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安民为本(1/1)
汉朝初年。
刘邦越看,越对刘恒这个儿子的手段感到满意:“明确自己的处境,先示人以弱,再恩威并施,伺间而动,一击即中……天下之事至矣。”
没有因为得登帝位就一时忘形,也并没有因为缺乏力量而怯懦不安,而是心思沉稳、头脑冷静,通过各种方法先稳固自身,随后再制造或寻找时机来处理这些骄横无礼的功臣集团。
最后,既抑制了这些人,又没有引发动荡,做得实在是好啊!
这是乃公的儿子!
至于说周勃给薄昭送礼,让薄太后帮自己说话的事情,刘邦不以为意。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当时刘恒心里已经有数了,薄家不过是意料之内罢了,况且,大汉的外戚就是这样啊,和后世那些王朝还是不一样的。
他放松了身体,现在看来,大汉交到刘恒手上,他没什么不能放心的,现在的问题还是那个:自己若是没能多活几年,那在刘恒长成的这段空窗期,大汉该怎么办?
吕雉一扭头,就看见刘邦盯着自己。
她神色冷淡,暂时并没有什么和刘邦交谈的兴趣——左不过就是这人死了之后的事情,等神迹结束后再说也不迟。
汉朝,元狩四年。
刘彻对刘恒这个祖父报以极高的欣赏:“文帝素来仁德宽厚,力求消减刑狱,武侯又是有功的列侯,怎会蒙受不白之冤?”虽然他本人对黄老并不感冒,但是他对刘恒在当时施行宽厚政治的行为还是认同的。
汉家的治国之法,本就不应该局限于一家之言,而应当择适合者而用。
而周勃送千金给薄昭,在刘彻眼中却是印证了另一件事:外戚之家,有时候很好用。特别是一些皇帝不适合直接出面或发言的事情,通过外戚这个途径转个弯,就能处理了,若是再加上太后、太皇太后的出面,有孝道这个大旗,就更方便了。
与刘彻这个皇帝不同,在场的几位文武大臣们看到刘恒的这些故事,则是再一次在心中提醒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可居功自傲、看不清形势。
虽然他们也知晓文帝的事情,但毕竟只是从长辈口中和一些文字中获取,受到的冲击远不如神迹直接展现画面来的强大。画面中,不论是周勃在封地时惶惶不安、披坚执锐的样子,还是他困守牢狱、被狱卒欺凌的场面,都让在场大臣不断以此警示自己。
大汉建立以来,文帝已经是最为宽和、仁慈、念旧情的皇帝了——啊,惠帝不算,但即便是文帝,同样会对威胁自己、不合自己心意的人下手,完完全全继承了高皇帝的风格,更何况如今的这位天子?
周勃是好运逃过一劫,他的儿子周亚夫又是个什么下场?
比之先帝,如今的陛下更加可怕。
【通过一系列举措,刘恒成功压制了一度气焰高涨的功臣集团,稳固了自己的皇位,也加强了汉朝的中央权力。】
【而在搞政治的同时,他也并没有忘记处理政事。】
【刘恒处理政事、进行决策的时候,基本围绕一个原则:安民为本。】
【这可以说是从刘邦建立汉朝以来,到吕雉,再到刘恒、刘启都基本遵循的一大原则,毕竟,汉初的民生着实凋敝,这也造成了汉朝初年国力的衰弱。】
【因而,对于汉初的执政者来说,保民生、促进民间恢复和发展可谓是第一要务。】
汉朝,文帝前元年间。
刘恒理所当然地认下了这个原则,没错,他执政的一个最大原则就是如此。
就像他登基之后,屡屡封赏刘氏王侯,就是为了让他们对抗那些功臣集团,而之所以采取这样的方法,除去他自身力量不足外,也同样是因为他不想让天下再起干戈——大汉实在是禁不起啊!
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连宫殿都不舍得建,妃嫔衣着都不允许华丽,为的就是让民间经济恢复,可不是给那些野心之人打来打去的。
唐朝,贞观年间。
李世民同样点头:“民为水也,重民为正。”事关天下百姓,再怎样重视都不为过,何况汉初那百废待兴的情况呢?
他的大唐同样如此,自己登基以来,对民生赋税始终放在最重要的一部分。
魏征顺势发言道:“昔文景年间,敬民爱民,则天下蒸蒸日上,人皆乐也;后耽乐而后贪淫泆,不知恤民之际,天下苦之,四方皆怨气沸,大厦始颓毁。陛下宜戒此。”
李世民连忙点头,一边回想这几天自己又干了什么……没干什么啊?自神迹出现以来,自己每天从早忙到晚,连歇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哪有时间去玩乐。
懂了,玄成这就是瞅准了机会说自己的!
【汉朝初年的经济情况相当恶劣。】
【刘邦建立汉朝的时候,因为多年战乱,已经到了“自天子不能具钧驷,而将相或乘牛车,齐民无藏盖”,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有商人囤积居奇,“物踊腾粜,米至石万钱,马一匹则百金”。】
【吕雉执政期间,虽然经济已经逐步恢复,但仍旧处于比较困乏的状态。】
【到了刘恒在位,想要修一个露台,因为要花费百金而作罢;他的宠妃慎夫人,“衣不得曳地,帏帐不得文绣”,同样要保持节俭的作风。】
【这固然是刘恒爱惜民力,但同样也是汉朝当时的经济情况的一个反映。】
秦朝。
始皇帝陷入了沉默。
大秦有这么穷困吗?连皇帝的车驾都凑不齐、修个露台都修不起?明明没有啊。
而大秦和这汉朝,也不过隔了一个胡亥,至多再加上几年的征战时间,就能够让情况恶化到如此地步,历经几代皇帝都还没有缓过来——胡亥!
说到底,还是要怪胡亥。
不过,这倒是解决了他的一个问题,关于之前匈奴右贤王居然入侵中原的疑问。经济情况如此差,那对外的情况大约也好不到哪里去。
倒是扶苏此时精神一振:这就是要重视民的例子啊,等等找个机会和父说一说吧。经过他的观察,在神迹降临后,嬴政对待一些事情的态度也好似有了些许不同。
【那怎么恢复民力呢?最根本的还是赋税。】
【吕雉时,将田租税率降为了十五税一,又给所有汉朝百姓都分发了土地,哪怕是刑满释放的罪犯也能够分到半顷,推动了汉朝经济的恢复。】
【刘恒更进一步,田租不再是十五税一,而是三十税一,以此激发农民的积极性;十三年的时候,还将田租全部免除。
除此之外,算赋也由每人每年120钱减至每人每年40钱。】
【处理完税收后,还有徭役,刘恒“丁男三年而一事”,成年男子的徭役每三年服一次,极大地减少了百姓的负担,为农业留下了充足的人口。】
【除去关于农耕的政策,在钱币商业方面,刘恒也采取了措施。】
【由于汉初大发不义之财的问题,刘邦制定了对商业严厉压制的政策,“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之”;吕雉时期,因为天下初定,“复弛商贾之律”,稍稍放宽了限制;
而刘恒同样再次向前一步,开放原来归属国家的所有山林川泽,准许私人开采矿产,利用和开发渔盐资源。】
【这样的政策,极大地放宽了限制、鼓励了商人踊跃参与各种经济活动,也促进了普通百姓的副业生产,以及盐铁业的发展。】
汉朝初年。
刘邦再次想起来自己当初连马匹都凑不齐的情况,虽然他心性豁然,但这件事他到底还是记得,实在是太穷了啊!穷得不仅皇帝的东西都凑不齐,更是面对匈奴都无法反击,只能被迫求和……
他暗自肯定了那个自己选择吕雉作为后继者的正确性,吕雉成功让大汉渡过了那段艰险的时期,扛到了刘恒长成、能够继位理事,那些政策,特别是给百姓分地,是实打实的根基。
回想后面几个王朝,哪怕是说搞什么“均田制”的唐朝,看起来都没有能够像大汉这样人人有田,人人可耕作。
想到这里,刘邦的嘴角勾了起来:那些朝代,绝对都没有乃公的大汉寿数长久!
明朝,洪武年间。
朱元璋看着汉朝、刘恒的种种政策,一时间感念不已:“三十税一,三年一事,耕者有其田……当年要是也能这样该多好!”田租低廉,徭役甚少,普通人又有起码一顷的田地用来耕种,若是能够这样,又怎会有饿死之人!
只是可惜,这样的制度,除去汉朝初年的时候能够达到,日后的王朝,再未能出现同样的政策和效果。“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惨剧宛若轮回一样不断发生,土地基本没有真正归属到那些最底层的百姓手中。
至于刘恒的商人政策,朱元璋是不太赞同的。把那么多东西都赋予那些商人,在当时确实帮助了汉朝的经济,但时间长了,又是什么样?
朱标劝道:“没有人能够保证每一步都绝对正确,爹爹无需苛责,只要那些人能及时改正就可以了。”
朱元璋听进去了,心情逐渐舒缓,但没等他彻底舒缓,又觉得有问题:如汉文帝一般人物,他的政策都会逐渐变质,那自己的呢?这个问题他之前就有所意识,但当时因为别的事情略了过去,如今想来,确实需要仔细查探、思考一番了。
【这些政策都有力地推动了汉朝经济的恢复和发展,表现在商业上,就是“富商大贾周流天下,交易之物莫不通”;而刘恒之后,他的儿子景帝刘启同样大力发展民生经济,为再之后的武帝刘彻发动汉匈之间的大规模战争奠定了经济基础。】
【除去商业,在货币上,刘恒废除了盗铸钱令,允许私铸。只不过,这个政策到了武帝时期就被废除,私铸再次被禁止。】
汉朝,文帝前元年间。
刘恒挑眉,他倒不在意他关于私铸的政策存续与否,毕竟每一个时期都可能会产生不同的需求,禁止私铸钱币也没什么。他关注的是禁止私铸背后的原因:到底为什么,才会让他的那个好孙子停止这一个延续两代的政策,转而禁止私铸呢?
是私铸本身导致了问题,还是私铸不能满足某种需求,而禁止私铸更能满足需求?
从神迹的寥寥数语能够分析出来,他的好孙子在位期间,与匈奴的大规模战争是当时的主要内容,且持续时间不算短暂——既然如此,当时的所有社会情况和政策都必然是要为汉匈战争所服务的。
那么,就是私铸不能满足刘彻发动战争的需求了,禁止私铸获利更大。
【在与民息息相关的另一方面,刘恒也做了不小的改变。那就是刑罚。】
【登基之后,刘恒先是废除连坐法,也就是一人犯罪,家人收为奴婢及各种株连的法律;
而到了十三年,刘恒又废除肉刑,以髡钳代黥刑,以笞三百代劓刑。笞五百代趺左趾,弃市代趺右趾。】
【肉刑的历史非常悠久,从春秋战国时期就广泛应用,一直延续到了秦朝。秦朝灭亡后,刘邦建立汉朝,汉朝被称为“汉承秦制”,这样的形容在刑罚方面同样适用。刘邦虽然废除了一部分秦朝的严刑峻法,但同样保留了一部分,包括肉刑、连坐等。】
【到了刘恒在位,他本来可能就不太认为这些法律的必要性,加上当时发生了“缇萦救父”的事件,于是刘恒干脆废除了肉刑,用其他刑罚代替。】
宋朝,开宝元年。
缇萦救父的故事随着刘恒废除肉刑的举动一同流传史册,为所有读史之人所知。
赵匡胤语气中充满赞赏:“缇萦讼父,亦孔有识,推诚上书,文雅甚备。”哪怕如今不像汉朝那样病态地追求“孝”,但对于孝道的赞赏和推崇从未改变。缇萦的行为,不仅是汉文帝刘恒记载中体现他德行光辉的一笔,同样是宣扬孝道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