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地勤鼠（1/1）

“哎呀呀！打得可真激烈。”蒋玉轻轻叹着，正看的有滋有味，忽而看见几个人急急从水蛟帮内奔出似欲离开，身后一只螺旋剑急切地快速旋转，颇有些急不可耐。

“就你着急，去吧！”

这螺旋剑模样奇特，剑身呈扭曲的螺旋形，浑身黝黑蹭亮，似有灵性般朝着下方水蛟帮几人冲了过去，剑如灵蛇样游动一圈，那几人连闷声都来不及发出，便突然离奇的倒地而亡，螺旋剑调皮地在尸体上转了几圈，这才又重新飞回蒋玉的身边悬浮着，模样规矩，像个尽职尽责的小护卫。

天下闻名的螺旋剑，在这么精彩的大战中居然只能收割几条小喽啰的性命，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他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会，终于可以确定那个横空插来一脚，助他完成大事的居然是霍香衣。

霍香衣自江宁之局被沈流风弃出师门后便不知所踪，原来是到了这里。

且看他的朗月素心剑法清新优雅，赏心悦目，真不愧为君子剑之称，连枝雀的鬼影刀同样天下少见，鬼影刀握在连枝雀的手中，有如安装了两只大镰刀的螳螂，挥舞起来也颇威风凛凛。他一边瞧着一边还有闲情逸致分析战局，就差没解下腰间的酒壶，一边喝一边看了。

虽然眼下瞧着像是霍香衣占了上风，可熟悉玉狐宗的人都知道，玉狐宗真正神秘莫测的诡异功法他还一个未用呢，虽然明显霍香衣修为内力更高，可谁胜谁负还真未可知。

蒋玉收起了嬉笑散漫的神色，凝眉注视着，准备着随时出击接应霍香衣。原本他今天的任务是截住连枝雀，叫他无力回助左行云，如今瞧着，他的任务似乎变得更容易了。

净天集市上，人山人海，喧嚣热闹至极，成功甩掉盯梢的五个人彻底没了顾虑，他们形貌普通，混在人堆里毫无特色，一眼望过去即使特意在看第二眼，也根本不会记得自己刚才居然还见过此人。

顺着人流，五人重新汇聚在了一起，老太太颜凉拄着拐杖，看着已经玩的彻底脱了形，眉开眼笑，早不知帝王威严为何物的小丫头，笑眯眯道，“小孙女儿，吃已经吃的肚皮溜圆，玩也玩的尽兴了，接下来还剩下的时间想干什么？”

“瓦子戏！我还没去听瓦子戏！”小丫头谢阆兴奋道，他早听闻在州桥一带的瓦子里热闹非凡，朝廷对于瓦子向来态度开放，还设立了殿前司专门负责管理，可惜他这个拍案定决策的最高统治着居然只从大臣口中听闻过瓦子的热闹，叫他如何不心痒难耐。

“转路去瓦子！”颜凉道。

一群人言笑晏晏，又转路了瓦子，瓦子里的热闹又与外间的集市有些不同了，单是小丫头谢阆感兴趣的话本就有七八种不同的故事同时开讲，说经、讲史、，说铁骑儿应有尽有，不一会就叫谢阆挑花了眼，不过他最感兴趣的还是鬼怪传说，公案传奇，拉着身旁的老太太颜凉一路往人堆里挤着，就想抢占个好位置。

小老头儿杨崇浚可不想听什么古怪传说，奇闻异事，他见一旁还有杂耍节目，什么相扑、悬丝傀儡、影戏、耍枪弄棒的皆趣味横生，便被吸引了目光。这一回猥琐男红药与他的兴趣爱好倒是出奇的一致，便与他一起去看起了影戏。

晴川对这些东西都没什么兴趣，就站在两条分岔路的中间，眼瞧着他们各自热闹欢乐，在浮动的人群中岿然不动，暗自观察警惕。

原本好不容易凑齐的五个人这会又分开了，各自去看各自喜欢的。

小丫头谢阆拉着老太太颜凉，倒真像是头一次出门赶集逛瓦子的乡下小姑娘。两人一溜儿看去，最后停在了讲山鬼记的老先生摊前。

老先生声音低沉暗哑，形容惟妙惟肖，讲起传说中岐山的山鬼，只叫人觉得有如身临其境。那岐山地处阴寒，背靠阴山玄水，最易滋养邪物。什么三只眼睛，五只脚的地皮虫啦，身长四翅的巨玄鸟啦，能口吐人言，哭声如婴儿啼的枭啦，传闻靠吸食他人魂魄，鸠占鹊巢冒充人类的黑水鸦……

谢阆听的浑身兴奋，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忽又觉得有点害怕，又觉得异常紧张激动，他不自觉地紧紧抓住颜凉的衣角，点着脚尖拼命去看台子两边悬挂着的幡布，幡布上绘就着形象逼真的各种怪物山鬼的图画，叫人瞧着便能幻想出这些鬼怪的奇异形貌。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讲话本的老先生吸引，人挤人人挨着人，挤挤擦擦，唯一留下的小缝隙上，又时不时有提着货筐的小二贩卖吃食酒水，更显热闹非凡。

谁也没注意到，瓦子街门口的空地上，突然从地底钻出一个长得像个老鼠样的人来，鼠眉鼠眼，两颗尖尖突出的大门牙，两撇又细又长的小胡子，一双小眼闪着狡黠的光，只是瞧着外形，到真和老鼠没什么两样。

他从土里钻出后，便趴在地上翘起鼻子四处嗅着，十足的鼠样，若他没有穿着衣服，怕是真会让人以为是只老鼠成精了。

玉狐宗内恶名满天飞的五毒之一，地勤鼠翘着鼻子闻了半晌，瓦子里人声喧喧，人挨着人，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直往他的鼻子里钻，可这些都不是他要找的味道。

他要找的那个味道的主人，身体带有微微的极为少见的麒麟泣的香味，那是天上地下独独一份的香气，无论混杂在多少种难闻的味道里，都能叫他的鼻子一下子分辨而出。

他已经闻了无数个地方了，对那种味道几乎快要深入骨髓，这吵吵闹闹的瓦子实在与小皇帝平日里那克己守礼，低眉顺眼的形象相去甚远，本想随便闻闻就去下一个地方，怎知鼻尖微动，竟似乎真给他闻到了麒麟泣的味道。

四肢在地上快速的爬动几圈，那怪异的动作惹得众人纷纷侧目，他毫不在意，忽地对准其中一个方向嗅了又嗅，然后眯起鼠眼开怀地笑了起来。

居然在这里！

谁能想到小皇帝居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躲避众人视线藏在了人声鼎沸的瓦子街，他要立功了，而且还是头等功！

他招了招手，叫跟在身侧的随从回去禀报左行云，自己却悄悄地朝着味道飘来的方向耸了几下鼻子。人人都知玉狐宗宗主赏罚分明，他若立下这份大功，以后五毒何愁在宗内混不到好前程，当即叽叽叽叽急笑几声，人如鼠状，四脚着地，呲溜呲溜地在众人脚底下一闪而过，速度快极。

小丫头谢阆正挤在人群堆里听老先生讲山鬼，讲到地狱恶鬼时只觉得周身一阵阵恶寒，好像真有人在往他的衣服襟里吹凉气一样。

禁不住拢了拢衣服领，忽而一撇头，就看见身后站着一只巨大的老鼠样的怪人，那鼠人凑着鼻子围着他闻了半晌，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

这天下尊贵只一份的麒麟泣熏香味，为何会出现在一个小丫头片子身上？

咔吧了几下小眼睛，又动了动鼻子，没错呀，就是这味。

谢阆现在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山鬼怪人，还以为是自己听多了鬼怪传奇花了眼，瞅了他几眼后，淡定地转过头去，过了一会似乎才回过味来，猛地回头一看，那鼠人居然还在拼命地嗅个不停。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知道了这不是幻象，而是真有一个鼠人在闻他呢，“呀！”

一声尖锐的童音划破长空，小丫头谢阆一声尖叫，吓的鼠人立即伏在地上准备四脚滑动开溜。

“呦嘿嘿！哪里来的大老鼠居然跑进瓦子街偷东西啦！”老太婆颜凉举起拐杖 ，瞧着动作笨拙老态，可在众人脚底溜的无比滑溜的地勤鼠却躲不过她挥来的当头一杖，他分明溜的顺滑至极，却被那拐杖一杖削出去老远，身子在半空里数次腾挪变换才稳住了身形，看落地时仍旧以一个狗吃屎姿势落地，身体向后滑动数丈，撞翻了一溜儿货摊才停了下来，居然半天没爬起身。

这哪里是寻常老人家能有的力气啊！

“呀！有大老鼠！快跑呀！”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人群开始惊慌起来，彼此推搡着开始逃窜。

瓦子街本就热闹非凡，各处戏台子人满为患，锣鼓喧天，如今一惊慌跑动，只觉得黑压压的人群如黑浪般涌了过来，好些个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跟着人群一起往外跑。

不知道是谁在以讹传讹，越传越邪乎，“有老鼠怪从幡画里逃出来吃人啦！”

“吃人啦！快跑啊！”

“救命啊！有怪物啊！”

等到黑压压的人浪朝着门口的方向涌来时，正在看相扑比赛的杨崇浚和红药完全不设防，戏台子居然哗啦啦直接被人浪冲垮了，被人群推着往前走，一下子就与后面的晴川冲散了。

晴川见鼠怪从颜凉方向传来，便舍了去救原本离自己更近的杨崇浚和红药，回身去寻颜凉和谢阆。

人群这样一乱，原本还能闻到的气味一下子就被冲断了，地勤鼠恼怒至极，越发觉得刚才看见的老太太和小女孩可疑。

奔到高处四下一望，黑压压的都是狂奔乱窜的脑袋，上哪能分辨得出谁是谁？鼻子朝着各个方向转了一圈，不管怎样，今天人绝对不能从他的手里逃脱。

从腰间的口袋里摸出一小把指甲盖大小的尾玉，一扬手丢进了嘴巴里，尾玉尖锐他也不管不顾，硬是一口吞进了腹中，原本养在腹中的母鼠懒洋洋地醒了过来，将那尾玉一口一个吞了，不一会，母鼠的肚子就渐渐大了起来。

颜凉拖着谢阆混在人群里朝外奔逃着，她回头一瞧，但见那鼠人的肚子竟如吹气球一样越吹越大，越吹越大，不一会便腹大如锣，嘴巴朝天张开，“砰砰砰砰”发射炮弹一样从他的口里喷出无数只老鼠来。

这怪异至极的一幕恰巧也被谢阆看到了，他骇的睁大双眼，一张小脸惨白白一片，“这……这是什么呀？”

故事讲的再传奇离奇也终究只是故事，听着是挺刺激好玩，可亲眼所见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颜凉看着朝四周乱喷老鼠的怪人，心里亦是微微一惊，“这瞧着像是西地万毒窟那里的一些邪魔歪道，他们有一个邪门功夫，就专门在体内养邪物，今日我可算是开了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