去,“哗啦”一声,白衫破裂,将他肋下划出一道口子来。
淋淋漓漓的血珠滚落而出。
白衣瞬间就一片血红。
颜凉脚下不停,借势一个大翻身,直接从沈流风的头上一跃而过,轻轻巧巧落在了箫褚白的身边。
两个人并肩而立,一起看向面前的沈流风。
颜凉的眼中露出惋惜之色,只差一点就刺破了他的心脏。
沈流风看着二人相依相伴的样子,更觉刺目难忍,只觉得胸腔里一股怒火冲天燃烧,他瞪着颜凉,颜凉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顾着查看箫褚白的伤势,以最快的速度点了他周身大穴,在他眼皮子底下帮他绑好了伤,然后又挨着他紧紧站着,仿佛当他不存在般。
他低着头,发出呜咽般的可怕笑声,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怪异,颜凉皱着眉头,不知道沈流风为何突然间状若发狂,他狂笑了一阵,直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用剑尖指着箫褚白,满眼血红地瞪着颜凉,“他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颜凉知道沈流风耳力极好,为了避免被他发觉行踪,本就离得较远,刚才箫褚白喃喃说了什么,她压根没听清,不过想来箫褚白应该也不会说什么损己利人的话来,便随意点了点头,敷衍道,“差不多就是他说的那样吧!”
一旁的箫褚白瞬间神色古怪了起来,颇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沈流风这下子算是彻底信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屈辱之感让他几欲发狂,他双目赤红,一声怒吼,一阵狂乱的真气猛烈扫了过来。
颜凉拉着箫褚白向后纵跃,仍被这真气刮的头发蓬乱,身形摇晃,颜凉趁机对箫褚白道,“你知道花极道的鸳鸯蝴蝶剑吗?可会使得?”
“会使一些。”箫褚白低声回答。
花极道向来提倡双修,门派内多有阴阳双剑的修法,颜凉自来精通各家武学,箫褚白又因着梦回楼内藏尽天下秘籍,也看过这套剑法。颜凉刚才提剑和落日剑交错刺向沈流风时,内心便觉得这双剑合璧是个极好的策略,当下展颜一笑,继续以左手持剑,箫褚白右手剑,两人双剑剑尖微抖,互相以对方肩膀为依靠,如一只振翅而飞的蝴蝶,展翅飞来。
沈流风看着二人默契十足的鸳鸯蝴蝶剑,只觉得怒火已经燃尽了理智,他浑身颤抖,长发冲破发簪的束缚,如疯似魔般的狂舞。
“阿颜你负我!”
颜凉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心里更觉气愤,想你忘恩负义不念情义杀我在先,现在居然还好意思大言不惭的说我负他!
一柄长剑舞的更加狠厉无情,直朝着沈流风面上刺来。
鸳鸯蝴蝶剑最讲究默契与配合,一开始出招时,二人剑招微有涩滞。可二人相识时间不短,对对方的性格和行事颇有了解,颜凉于剑一道又极有灵性,很快便能配合上箫褚白的剑来,箫褚白也发觉了颜凉在就着自己的剑为先,以己为主,以她为辅,无论自己怎样出剑,她亦能配合默契,当下没有了顾虑,一柄长剑舞的灿若流星。
短短不过几招的时间,二人就已经默契十足,宛如两只游戏花林的蝴蝶,左扑右闪,上下翻飞,好不快活。
沈流风看着二人情意绵绵的样子,只觉得胸口堵塞欲炸,剑招不稳,很快身上就被划了几道。
他能接受自己无情杀了爱侣,却不能接受她对他的背叛,而且还是这种方式的背叛。
又一个疏忽,肩上又遭一剑,这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不行,不对,该死的不是他!
是她!是他!
是这对狗男女!
一但清醒了过来,思路瞬间清晰无比,以为两只脆弱的蝴蝶就能要了他的命吗?沈流风星河剑直贯而出,弃了颜凉的剑于不顾,直削箫褚白而来。
“呛”的一声巨响,两柄神剑兀自抖动不停。
箫褚白内力不及沈流风,剑与剑碰撞带来的巨大冲击力,瞬间让他长剑脱手而飞,与此同时,颜凉的剑亦已追到,直插着沈流风的左肩直贯而入。
沈流风似感觉不到痛般,电光火石之间,伸直双指,朝着颜凉右肩的伤处狠插了进来。
一种阴冷的,坚硬的,似带着毒的可怕感觉在伤口内轰然炸响,那种痛,漫过了身体上所有的感觉,像是蚀骨的可怕剧毒,带着恶狠狠的凉意沿着伤口快速占领四肢百骸,寒的她浑身僵硬,战栗不止。
“颜凉!”
箫褚白顾不得自己已濒临崩溃的身体,强身而出,一把接住了她直直下坠的身体。
沈流风肩头的伤极重,长剑几乎末顶而贯,他拔出还插在胸前的剑来,一道鲜血喷薄而出,踉跄了几步,终于站立不稳,微微弯下腰去,半天未起。
箫褚白瞅着这个机会,抱起颜凉转身飞逃而去。
可他早已力竭,抱着颜凉奔了没一会,还没奔出瑞王府的范围便一头栽了下去。眼看着二人即将触地,他勉力一个翻身,抱着颜凉,让自己的背先着了地。
一阵剧痛砸来,他差点没死在当场。
缓了好半天,他终于找到了手的感觉,四下里看了看,大概知道了自己现在所在的方位,勉强抱着颜凉继 续踉踉跄跄的走着,在一间倒塌倾颓一半的断壁之后,缩身躲了起来。
他和颜凉的剑都落在了沈流风处,他们现在已经手无寸铁,若这个时候被追到,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