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1/1）
高档法式餐厅的角落靠窗位置，服务员正在上前菜和甜点，苏时雨帮忙摆盘，将甜品的位置挪了又挪，“总觉得缺点什么？”
她还未考虑好，就见书越立刻将水果盘里的草莓摆到了蛋糕旁边。苏时雨给书越竖了个大拇指，赶紧拿起手机找角度拍照。
一旁的书越已然搭好了直播的架子，她对着镜头里的自己皱了皱眉，书越立刻从包里拿出了打光板，“是不是要来点背光？”
“口红颜色不对。”
书越立刻亮出了一排口红，“你看这个梅子红行不行？比较上镜。”
“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苏时雨佯装一副要哭的表情。
她满意地接过来，补好妆，正要开始直播，旁边的食客投来指指点点的声音，书越不动声色地将苏时雨挡在身后。
一盏昏黄的煤油灯下，林味一边抄经书，脑海中浮现白天苏时雨说的那些话。
望向窗外，窗外漆黑一片，并无人影，林味突然放下笔，打开抽屉，拿出苏时雨写的飘带，他的眼神停留在那飘带上。
自知无法心静，起身出门，坐在了院子里，望着门口那路灯，神情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此时，罗非非走进院子，在林味旁边坐下，“还不睡？
林味没搭腔，罗非非看出他的心思，拿出手机点开苏时雨的直播页面。
“别等了，不会回来了，她直播呢。”
林味瞥了一眼，很快收回了眼神：“你找我有事？”
“没事，你家挺凉快的，过来待会。”罗非非看着直播间里的另一人，“这人是谁啊？苏时雨助理？他俩挺有默契。”
“这是用了多少层滤镜，白的跟刚糊的墙一样。”
林味一直不说话，罗非非也不尴尬。
“她一回到城市就生龙活虎，还真是一键切换成名媛……”
林味打断：“非非，可以换个地方看吗？”
面上似乎是有些不耐烦。
罗非非当作没有听见，继续道：“况且她也不是名媛，你见过的哪个女生她比得上？林味，所有人都不理解你为何归隐山林，我理解。因为你读过的书我都读过，你认识的人，我也都认识了，你考上的大学我也考上了，但我就不理解了，这个人，你留在身边图什么？你曾经告诉过我，没有价值的人没必要多说一句话，她，有什么价值？”
罗非非瞥见林味闭目，心下难受，但还是道：“别说什么我不懂，比我更懂你的人还没出生呢。”
“非非，你懂我，我很清楚，但你不是我。”林味抬眸，指了指苏时雨房间门口，“你直播卡住了，那边走廊的信号更强。”
……
山中院子里响起苏时雨直播美食的声音，“这家餐厅必吃的就是法式焗蜗牛，据说是整个云北最值得品尝的一道经典法菜，食材是采用进口森林野生蜗牛，新鲜空运，小苏今天就来给大家尝个鲜。”
罗非非摇头，“胡说八道，哪有什么森林野生蜗牛，不都是人工养殖的，一看就是打广告。”
食材入口，咀嚼后苏时雨先是眉头一皱，随后挤出微笑，作出享受的样子，努力找措辞，“肉质非常劲道，满嘴都是浓郁的芝士味，喜欢吃芝士的亲们千万不要错过……”
罗非非继续摇头：“花这钱吃芝士？没得夸了吧？”
林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罗非非的身后，神情不明，“这家店……”
“就是之前找你投资过被你拒绝的那家……”她反应过来，“诶，你不是不想看吗？”
林味拿起窗台慎言的食盆：“路过。”
“你就应该看看，这个苏时雨打起虚假广告来多么得心应手。”
罗非非举起手机，只见苏时雨面前换上了一盘鹅肝，大快朵颐。
“大家都知道，一家法式餐厅正不正宗就得看它的鹅肝怎么样，鹅肝，法语称为“FoieGras”。其中，“Gras”有顶级的意思，鹅肝在法国菜中的地位可见一斑。而这家店的鹅肝也一直在云北美食榜上有名，可以看到它的外表外焦里嫩，放进嘴里是那种水嫩水嫩的感觉，就好像水豆腐一样，放在牙齿间轻轻一咬，整个都划开在嘴里，是鹅肝的清香味……”
“好评都是刷上去的，实际菜品难吃的要死，甚至不新鲜，苏时雨这黑心广告打得，良心不会痛吗？”罗非非刚说完，屏幕里苏时雨的喷嚏声连连传来,“你看！一定有人跟我一样在骂她！”
说着罗非非开始打字，却被林味制止,“我不投这家餐厅是因为我当时的工作，她推荐这家餐厅是因为她现在在工作。”
“这种靠蒙骗消费者获取自身利益的行为也算是正当工作？”
林味看了眼屏幕：“做好自己。”
“你就是在偏帮她，你就是不相信我，不然你就自己好好看看，看我说的到底是真的假的！”罗非非将手机塞到了林味手中，夺过他的食盆,气急败坏道：“我去给你喂鸭子！”
手机里的苏时雨手里还叉的鹅肝连连颤抖，她低着头打喷嚏。
在摄像的死角处，书越蹲下去小声慰问：“没事吧？”
“难吃死了，肉都不新鲜，这家店究竟是怎么上的好评榜第三？”
“咱们要不别播了？”
苏时雨低声道：“播一半了，再忍忍吧。我喝点红酒压一压……不喝点真没法直播下去。”
苏时雨将杯中的红酒一口干掉，正正神，擦了擦嘴，却不小心将口红蹭到她的真丝上衣袖口。
苏时雨“呀”地一声，“糟了，这是问品牌方借的！”
书越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把手伸到背后拿价签看，急忙绕到苏时雨的后面，帮她把吊牌扯了出来。
然而在手机前的林味看到的是伸到苏时雨脖子后面的“咸猪手”，眉头不由一蹙。
苏时雨看完吊牌，“这么贵……完了，亲们，我惹祸了。”
“我帮你用卸妆巾擦一下。”说着书越半蹲下来，拿着毛巾给苏时雨擦口红印子，两人隔得很近，看起来像是接吻。
只见手机上全是弹幕刷屏。
【大山子堵死：磕到了，磕到了……】
【冰美式yyds：主播和小助理好般配，配一脸，狗粮我吃到了。】
【铁岭之花：太甜了，我去搬民政局，原地结婚吧！】
林味觉得这个直播已经被带偏，鬼使神差地在手机上编辑起评论：大家理性，这是一个美食直播间。
将评论发送出去后弹幕上的评论开始反驳他。
【铁岭之花：狗粮不是美食啊！这个“是非曲直”是谁啊，怎么这么扫兴？】
【你吃洋芋吗：就是，师徒cp不是多好嗑？扫兴（小拇指）。】
弹幕上清一色的“小拇指”刷起来，还艾特了“是非曲直”的账号，林味本人被网友们怼地无话可说。
书越还在给苏时雨擦衣领，苏时雨却已经发现两人的距离隔的很近，她将脖子往后伸，保持距离。
“没事，我和他们的品牌公关很熟，到时候让打个最低折扣，本来你穿就好看，我送给你。”
这时苏时雨发现还在直播的页面，她以为书越只是为了安慰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直播，书越，先别管这个，先直播吧！”
苏时雨从书越的胳膊弯钻了出来，看到了直播界面上清一色攻击“是非曲直”这个账号的评论，往上划了划。
“对不起大家，刚才直播间出了点意外，但这个“是非曲直”说的很对啊，咱们还是介绍美食，回到我们的直播吧！”
弹幕上清一色的“好吧”，扫兴的言论。
只见苏时雨调整好机器，回到了位置上，她的面前换上了一道新的菜品。
苏时雨拿起勺子，保持微笑：“马赛鱼羹！好吃的海鲜离不开对于食材的选择，马赛鱼羹在制作时要选用最新鲜上乘的材料，这也体现了法国菜对于选材的严格要求。”她停下，微微颦眉，“味道很鲜美，可以说是将海鲜那种自然的鲜味激发出来了，呃，”苏时雨十分努力找措辞，腥而不腻……”
苏时雨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盯着面前的鱼羹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一只苍蝇吧？”
她已然忍无可忍，用勺子把苍蝇捞了出来，“书越，收东西，今天的直播到此为止。”
苏时雨的声音引来了餐厅经理。
“苏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咱不是说好的播满三个小时？”
“腥味重，味道差，肉质不新鲜，这些先忽略不计，苍蝇算什么回事？餐厅卫生做到位了吗？味道不好不会吃出病，卫生差是会吃死人的。”
经理不悦：“你瞎说什么呢！收了我们的钱白吃白喝，还带诽谤的？”
苏时雨拿起勺子：“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上面的苍蝇在灯光下格外显目。
经理恼羞成怒：“我看你是别的餐厅派来搞破坏的。你给我们道歉。”
“经理，咱们现在在直播，我们有没有搞破坏几百个观众都在看着呢。”书越威胁道。
“一个二十万的公众号，我看都是买的僵尸粉吧？你几千个观众我也不怕你，今天必须给我们餐厅道歉。”经理一嚷嚷，更多的服务员围了上来。
苏时雨见状，给自己把红酒杯倒满，随后豪气地一饮而尽，将杯子一掷：“我就是收了你们赞助，前面才昧着良心说了那么多好话，我想清楚了，假清高真清高都是清高，如果不是我活不下去，我能接你们这个单？”
“师父，你喝多了……”书越想要打断她。
苏时雨推开书越：“让我说完。”
她转头对餐厅一众人道：“这么多“僵尸粉”看着，你能把我关在这？真以为资本能一手遮天，都跟好味咖啡一个逻辑是吧？以为有钱能把好评刷出来，有钱能让真人说假话，有钱能忽略到我的所有努力，只看我能不能去劝一个贵族公子个下山？见不得光的东西藏在阴影底下，迟早会烂掉的。”
林味看着苏时雨破口大骂，凝神。
屏幕里的苏时雨俨然喝多，借着酒劲像发表演讲一般：“多不公平？！如果我今天被这样的不公平打倒了，那以后还会有千千万万的不公平在等着我，我更不该把这样不公平摊给屏幕后面那些信任我的粉丝，让他们为你们的虚假宣传买单，上当。”
苏时雨将经理喷地憋红了脸，沉寂的屏幕，忽然开始疯狂刷起弹幕，都是称赞苏时雨的言论。
苏时雨指着屏幕：“看到了吗，没有人是傻子。”
“是，我们也不是傻子。”经理说完，一群服务员围了上来，直播被一个服务员关掉。
书越和苏时雨蹲在深夜且清冷的街上，书越脸上挂着彩，苏时雨此时似乎清醒了很多，她满脸惭愧。
“你没事吧？我实在是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还好市场监管局的来了，会对他们餐厅进行全面检查，估计罚的不轻。”
苏时雨嘴一撇：“徒弟，我对不起你。”
书越正色：“师父，我不怪你，白阮姐跟我说好味咖啡的单子没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得劲儿。”
“让你失望了，答应你的事还是没有做到。”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明明是陈香香背信弃义，是哦好味咖啡言而无信，好味咖啡拿着这个单子遛我们玩儿，说给就给，说不给就不给，跟我们创意好不好，能力足不足没有一点关系，根本不尊重我们，也不尊重内容，这种合作方，不合作也罢。”
苏时雨听着书越的言论，顿时眼眶一红，转移话题问道：“有代驾接单了吗？”
书越给手机页面给她看：“排队呢。”
这时候，一阵轰鸣传来，夜色中，黑色重型机车身形流畅，稳稳当当停在他们的面前。
驾驶者将头盔摘下，低头注视着地上的女人。
男人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向苏时雨的目光微动。
“林味？”
苏时雨脑子迷瞪，看他长腿跨到地上，心里想他这可真不像是一个和尚啊。
林味主动开口解释：“怕你们被人扣了。”
书越反应过来，“你看我们直播了？
苏时雨恍然：“市场监管局的电话是你打的吧？”
“可以真性情，但下次也要分个场合，当然，前提是不要喝酒，还得找代驾。”
“所以你是来当代驾的？”
林味不置可否。
夜幕中，机车的后座上格外拥挤，三个人紧紧拥在一起。
车停在林味家外，苏时雨歪歪扭扭地爬下车，深呼吸，随之有些上头：“这风一吹，酒劲儿上头了，你们看着我点啊。”
“……”
苏时雨脚步漂浮，书越在后面小心伸着手，生怕她摔倒，林味的眼神也未离开苏时雨的身影，三人走在昏黄的路灯下。
书越率先开口：“这段日子，我师父多有打扰了。
“来则有缘。”
书越心里想着真是装模做样，“明天你在吗？方便的话我来帮师父把东西搬下去。”
林味愣了一下，半晌才点了点头。
“谢谢了。”
苏时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们快点！”
“来了。”书越冲林味点点头，“我先去看着点我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