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恩师发疯（1/1）

“居然还有这等事？车老爷早年也算是风光一时，后来遇上瘟疫，感染了肺痨，原配夫人也因此去世，从此家道中落。好在为人正派，尚有一些家业，还能勉强照顾妻儿老小，不至于家徒四壁啊！”凌景松长叹了一口气说。

“爹，这次你一定要帮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晓晓嫁给那个傻子的，求你了，爹！”凌晨曦皱起了眉头，迫切地说道。

陈洁芳缓缓地说：“晨曦，你先别着急，爹又不说不帮你，再说了，你要娶妻，也是我们凌家的大事，岂能儿戏？”

“娘，我怕来不及了，我们得尽快去递聘书、下聘礼，要抢在那个陈老板前面才行，我一刻都等不了了。”

凌景松沉默了一会，说：“晨曦，你去通知你大娘，她早年跟车家有点交情，尚能说上几句话，冤家宜解不宜结，若能安抚好车家和陈家，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好的，爹，那我现在就去，马上去。”凌晨曦说完，便直奔高月的家。

他到了之后，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高月，只见高月淡定地说：“晨曦，这件事交给你大娘去办，你放心，我保你顺顺利利地把车晓晓娶回来。”

“真的？大娘，你的大恩大德，晨曦这辈子没齿难忘！”凌晨曦深深地向她鞠了一躬。

“都是自家人，甭客气，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的，拜托大娘了。”

凌晨曦离开后，高月把张管家叫到客厅里，说道：“张管家，你去准备几件厚礼，尤其是把家里收藏的那幅张大千的画带上，你再找媒人写好聘书，我们明天去一趟车家。”

“好的，夫人。”

第二天，高月带着张管家来到了车家门口，刘管家也等在了门口：“凌夫人、张管家，收到你们的拜帖，我家老爷已等候多时，这边请。”

“有劳刘管家带路。”高月微笑着说道。

他们来到了客厅，车前政和两位姨娘已经等在了那里。

车前政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由于长期病痛的折磨，身体已经变得枯瘦如柴，脸色苍白。他朝高月微笑了一下，说道：“凌夫人，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啊！”

在他身边的两位姨娘，两眼斜看着高月，嘴里嘀咕着什么，随即在脸上露出一丝虚假的笑容，荡漾着奸诈的涟漪，让人不禁想到笑里藏刀的惊险。

高月碎步上前，微微地向车前政鞠了一躬说：“车老爷见外了，您的身体抱恙，还是多休养为好啊。”

“凌夫人、张管家，快请坐。”车前政说道。

高月缓缓地坐了下来，说道：“车老爷，两位姨娘，我此次前来，是为了侄儿讨一门亲事，昨天我在拜贴里，也已说明缘由，这是我们的聘书和聘礼，还请三位笑纳。”

随即，张管家便将装有一万银元的木箱子抬放到车前政的跟前，并且将大红的聘书也放置在茶桌上。

看到这亮闪闪的银元，那两位姨娘眉开眼笑，目不转睛地盯着木箱子，全然说不出话来。

车前政咳嗽了几声，回应道：“凌夫人有礼了，我家小女能承蒙凌家公子的厚爱，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在香山，谁不知道凌家是名门望族，相比之下，我们车家就贫苦得多了。”

高月说道：“车老爷过谦了，车家也是书香门第，我们的祖祖辈辈都在香山交好，如今我们能结为亲家，那是缘分使然啊！”

“凌夫人所言极是，可是，老爷，我已经答应将晓晓许配给陈家大公子了，而且我们还收了他们的聘礼，现在要反悔的话，恐怕陈老板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只见那中年妇人眉飞色舞地说道。

“林姨娘，这可是晓晓的终身大事，既然凌家公子跟她两情相悦，那我们就应该遂了孩子的愿。”车前政低声说道。

“说得轻巧，老爷，如果我们悔婚的话，不仅仅要把那5000银元退回去，还得赔人家一些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现在的情况，哪里掏得起这个钱啊？”林姨娘假装委屈地说道。

“你这......都怪你，那么急就应下了陈老板的提亲，你说这该怎么办啊？”车前政长叹了一口气。

高月轻笑了一声，向张管家使了个眼色，随后他便将手里的那幅张大千的画呈递给车前政。

车前政还没回过神来：“这是......”

高月说道：“车老爷，我知道我们来迟了半步，但是这个亲，我们凌家是断然要娶的，这幅是张大千的山水图真迹，我知道车老爷酷爱字画，特表心意，还望您能成全两个孩子的幸福。”

“凌夫人，这礼也太贵重了吧，这.....”车前政喘着气，激动不已。

“老爷，这画很值钱吗？”林姨娘凑近车前政的耳朵，轻声问道。

“真是没见识的妇人，张大千的画作，少说值上万两银元，多说值得上一座宅子了，你去回绝了陈老板，就说晓晓已经另觅良缘，把他们的聘礼全退了。”

“真的那么值钱啊？老爷，好的，我这就去办。”林姨娘两眼放光，匆匆地走了出去，连招呼都忘记跟高月打了。

“凌夫人，贱内无礼，还望您别见怪。”

“无妨，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车老爷，那我回去就让侄儿挑个良辰吉日，过来迎娶晓晓？”

“好，就这么办！”

半个月后，凌晨曦顺利地跟车晓晓完婚，两人甜蜜恩爱，并且也成为了根据地的工作骨干。

这天下午，凌枫和苏曼收到了莫少秋的来信，说是在上海的街头撞见了南海十三郎，可惜发现他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还望他们能速速到上海，共商对策。

这下可把凌枫急坏了，他一筹莫展，根据地的运作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这时，凌晨曦倒提议说：“哥，你跟嫂子放心去上海吧，这里有我和晓晓看着呢，而且语嫣跟元鹏的婚期在即，他们俩也会很用心地帮忙打理根据地的。”

车晓晓说：“是的，哥，嫂子，你们就放心去吧。”

苏曼点了点头，说道：“看着你们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担当，我跟你哥真的很高兴。”

“是啊，能有这样的兄弟姐妹，是我凌枫的福气，苏曼，那我们这就给少秋兄回信，就说我们尽快启程去上海。”凌枫说。

“好的，我也给我父母写个信，他们也盼着我们回去呢！”

半个月后，凌枫和苏曼回到了上海，而香山粤剧文化培训根据地则由凌晨曦全权负责，元鹏和凌语嫣也顺利完婚，两人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根据地的骨干人员。

到了上海后，苏曼第一时间带凌枫回家拜见父母，苏东来和江珊第一次见到女婿，心情自然是激动得很，不过两人对一表人才的凌枫还是甚为满意的。

“爹、娘，是我来晚了，我在香山匆忙迎娶了苏曼，礼数不周之处，请爹娘恕罪！”凌枫跪在地上，向岳父岳母行了一个大礼。苏曼见状，心疼丈夫，连忙说道：“凌枫，你这是为何？爹、娘，你们赶紧说句话啊！”

苏东来和江珊相视而笑，说道：“你瞧瞧咱们的宝贝女儿，现在会心疼别人了，贤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凌枫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拉着苏曼的手，坐了下来，微笑着说：“谢谢爹娘的体谅，这是我爹娘给二老准备的礼物，还望笑纳。”

随即，凌枫把一个装满各式古董的方木箱子放置在他们面前，只见苏东来微微笑了一下，说道：“亲家豪爽啊，一番心意我们领了，凌枫，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我们就苏曼一个女儿，只要你今后好好对她，我们就安心了。”

“爹、娘，请二老放心，我今生今世都会把苏曼视作珍宝的，会一辈子对她好。”凌枫凝视着苏曼，深情地说道。

苏曼的嘴角颤动了一下，说：“爹、娘，凌枫对我好着呢，你们就放一万个心吧。”

江珊看到女儿女婿心心相印的样子，泪光在眼眶里直打转，说：“那就好，那就好！”

苏东来语重心长地说：“小曼，凌枫，你们回来了，有什么打算吗？”

“爹，不瞒您说，这次我和苏曼回来，除了拜会二老，我们还要去看望一个人。”

“噢？是谁啊？”苏东来问道。

“我的恩师，南海十三郎，几年前他从香港前来上海定居，半月前我听闻他得了重病，所以我想去看看他。”凌枫低声说道。

“原来如此，对于南海十三郎的才学，我亦有所耳闻，可惜啊，英雄迟暮，凌枫，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衬的，尽管开口，别跟爹娘客气哈。”苏东来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缓缓说道。

“是啊，凌枫，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既是我们的女婿，也是我们的儿子。”江珊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他。

顿时，凌枫的眼泪不自觉地滑落，心里却是一片满足和感激，连忙点头称好。

下午时分，凌枫和苏曼来到了莫少秋的住所，久别重逢，三人感慨万千。

“你这小子，说是帮我照顾好苏曼，一转身就把她娶回家了，你这哥们当得可够意思的啊！”莫少秋酸溜溜地说道。

“少秋兄，我跟苏曼是真心相爱的，你大人有大量，就别怪小弟了，好吗？”凌枫紧张地说。

苏曼却俏皮地说：“凌枫，我可是一直把少秋当成兄长，这兄长让你帮忙照顾好自己的妹妹，这有什么好责怪的？是吧？少秋。”

莫少秋哭笑不得：“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唉，技不如人，只好认输了，凌枫，从今以后，我就是苏曼的亲哥哥了，你以后胆敢对她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凌枫也笑了起来：“少秋兄，我看你这辈子是没有机会找我算账了，因为我是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的。”

莫少秋“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好，一言为定。”

凌枫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少秋兄，我师父现在在何处啊？我能否尽快见到他？”

莫少秋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这可说来话长，有一天，我在梨花剧院门口，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在不远处捡地上的零食吃，一开始我还不太在意，后来听到他时不时在高歌戏文，我便走了过去，一瞧，才发现是南海先生。我问他可认得我否，他傻傻地看着我笑了良久，未发只言片语。后来，我找人把他送到了英租界的疗养所，医生说，他可能是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刺激，所以才导致失常。我安顿好他之后，就立刻给你们写信了。一代鬼才，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啊！”

凌枫怔住了，听到往日的鬼才恩师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疯人，无论如何，他都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苏曼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少秋，那现在能否带我们去看看他？南海先生对凌枫来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意义非凡，只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当然可以，我已经安排好了车，咱们走。”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来到了疗养院，在莫少秋的带领下，凌枫和苏曼终于见到了南海十三郎。只见他头发蓬乱地瘫坐在地上，身旁散落了满地的毛笔和宣纸，嘴里念念有词，却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凌枫急切地上前去，含泪看着他说：“师傅，你还认得我？一别两年，你怎么......这般落魄啊？”

南海十三郎微微地抬起头，只见他的脸苍白如雪，两眼无神，嘴角抽搐着，两个颧骨尖尖地突了出来，闪过一丝狠戾而兴奋的笑容来，嘴里吐出一句：“狗子，你是狗子！”

“狗子？师傅，我是凌枫啊，你唯一的关门弟子凌枫，都怪我来晚了，让你吃苦受罪了。”凌枫抱着他大哭了起来。

可能是悲切的哭声刺激了南海十三郎，他猛地将凌枫推倒在地，并且随手拿起地上的毛笔宣纸疯狂地朝他扔过去。莫少秋和苏曼见状，连忙拉着凌枫往屋外跑。随后，南海十三郎又被护工人员紧紧地锁在了房间内。

在走廊处，凌枫就像丢了魂魄一般，有气无力地说：“师兄，我真不敢相信南海先生变成了这般模样，你说可如何是好啊？”

莫少秋轻拍着他的肩膀说：“凌枫，南海先生的遭遇，我也深感痛心，他一生重情重义，才华横溢，万万想不到如今竟然沦落到此番境地。不过，我跟这个疗养院的院长是好友，他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南海先生的，短期之内，你不用担心。并且这里是英租界，日本人也不敢乱来的。”

苏曼也安慰他说：“少秋兄所言极是，南海先生虽然神志不清，但是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他一生为情所困，能够把以前不开心的事都通通忘记，也是极好的。凌枫，我们就让他在这里好好休养吧，日后我们多点来看望他便是。”

“也只能这样了，但愿他老人家能无忧无虑地安度晚年。”凌枫凝视着远方，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