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重遇师兄（1/1）

到了南海十三郎的家中，凌枫将这一年多以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都通通告诉了他，而南海十三郎也把自己到美国寻爱的艰辛倾诉了一番，师徒二人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南海十三郎看着落寞的凌枫，苦笑道：“想不到短短一年不见，发生了那么多事，凌枫，人生本来就很无常，爱情更是变幻莫测，为师就是一个失败的案例，你可别学我，深受情伤。你是一个很有编剧天赋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了这份才华啊！”

凌枫抿了抿嘴，深吸了一口气说：“师傅，您永远都是我的榜样，为了爱情，能远赴千里，这份坚定和忠贞，才值得我钦佩呢，至于事业，您放心，我一定不会放弃创作的。”

“坚定又有何用？眼看着心爱的人嫁作他人妇，这种痛，真的铭心刻骨啊！我已老矣，再无创作的灵感，只能与清烛枯灯，相伴一生。”南海十三郎叹气道。

“不，您正当盛年，以后我还要仰仗您的多多指导和提携呢！”

“我们师徒之间就不说虚言了，现在的我，只想安静地渡过余生，对了，凌枫，这几天正好上海的‘梨花剧团’到香港来，他们原本想请我编写剧本的，但我实在是无心写作，你能否替为师出面，跟他们交流一下？未来都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我也就不想参与太多了。”

“好的，师傅，这事就交给我吧，那您未来有什么打算啊？”

“我想去上海定居，那里毕竟是她的故乡，那里也有我们曾经的回忆。”南海十三郎缓缓说道。

“您真的要走吗？以后都不回来了吗？”凌枫急着说。

“不回来了，我的爹娘尚在广州，我会先去看看他们，然后便从广州前往上海，凌枫，你的才华远在我之上，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名扬四海的。到那时，我们一定会在上海重聚的。”

“师傅，连您也要走的话，那我在香港就再也没有亲人了。”凌枫哽咽了。

只见南海十三郎微笑了一下说：“傻孩子，你还有妻子，未来还会有孩子，答应我，一定要活得比我幸福。”

“师傅……”凌枫忍不住上前与他紧紧地相拥在一起，这一别之后，再见已无时日。

第二天，凌枫按照南海十三郎给的地址，来到了北角的桂花茶馆内，他今天要见的正是上海“梨花剧团”的团长莫明。

他如约走到了1号包厢内坐下，心中有些许忐忑，一来是不知这位“莫明”是何方神圣，二来是担心会辜负了恩师之托。

片刻之后，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人正是他的师兄莫少秋！

“师兄？怎么是你？”凌枫又惊又喜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兴奋地说道。

“凌枫？真的是你？这也太巧了吧？”莫少秋也激动不已，而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位衣着靓丽的年轻女子。

“是啊，太巧了，快请坐，你就是我要见的‘梨花剧团’团长莫明？你怎么改名字了？”

“嗨，说来话长，这不是时局太乱了嘛，不得已而为之。对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苏曼，是我们剧团的舞蹈顾问，这次啊，她跟我一起来香港出差。”莫少秋微笑着说。

只见苏曼上前了一步，朝凌枫笑了笑说：“你好，你就是南海十三郎？”

“不不不，南海十三郎是我的师傅，我叫凌枫，是他的徒弟，很高兴认识你。”

“原来如此，难怪你比传说中的要年轻许多。”苏曼俏皮地说道。

顿时，凌枫与莫少秋相视而笑，并且他还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番。

苏曼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光景，白皙细嫩的脸庞，漆黑的双瞳，童式的短发，秀美温文，笑时尤甜美可爱。与她相对，如沐春风，如饮醇酒，估计无人不觉得她可爱。当天，她穿着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莫少秋继续说道：“凌枫，我真想不到你就是南海十三郎的关门弟子啊，我们都听说他一向性格孤傲，这次来香港，也是本着碰碰运气的心态，看看是否有机会求得他的一份佳作，昨天听闻他答应派弟子前来洽谈，我跟苏曼都高兴了一整夜呢！”

凌枫回过神来，答道：“师兄有所不知，南海先生并非孤傲，只是他一直在潜心创作而已，但是，今后估计恐怕再难见到他的新作了。”

“这是为何啊？发生什么事了吗？”莫少秋好奇地问道。

苏曼也问道：“对啊，这是为什么啊？都说南海先生是粤剧创作的天才，我还盼着能见他一面呢。”

“这也是一言难尽啊，他是性情中人，自从失去挚爱之后，他就甚少创作了，而且他今天应该已经动身去上海了。”凌枫长叹了一口气。

“上海？他要去上海？”苏曼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莫少秋也皱了皱头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只是现在小日本在上海猖狂得很，很多剧场和会所都被监管了，恐怕他就算到了上海，也会过得艰难。”

“是啊，但愿他能日日安好。师兄，我离开上海也有几年光景，后来师兄弟们都如何了？你怎么会加入梨花剧团呢？”

“自从上次日军空袭之后，学校就再也无法正常上课了，同学们基本都各奔东西了，有些回了老家，有些去参军，还有一些便像我一样，加入了剧团，继续做一些跟文化相关的工作。后来，为了方便工作，我干脆把名字也改了。你呢？什么时候来香港的？”

“我啊，从上海回来后，我原本想待在香山的，后来我的大娘就把我介绍了给这里‘家辉声剧团’的主理人，他们是亲戚，我便来了。一开始，我在剧团里负责抄写剧本，再后来便得到了跟着南海十三郎学习的机会。师兄，这一次能在香港重新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都是缘分啊，虽然不能跟南海先生合作，但是我们能重遇，真是莫大的惊喜。凌枫，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剧团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当然好啊，我洗耳恭听。”

“我们在上海的剧团，原本是以沪剧为主，但是随着海外的华人华侨归国，他们都纷纷资助抗日，我就想着要给他们提供多元化的演出剧目，正好苏曼是京剧舞蹈家，如果可以把京剧和粤剧做一些结合，那么创作出来的作品就会更受群众欢迎。”莫少秋说得头头是道。

凌枫一听便兴奋了起来：“这太好了，京剧和粤剧都是起源于南方，自有很多共通之处，师兄，苏曼，我很期待跟你们的合作啊。”

“这没问题，苏曼在我们上海可是名角儿，她参演过很多电影和电视剧呢，舞台表演方面的内容，她也很专业。”莫少秋竖起了大拇指。

苏曼抿嘴笑了笑说：“少秋兄又拿我打趣了，一部好的作品，需要一个团队的努力，我也很期待粤剧和京剧的融合新作。”

“师兄，苏曼，你们这次会在香港待多久啊？”凌枫继续问道。

“一个星期左右吧，这几天，要不我们就好好讨论一下创作剧本的事？”

“好的，要不你们明天到我们剧团里来吧，我把我哥，应该说是把妻舅薛家辉介绍给你们认识。”

“原来薛家辉是你的妻舅啊？凌枫，你混得可以啊，他可是香港粤剧界里的泰斗啊，难怪你能成为南海十三郎的关门弟子了，少不了他的帮衬吧？”莫少秋顿时笑得有些许诡异。

凌枫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的确如此，这几年，多亏了家辉哥提携，我才能有今天。”

在一旁的苏曼也拿他打趣说：“千里马常有，伯乐可不常有，凌枫，你之前写的《江城解语花》，难不成也是薛家辉参与的作品？”

凌枫继续说道：“没错，这是我当时第一部在家辉声剧团上演的作品，后来市场反响还不错，也正式开启了我的编剧生涯。”

“多好啊，有才华，有伯乐，有平台，凌枫，看来你这个婚可是结对了啊！名利双收。“苏曼笑了笑，看着他。

凌枫跟她对视了一下，心想自己跟薛家乐的相识相知，的确就像一场梦一样，既美好又短暂，如果她能回到以前的样子，那该多好啊！

“算是吧，都是缘分。“凌枫淡淡地回应道。

“凌枫，那你回去准备一下，我跟苏曼明天去剧场找你？”莫少秋说。

“好的，没问题，我一会回去就跟家辉哥说。”

凌枫跟他们分别后，回到家中，他想第一时间把重遇师兄、代表南海十三郎跟梨花剧团合作的事告诉薛家乐，跟她一起分享这份喜悦。怎料薛家乐依然态度冷漠，似乎对于他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来。

“家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凌枫失望地问道。

“你不是明知顾问吗？ ”薛家乐埋头在看着剧本，冷冷地回答道。

“我们回来都已经一个多月了，你非要跟我过不去吗？你要我怎样做才可以回到以前的样子？”凌枫无奈地哀求着，卑微又可怜。

“一个多月，你就可以把我们的孩子忘了吗？说不定现在他正在天上看着我们呢！”薛家乐满脸愁容。

“你……家乐，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日子还得照样过下去啊，难不成我要难过一辈子吗？”

“凌枫，我会为我们的孩子难过一辈子的，你去忙你的吧，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你……”

凌枫只能伤心地走出了房门，在院子里的凉亭处坐了下来，傻傻地望着近处的桂花，风一吹，花瓣散落了一地，他的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

“又跟家乐吵架了？”薛家辉突然出现在他的背后。

凌枫转过头来说道：“哥，你怎么来了？是啊，现在我们经常吵架，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薛家辉在他身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轻叹了一口气说：“年纪轻轻就失去了孩子，要是换做其他人，也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放下伤痛。家乐本来就多愁善感，你多给她一些时间，多陪陪她，总会好起来的。”

“家辉哥，我知道这一次家乐出了意外，我难辞其咎，但是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啊，我也一样伤心难过。而且我们滞留香山，也是因为祖父和三叔相继过世，我没办法掉头就走的，我本以为家乐会理解我，但是……家辉哥，我会尽力守护她，但是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我的心真的很痛，很痛！”凌枫俯下了身子，臂弯撑在膝盖上，两手紧紧地抱住了头，难过地卷缩成一团。

薛家辉紧锁着眉头，他又怎能不理解凌枫的难处呢？于是，便说道：“我知道你的难处，要不这样，我再去跟家乐谈谈，开解她一下，总会有办法的，相信我！”

凌枫直起了身，深吸了一口气，说：“谢谢家辉哥，对了，还有个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今天上午我跟从上海来的梨花剧团接触了一下，他们原本是要跟南海先生合作的，但是师傅要隐退江湖了，就让我试试，我想明天约他们到家辉声剧团来，进一步谈一下创作的事，你觉得如何？”

“这是好事啊，南海先生的事我也听说了，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惜了他的才华。不过，凌枫，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我全力支持。”

“那太好了，谢谢哥。”

“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我去看看家乐！”

“好的！”

薛家辉走到厢房门口，“笃笃笃”敲了敲门。

“谁啊？”

“是我！你哥。”

薛家乐把门打开，冲他微笑了一下：“哥来了，快进来坐。”

薛家辉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心想这妹妹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妥啊？怎么整天跟凌枫吵架呢？

于是便说：“家乐，这几天身体恢复得如何啊？”

“我都挺好的，哥，你不用担心我。”薛家乐低下头，缓缓说道。

“我刚在院子里碰到凌枫了，怎么？你们又吵架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看到他就心里堵得慌，就想起我们死去的孩子，心就觉得疼，就忍不住跟他吵架。”

“傻妹妹，这次你意外滑胎，也不是凌枫的错啊，他是孩子的父亲，也跟你一样的伤心，干嘛要去难为他呢？”

“话虽如此，但是，哥，我总觉得如果当初他能多花些心思在我和孩子身上，也许就不会出意外了。”

“家乐，你们都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前的事慢慢地就忘了吧，现在他也回到香港了，你们就应该好好地过日子，孩子还会再有的。”薛家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薛家乐苦笑了一下说：“哥，不瞒你说，经过这一次的意外，我觉得我跟凌枫之间的感情变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怎么会呢？你听哥说，这夫妻在一起啊，要过一辈子呢，一辈子可是很长的，两个人一定会经历很多事，自然就有好事和坏事，你要对你们的感情有信心啊！”

“哥，你也是知道的，我本来就对婚姻不抱什么希望，这次我跟回香山，亲眼看到了他的爷爷、大爹、三叔，个个都是三妻四妾的，跟咱爹没啥区别。我不想去过我娘那样的生活，我真的害怕。”

“家乐，你怎么净想些不好的呢？凌枫当初娶你的时候，不是说好了这辈子不纳妾的吗？你当时也是相信他的啊！”

“话虽如此，但是在香山的这段日子里，我每天都过得很忐忑不安，哥，我想离婚。”

“什么？”薛家辉看着薛家乐苍白又冷漠的脸庞，大吃一惊。

“我说我想离婚，这段时间我想得很清楚了，婚姻生活真的不适合我，哥，你会支持我吗？”薛家乐认真地看着他。

薛家辉顿时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没想到薛家乐会有离婚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