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最曲折的是人心（1/1）

是夜，天上全不见星光，惨淡的愁云层层叠叠，只听得见四下潺潺的水流声。

相柳带着不谙水性的予，往城墙和山脚相接的地方摸索着过去，脚下的树枝也因被水长时间浸泡，踩下去没有了响声。

“嘘！”相柳从伸出手掌背后捂住予的嘴，示意她仔细听，现在自己有琉璃目可以看见城墙上的情况，但予只能细细听。

城墙上只有几个火盆亮着，一个身穿蓝色道士服手里拿着拂尘的道士，眯起眼睛对着一个侍从说道“明日将云渊县主带到城墙上，投入河中，我要让他为自己所守护的这片土地殉葬。”

“可…可他……是县主啊，怎么能……”一旁的侍从战战兢兢地说着，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希望能让众人都爱戴的县主有一线生机。

妖道名为清一，本是苍山玄庸掌门座下弟子，却私通妖魔秽乱师门，将同门师兄弟尽数屠戮，玄庸也不堪清一和妖魔前后夹击，身负重伤在闭关。

本就是死罪，为了不让云渊被水淹的消息传出，牺牲一个县主又算得了什么，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不能被帝丘那位知晓。

“他活着的话，你还能活吗？”清一眼神阴郁地盯着那个侍从，一张俊美的脸也变得狰狞起来，阴冷地说道。

“我这是为了你好，”

“这……是，清一大人。”侍从只能连忙应承着，内心却在盘算另外一件事情。

予回过神发现自己正被禁锢在相柳的怀里，此时的洪水已经上涨到两人腰间的位置，他们后退往山上走去，拿了少典文征为他们准备的粗布衣裳换上。

“你闭上眼睛。”予转过身开始解衣服，三下除五地就换好了衣服，还把头发随便盘了起来戴了一块头巾，看起来和阿宝的奶奶没什么差别，但是她那张白净的脸尤为漂亮。

“好了吗？”相柳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内心却像有一片羽毛轻轻掠过，酥酥的麻麻的，他又想起那日予刚沐浴完，一颗水珠顺着她脖子滑落的情景，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着。

“好了，你呢？”予背对着相柳问他，此刻内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希望自己不要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好了，走吧。”相柳趁着她换衣服的时候，自己也摸索着把衣服换完了，他只希望生命中如此煎熬的时刻能够少一些。

两人趁着夜色正浓，潜入地牢，却发现地牢里已空无一人，身后传来几声轻轻的脚步声。

“你们是谁？”一个身穿沾满泥土的靓蓝色绫缎袍子男子举着一把破了头斧头对着予和相柳，他说话时，虽然声音不高，但吐字清晰，似乎还暗含了威胁之意。

“奉黑帝之命，前来治理水患，县主请放心。”予不疾不徐地说道，相柳则从腰间掏出一块刻着颛顼二字的令牌扔到云渊县主手上。

“抱歉，二位请随我来。”云渊县主拱手作揖，同予和相柳致歉，随后又将他二人带至密道。

密道狭窄漆黑，长长的阶梯通往山腰，墙壁上布满了机关。

“你我就此别过，拿着这支步摇去城墙对面的山脚下，那里会有人接应你的，剩下交给我们就好。”予从袖口里掏出一支自己经常佩戴的金海棠步摇，海棠花栩栩如生，绿叶衬托着金色的花朵花，绿叶呈椭圆形边缘泛有微红。

相柳带着予到了城墙上，予蹲在地上摸索着前进，到处都是灰头土脸的云渊百姓，小孩窝在大人的怀里睡着了，大人则紧紧抱住孩子在发抖，白发花花的老人也在叹气。

无法窥视的黑暗里，予始终紧紧拽着相柳的一边衣角，身边有他的气息令人安心。

每隔三日的卯时，清一道士都会命侍从将绑好的三男三女投入渊河，予睡眼惺忪地靠在相柳肩膀上，和相柳等着第二天的到来，相柳则是十分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在黑暗中，他的琉璃目清晰可见周围的事物，城墙下是冰冷的洪水，旁边是予温热的气息，就像两颗不安的心互相熨贴。

“啪嗒——”黑漆漆的夜里倏忽间下起了瓢泼大雨，骤雨抽打着地面，雨飞水溅打湿雨中人们的衣衫，湿哒哒而又迷萦一片。

大雨里百鬼夜行，有人混入其中，比鬼还高兴。

赢鱼，生活在邦山的河流里，叫声听起来像鸳鸯一样动听，拥有鸟翼，只要它出现的地方，就会带来水灾。

数月前，清一捉妖行至邦山,遇见化形成女子而又受伤的赢鱼，将她救回驿馆并悉心照料，二人互生情愫。

可赢鱼并非良善之辈，引诱清一盗取苍山宝物东震罗盘以助自己修行，还利用清一去吸食其他妖怪的原神。

如今，赢鱼在云渊徘徊，或许是因为云渊距离地心之脉比较近，清一和赢鱼怕东窗事发才不敢去到处于地心之脉的帝丘作乱，倒是苦了云渊的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清一，人在做天在看，难道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一个穿着粗布衫的男子站起来指着清一的鼻子质问道。

“我们平日待你不薄，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一个大娘边打边骂，抄起脚上的鞋子朝他脸上扔去，不偏不倚地砸到了他的额头。

“道德是用来约束你们这些迂腐之人的，于我无用。”清一阴沉的声音响起，微弱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那一双充满戾气的眼睛，透着刺骨的危寒。

清一稍稍抬手，便有几个蒙着脸的侍从对仗义执言的男子和大娘拳打脚踢，他们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

予正欲起身，却被相柳按在原地，只有解决了水里的大妖，云渊才会重获安宁，云渊的百姓才会得到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