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章 别有洞天（1/1）
暗沉的水面之下，滚滚的水泡在无规律地浮浮沉沉。
水下有一道身影如同水草摇曳着，时刻有血迹在水中飘散。
其实在黑衣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柳漠偷偷扔进嘴里一颗辟水丹，如今才能在水里游曳自如。
虽然吃了谭明给自己的疗伤丹药，依旧难受不堪，道道伤痕带来的痛感持续了很长一段的时间。
旧疾依旧徘徊在灵魂的深处，新伤也来侵蚀疲惫的身心。
柳漠在阴暗的水域里，竟然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别样之处。
向着更深处游去，分布着许许多多斑驳的珊瑚群，在水底散发着莹光。
水底并无水草，也看不到任何活着的生物，只能看到珊瑚，只有珊瑚，到处是珊瑚。
水下彩光照耀着起伏的泡沫，一时间竟有些梦幻色彩。
柳漠拨开泡沫，穿梭在层层的珊瑚之间，珊瑚在眼前不断变换，形成一条水中行道。
顺着道路向前走去，四周的彩色逐渐变成了银色，好像是月光照进了水中，浮起银辉片片。
顺着道路继续走，银色遍布了所有目光所及之处，像是水底世界镀了一层银装。
这条珊瑚道路在一棵树的位置到达了尽头，也到达了银色世界中的异域。
那是一棵不被银辉浸染的桂花树，棕红色的枝干上盛放着白色的桂花，仿佛不在水中，而是若浑然天成。
银桂更胜鎏金，浸水而不沾花。
柳漠感到有些惊讶，“桂花在水下也能开得这么好吗？”
柳漠缓缓移动脚步，慢慢地靠近那棵神奇的桂花树。
将一只手放在桂花树之上，柳漠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只是瞬间好像天旋地转，附近的水如同沸腾一般。
柳漠只能看到一道光，不，那不是一道普通的光，是通天彻地的光亮，是白色，一望无际的白色，茫茫的白色。
眼中只有虚尽的白，闯入了残存的梦。
“归吾，此去便无回，天涯尽处皆是远征之地。以后此地就有劳你了……”
那好像是一位意气风发的仙人……
身披湛蓝龙纹袍，腰悬三尺青锋剑，脚踏浮空凌日云。
仙人自此飞天去，独留故友在人间。
归吾。
是一头通体青蓝色的神虎，身上道道云纹似波浪状，青蓝色的皮毛在风的吹拂之下若是微渺的波纹。
它抬起头目送着远去的故友，长长的虎尾轻轻摇晃，长天之间响起一声振聋发聩的吼声，在天宇之间久久回响。
似乎是并不满意天边仙人的做法，神虎四足踏空而行，朝着飞走的仙人追去。
踏云凌空的仙人回头看了看飞掠天际的那一道青蓝色的身影，眼中恍惚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
袖袍轻挥，银光乍现，奔腾在空中的神虎被流光阻滞住，却依旧在奋力地挣扎。
天上落下一棵银桂，将神虎压在下面，盘根错节将神虎困在水中，随后水面不断上升，没过神虎的庞大身躯，没过辉煌的殿宇，没过‘水寒宫’三个字，没过高耸的银桂，没过了回忆，淹没了曾经存在过的一切。
“我向命运祷告，回应我的只有死亡。归吾，这不是你的宿命。待到银桂的枝桠穿过水面，就去迎接新生吧……”
水面下是无止尽的咆哮声，声音之中存在满满的不甘与愤怒。
等到声音渐渐消失在无尽的水域之中，世界开始变得灰暗起来，亮光一点点消失，直到暗无天日再不见光明。
柳漠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人？莫非是水寒宫宫主？”
柳漠意识逐渐变得清醒起来，眼前不再是无尽的黑暗，眼前浮现出两道蓝色的光点，是两只巨大的眼睛，处处透露出凶煞之气。
水波晃动的频率逐渐变快起来，两道水流喷涌开来，柳漠被席卷到桂树的树干之上，狼狈地靠在树身。
一个庞大的身躯渐渐显露出来，两只蓝色的眼睛打量着柳漠，暂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四双蓝色的眼睛里的视线交汇在一起，一双略带些好奇，另一双则是有些惊恐。
柳漠弱弱地开口：“您是神虎前辈吗？我不经意间来到此处，并无意冒犯，可否给晚辈留一条生路？”
柳漠话音刚落，就被一只虎掌给拍飞到一旁。
那神虎口吐人言，说道：“区区蝼蚁，也敢闯入此地？”
柳漠动弹不得，身旁好像有无穷无尽的水流环绕着自己，如同一座无形却有形的水中囚笼。
那只神虎朝着柳漠发出一声怒吼，巨大的吼声使柳漠感到耳膜处传来震痛。
“五千年了啊！五千年！何时能等到银桂枝攀出水面？洛水寒！我定要你不得好死，打断你的千世轮回……”
神虎的声音却在一声声的咆哮声中变得越来越小，终究归于无声之中。
巨大的蓝色双瞳望着桂花树，又转向暗无天日的上空，只有久久的沉默。
“其实，不必如此，战死在天外天又有何妨？我归吾何惧之有？”
“什么狗屁的宿命，都是些腐烂在时间沼泽里的糟粕罢了。”
那名为“归吾”的神虎只是用两指轻松将柳漠提起，虎口吞江，吼声震山河。
“小子，我给你十年时间，让这棵桂花树的枝桠穿过这该死的水面，以后，你就是水寒宫新任宫主！”
柳漠已经十分孱弱，只能被动接受这只老虎的发疯，昏昏沉沉的头颅压迫着仅存的意识，直到感知渐渐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柳漠睁开双眼，却体会到一种久违的感觉，一种舒畅无比的感觉。身上的外在伤口尽皆恢复，背上的刀痕也是荡然无存。神魂上的裂伤之感也有了轻微的缓解，也就是说吊着的一口气又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了！
只是归吾在一旁休息，柳漠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也能够大概猜到这头神虎的确帮了自己大忙。
不知归吾在打什么主意，柳漠十分疑惑。
“该不会，它真的想让我帮它脱困吧？”
“凭我这样的实力吗？”，柳漠自嘲一笑。
柳漠并未服下第二颗辟水丹，却能在水中生龙活虎，不清楚归吾到底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
“不对，不对，不对啊！”
柳漠仔细观察之下，神虎归吾的身躯缩小了一圈，此刻并非在一旁休憩，而是受到了不小的创伤，不得不自闭感知恢复。
柳漠心生些许愧疚，却并不明白发生了些什么，只是莫名地感觉这一切都和自己有关。
身旁的银桂突然发出光辉，片片桂花落下，仿佛一点不受水波的阻滞，银色的桂花雨凝聚起来，汇聚在归吾的身边，最后消失在他庞大的身躯之中。
在这片暗无天日的小世界里，桂树似乎能够顶天立地。
在小世界之外的水中，通往桂树的珊瑚道已是混乱一片，破碎的珊瑚群四散开来，那一条路完全消失在水中。
晦暗的水下世界中，一双蓝色的双瞳再次睁开，缓慢中带着些许凝重的音波惊起道道涟漪。
“暗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