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探班（1/1）

楚璇带着最最糟糕的心情去上班了，而顾晞宁却是带着最最愉快的心情上班的。他刚到公司，经纪人就告知他有一部电影请他制作主题曲并演唱。

顾晞宁仔细读了制作方提供的项目资料，意外地发现楚璇的名字在演员表上。他一下子想起了她冒冒失失撞到他的那个早晨，黑框眼镜后面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还想起了她在舞台上的画面，模仿着摇滚歌手甩着头，用尽全力弹着琴，用她原本甜美如蜜的嗓音唱着摇滚。就这样几面之缘，他却记得那么清楚，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意外。

他对经纪人说：“制片方想要合唱还是我一个人唱。”

“这倒没有提过，我可以去详细问一下。你需要更多电影资料吗？”

顾晞宁坐在转椅上，想了一会儿说：“如果可以去拍片现场看一下可能更好。”

经纪人有些惊讶地说：”你这次怎么那么认真？不是曲库里直接挑一挑就好了吗？即使要新作一首，看一下拍好的片段就行了呀。”

顾晞宁摊手道：“这个题材很特别，我的曲库里似乎没有这样的类型，我也没什么灵感。”

“那还要接吗？”

“当然，特别的东西才有意思。”

楚璇新片开拍了。女主角是正当红的一线女明星曹霏，她刚满30岁，一连拍了几部大爆的电视剧，刚刚转战电影圈。她扮演一个恋爱失败，事业受挫的漫画家乔忆，而楚璇所饰演的女二号卓冉则是一个熟知各种恋爱套路的言情家，所以她在剧中造型性感多变，表情动作也十分浮夸。

这一天要拍摄的是楚璇的重头戏，她要声情并茂地教授她的好朋友乔忆如何扮柔弱。

乔忆坐在卓冉书房的沙发上，举起手机给她看，疑惑道：“他为什么突然会请我吃饭啊？”“他”指的是她剧中的前男友。

卓冉穿着浅灰色短裤和同色无袖帽T盘腿坐在书桌前的转椅上喝着咖啡，她瞥了乔忆一眼说：“上礼拜他打电话给我找我帮忙，顺便有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我没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他就追问我怎么了，我对他说：’你有空的时候，多关心她一下，她好累的。不过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哦，她不想让你知道。’”

“就这样？”乔忆完全看不懂她的操作。

“嗯，我在说这话的时候就料到他一定会来关心你。”卓冉得意地说。

乔忆顺了顺长发，诧异道：”你是哪来的灵感？“

“我是家呀，善于观察生活，身边多得是这种人。”卓冉笑着说，“我有个女同学A，以她朋友B的名义给一个男生发微信，内容就是说A在大学里多可怜，没有朋友，被同学欺负，让这个男生平时主动多关心她，结果那个男的就开始关心她照顾她。”

“所以是假借他人之手以退为进吗？这方法看起来很一般，也不是一定会成功吧？”乔忆问。

“当然不是百分百成功，但是这个方法成本低，不花时间不花力气不花钱，她发了不止一个人，同样的说辞复制粘贴，最后直接养殖了一片鱼塘。”卓冉说。

乔忆皱着眉，有些气恼道：”你随口这样一说，他就接了话，难道他到现在还以为我不知道他劈腿吗？”

卓冉冷笑一声说：“当然，不然他怎么有脸找我帮忙？”

“可是我……我很怕……见到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乔忆紧紧抓着手机锁着眉头。

卓冉站起来，赤脚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思考片刻，她停下脚步，看着乔忆说：“首先，你的打扮就不行，太中性了，必须要换掉。”

乔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浅蓝色条纹衬衣说：“换怎样的？”

“浅色法式方领碎花，泡泡袖蕾丝花边，越小女人越好，好嫁风懂不懂？还有你的妆要白皙，白皙到苍白柔弱，千万不要给我素颜。”

卓冉一脸问号，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卓冉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告诉你，男人绝对分不清装扮温柔和真的温柔。”

“你有没有这种衣服？借我。”

“OK。”卓冉缓慢地眨着她的大眼睛，嘴唇微启，边演示边对乔忆说：“其次，是你的表情。眨眼一定要很慢，这样才有无辜的感觉，不说话的时候，嘴唇要微张。”

乔忆不伦不类地学着她的样子。

卓冉立刻点住她的嘴唇说：“放松放松，你不要瞪眼睛，嘴巴不要撅，不要做得那么奇怪。”

“我能不能不要做这些表情啊？我没办法在说话的时候兼顾表情。”乔忆为难地说。

“这些做不到也没关系。最后一点最重要，一定要可怜，他说话的时候要默默流泪。”卓冉紧了紧她随意绑起来的马尾说道。

“对着他的脸，我根本哭不出来。”

“哭不出来含泪也行，你想一想你之前和他分手受到的伤，流过的眼泪。再不行就带好薄荷膏或是眼药水。”

“那我要跟他说什么？”

“你没什么可说的，你努力装可怜就好了。还有，不管他说什么，你都要回答说：‘我知道，我懂，我理解。’然后就低头，潸然泪下。”

卓冉说完就坐在她身边，示范了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然后扯了扯嘴角，讽刺地说：“男人，抵挡不了女人这种‘满眼都是泪’的委屈感。”

顾晞宁站在片场的角落里看完了这一整场戏的拍摄。他有些惊讶楚璇一反常态的演出，她在《鹿鸣》里是一个清纯的女大学生形象，无论说话还是做实验都那么专注和冷静。而在这出戏里，她扮演的却是一个外表柔媚风情，实则冷漠无情的女子。他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平日里毫无明星光环，此刻装扮好了站在镜头前，居然也能演出这样的反差感。顾晞宁自己也有拍戏的经历，同样都不是表演系科班出身，和她相比，他可差得太远了。他颇有兴味地一直看着她，直到导演喊了“cut”。

导演对大家说：“这条很好，休息一下，我们换一下机位。”

曹霏看着楚璇的眼睛说：“小璇，你怎么真的哭了啊？”

“不是啦，姐。我这副假睫毛实在是太密了，眼皮好累，而且一直有睫毛掉进眼睛里。”楚璇边揉眼睛边说着。

曹霏姐接过助理给她送上的保温杯和小风扇，笑着招呼化妆师过来给楚璇弄一弄。

楚璇说：“不行，我要去把眼睛冲一冲。姐，我很快回来啊。”说完，她站起来快步往休息室走去。

曹霏说：”不着急，你慢慢弄。“

制片人见曹霏留在现场没有离开，立刻带着顾晞宁来到她面前，向她介绍说：”曹霏姐，这位是我们电影的主题曲制作人顾晞宁，小顾，曹霏姐不会不认识吧？”

“当然认识。曹霏姐，久仰。”顾晞宁礼貌地和她握了握手。

曹霏客气地说：“顾老师你好，我听过你的歌。“

张制作人说：”霏姐，之前我问过你经纪人合唱主题曲的事情，你考虑得怎样啊？“

曹霏点头道：”我考虑过了，不过我对唱歌实在是有点发怵，录音室里是没关系，但是宣传的话总免不了要唱现场。”

她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水，笑道：“你们看过我唱现场吗？实在不敢再制造一个车祸现场了。”

大家都笑起来，顾晞宁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对曹霏说：“也许是歌没有选对。”

曹霏笑了笑，不置可否。

制片人带着顾晞宁走出摄影棚，来到临时的办公室。他问：“我之前就已经问过曹霏姐的经纪人了，她不太会唱歌，应该是不能和你合唱了。这首歌你自己唱行不行呢？”

“自己唱是可以，但是如果是合唱，效果可能更好一些。”

制片人蹙眉想了想说：“那是要再找一个女歌手吗？”

顾晞宁回答说：“我刚刚看她们拍戏，那个女二号是叫楚璇吗？”

“对。”

“她不就会唱歌吗？她好像参加过一个音乐节目。”

“是吗？那我去问一下她经纪人。”

制片人立刻打电话交代执行制作去跟袁玳沟通。

顾晞宁问制片人说：“我可以先跟楚璇认识一下吗？”

“好啊，你跟我来。”

两人一起往楚璇休息室走去，张制片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答道：“进来。”他这才推门进去，顾晞宁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楚璇坐在大化妆镜前，化妆师正在给她重新上眼妆。她刚才拆了假睫毛和隐形眼镜，把眼睛冲洗了几遍，这会儿必须重新再上妆。

张制片说：“小楚，玳姐怎么都没有跟我提你会唱歌的事。”

楚璇听到张制片的声音，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我不是专业的，只能随便唱唱。”

“你可别谦虚。我想请你来演唱我们这出戏的主题曲，你看怎样啊？”

“我？我不知道自己行不行啊。”楚璇羞涩道。

“肯定行，你可是专业人士推荐的。“说罢，张制片搭着顾晞宁的肩招呼他上前，继续说，“小楚，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主题曲的制作人顾晞宁顾老师。”

楚璇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她猛然睁开眼睛，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身影朝她走来。她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冲洗眼睛时取下了隐形眼镜，这会还没来得及戴上。她定了定神，集中注意力看着对方微笑着说：“顾老师你好。”

顾晞宁将她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中，他看着她还未完全化好的一大一小的两只眼睛，忍住笑和她握了握手说：楚老师，希望可以合作愉快。”

楚璇还未答话，鼻端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水味，这好闻的气息，带着一些雨天茉莉花的味道和干净的牛奶皂香。这香气好熟悉，好像曾经在哪里闻到过。她刚想走近一点仔细打量一下这位顾老师的脸，忽听门外有人说：“楚璇老师，准备好了吗？导演说十分钟后。”

楚璇匆忙答应了一声，化妆师连忙按住她肩膀坐下来说：“赶快赶快。”

张制片见状说：“小楚，你先忙吧，主题曲的事情，我会和玳姐聊的。”语毕，带着顾晞宁退出了化妆室。

顾晞宁看着他关上了门，笑着对他说：“哥，谢谢你今天安排我来看拍摄，我得到了很多新的想法，我会尽快写好发给你，一定会让你和导演都满意的。”

张制片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我相信你，毕竟我们合作了那么多次了。”

楚璇闭上眼睛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作业。她一直在回忆刚才她闻到的香气，这实在是一种很特别的气味，就好像是乐乐刚洗完澡的香味。这个气味太熟悉，她努力地回想着最近到底是在哪里闻到过。化妆师的小刷子在她眼皮上轻轻拂动，楚璇突然福至心灵。她想起了那个早晨，在音综摄影棚走廊转角差点摔倒的瞬间。那个转角光线很暗，仅有一线的太阳光照到那里，就是在那里，她也闻到过同样的香气。楚璇特别得意地想着：虽然我脸盲症严重，不过我的嗅觉记忆还是很厉害的，当时现场一定有工作人员跟这个顾老师用了同一款香水。这个干净又柔软的香气令她此刻的心情特别轻松愉悦，她胡思乱想道：再有机会见面的话，一定要问一下顾老师这是什么牌子的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