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基础制度（1/1）

宋朝，开宝年间。

赵德昭被这段内容开了眼：“北边还分得这么细？”汉族，渤海族，契丹族自不必说，但是后面那几个就不是非常出名了。而且，看神迹的意思，这也就是几个代表性部族，应当还有不少小部族并没有被报出来。

“当然细，不过那种特别小的部族通常也不需要记，他们只能依附一个大部族，不可能脱离出来——倒是这个室韦，是那个蒙兀室韦吗？金朝到底有没有统领他们？”赵光美对于北边那些微小部族并不十分在意，他还是更关注那个蒙古。

之前辽国存在的时候，蒙古的地方和部族应当是在辽国的控制下，即使不是完全控制，名义上也是。那金国也接手了这一块地方吗？

赵匡胤对着舆图比划了半天，终于道：“有点问题。”他先把西夏大致的位置划出去，又划出去了西边，“辽国后来还建立了一个西辽，那么原本西边辽国的领土金国肯定没有占领，西夏也没有，而金国在俘获天祚帝后……”他顿了顿，咬牙切齿，“就直奔我大宋而来。”

“这样一来，辽国东部的土地他们肯定占住了，西部没有，中间呢？中间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和兵力去控制吗？中间的那些部族有没有想过自立？”

覆灭辽国后，金国就开始攻打大宋，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这上面，那么原有的辽国的中部领土投注的精力就相对减少。那部分土地上生活的都是那些游牧部族，他们是什么来个人说让他们服从就会服从的？

“而且，还有‘汉化’的问题。”赵匡胤直接拉出了本次神迹开头对于金太宗的那一段概括，“汉化……不少那些蛮夷建国后都有汉化，辽国也有，但却并没有算作辽太宗的概括中，因为辽国到底还是个游牧。”他用着神迹中出现的各类词汇，而在场之人都能够理解。

赵匡胤的意思很明确，作为搬用了中原一套制度建立起南面官的辽国，都没有在概括中用到“汉化”一词，相反，神迹一直都在强调辽国始终具有游牧属性，那么金国为什么就直接用上了这个词语？

“我可不信，他们若是据有偌大草原，还能够这么‘汉化’。”赵匡胤做出了最后总结。

能够以“汉化”作为特征、作为直接指代的，还有一个北魏，而北魏的汉化是什么汉化？程度又有多深？金国如果真的最后走到那么深刻的程度，那草原部族根本难以接受——所以，金国，真的有接手辽国遗留下来的中部地带吗？

如果没有，那那个最终先灭亡金国，又覆灭大宋的蒙古，起家的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辽国灭亡后金国无力实控的中间地带。

赵光美笑了笑：“辽国有那什么贵族联盟的传统，金国多半也有。想来，他们的上层交接也绝对不是什么平顺的事情。”虽然大宋完蛋了，但是要是能够看到金国出岔子，也是一大喜事。

【辽朝天庆五年，也是宋朝宋徽宗政和五年，完颜阿骨打称帝建国，国号为大金，年号收国。】

【随后，完颜阿骨打确立了两个制度，一个是金朝的军制、也是社会制度，另一个是朝政制度。这两个制度都为金太宗完颜晟所承袭。】

【金朝的军事组织制度称作“猛安谋克”，而在后期的发展演变中，也不仅是一个军事组织制度，同样成为了行政划分单位。】

【在初期，完颜阿骨打以三百户为谋克，十谋克为猛安，所有女真人都被编入这一制度中。他们需要在猛安、谋克的领导下从事狩猎与农耕，而在战争发生时，所有壮丁自动转为士兵，自备武器粮草参与作战。】

【换句话说，女真人变成了全民皆兵的状态——虽然之前基本也是如此，但是猛安谋克制度的清晰和确立完善了原本较为粗糙的作战组织和社会组织。】

【虽然女真并未摆脱奴隶制的基础底色，但猛安谋克制度显然为女真的发展和扩张提供了助力，也为金朝统治新的土地、特别是北方辽朝故地提供了制度选择。】

汉朝初年。

“奴隶制的基础底色？这个金朝还是个奴隶制？”刘邦对于金朝的这个军事制度并不太在意，毕竟这种东西作为初期情况，大家都有些相似之处，细节不同，但大方向总体还是一致的。

他在意的就是这个“奴隶制”——虽然这又是一个神迹中出现的新词语，且神迹并未加以解释，但这个词相当容易理解：奴隶制，奴隶嘛！华夏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奴隶，也不是没有将俘虏作为奴隶的事情。而“制”，就是制度，和那什么帝制之类的差不多。

既然如此，“奴隶制”究竟是什么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而理解了之后，刘邦就越发感到震惊了：这天下竟然还有这般没有仁德，这么野蛮落后的地方？关键是，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族群，最终竟然变成了一个干掉了占据中原的宋朝的王朝？

虽然刘邦很清楚，所谓的什么道德礼义，什么文化廉耻，并不能够为人们带来天下，更不能够带来胜利和权力，但是像金朝这样的情况还是让他缓了一下。

张良则难得面上带出些难看的神色，这些年来，他的情绪控制越发精妙，且经历了大风大浪后心态越发平静，现在的情态真的是许久不曾出现：“金朝这样一个……奴隶制的国家，还将猛安谋克制度变成了行政单位、社会组织，那被他们统治的汉地百姓可还能正常生活？”

这明明就是倒退啊！

这样一个不曾沐浴华夏文脉，不曾发展到非奴隶制的女真族，还干出来了牵着宋朝皇帝去祭拜的国度——他们能够怎样治理国家，怎样统治百姓？

别说什么“汉化”，或许他们汉化程度确实很高，但是他们是女真族，金朝是女真人的王朝，这就注定他们的一些根基制度不可能动摇，因为，一旦动摇，就等于动摇了他们统治的根基。这样一来，中原被统治的百姓如何能够好好的生活下去？

没有人会挖自己的根，他们只会尽可能地补救自己的根，哪怕要付出很大代价。

“这个猛安谋克制度最终必然会出现问题，但是金朝也不大可能废除。”刘邦肯定道，他觉得这制度下去只会出现隐患，“所以，当猛安谋克制度出现大问题的时候，就证明着金朝已经走向不可控的方向了。”

【另一个朝政制度，则是勃极烈制度。】

【这一制度定立于太祖完颜阿骨打时期，传承于太宗完颜晟时期，最终在接下来的三代皇帝熙宗完颜亶一朝被逐步废除。因为这一朝政制度，是女真传统政治制度的集合表现，它涉及到方方面面：决策，协商，执行，以及皇储。】

唐朝，武德九年。

李渊放松身体：“这样啊，就是像辽朝那种贵族联盟一类的。”女真嘛，还是奴隶制，那显然还有着不少中原王朝没有的政治特色，那么之前还是部落联盟的辽朝显然就是一个参考，而辽朝特有的就是贵族联盟制度。

更何况，这个勃极烈制度还能涉及皇储——什么制度能够涉及皇储却偏偏被废除？当然是皇帝不能完全掌控的皇储制度，不能完全掌控，那还留着干什么？到时候，不是皇子干掉亲阿耶上位，就是贵族们共同要求皇帝做出什么选择。

【在称帝建国之前，还是女真部落时期，完颜阿骨打担任的身份是“都勃极烈”，也就是大酋长，部落首领。】

【待到他称帝后，他就将都勃极烈这一称呼废除，随后设立了勃极烈制度，相当于一次政治集权——在勃极烈制度前，能参与议事的包括都勃极烈、国相、各勃极烈；

改制后，都勃极烈变成了核心会议的参会者，能够参与会议的都是高级官员、皇帝心腹，数量上有了不小的消减。】

【第一时期的勃极烈成员有五人，包括完颜旻、也就是完颜阿骨打，为都勃极烈，即皇帝；

其弟完颜晟、也叫完颜吴乞买，为谙班勃极烈。而谙班勃极烈在勃极烈制度未被废除前，就相当于皇储；

堂兄完颜撒改为国论勃极烈，此位相当于国相；堂叔完颜习不失为阿买勃极烈（后改称阿舍、左勃极烈），相当于国相的第一助手；弟弟完颜杲为昊勃极烈，也就相当于国相的第二助手。】

【这些高层勃极烈可以共同议事，一同定下国家方针，某种程度上，类似于一种贵族议会，或者集体领导。】

【而在勃极烈制度与皇储的关系上，勃极烈制度代表了女真部族贵族议会的传统，自然也代表了女真部族传承位置时的特色。】

【与辽朝初期耶律氏和萧氏不断搞出阴谋政变不同，女真部族的传位特色很简单：兄终弟及，同代相传。】

【也就是说，如果父亲将位置传给了这一代中的继承人，那么等这个继承人登位并且去世后，位置就会传给这个继承人同辈的兄弟，直到这一轮的兄弟全部传完，才会考虑下一代的继承人们。】

【举个例子，金世祖完颜祖劾里钵有长子康宗乌雅束、次子完颜阿骨打、四子完颜晟和五子五子完颜杲。而太祖完颜阿骨打身亡后，就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弟弟完颜晟，且在此之前完颜晟就负有谙班勃极烈的名头；】

【随后，完颜晟登基，就将他们这一辈中同母的最小的弟弟完颜杲封为谙班勃极烈，自己的继承人，也就是金朝的皇储。】

明朝，洪武年间。

“勃极烈制度在金熙宗时期被废除了吗？”朱橚非常不解，他确实看到原本的各个高层勃极烈被授予了汉制中的其他官职，这确实有着消解往日勃极烈制度影响的用意在，但也确实没有能够真的达到什么完全废除吧。

在表面上的制度被废除了，但罩在人心上的制度又需要多久才能真正废除？

朱棡点头：“确实废除了，但是我和你一样不太懂。前期皇位在来回打转也就算了，权当那会儿女真传统力量还非常深厚，旧有的制度也深深嵌入人心。但是等到后面的几个皇帝呢？怎么又变成兄弟相交，同代相传了？”

甚至不是兄终弟及，因为还有弟终兄及。

怎么，到那个时候，金朝都已经深度汉化过一波了，帝位的传承也已经应当走向汉制的父子相传——结果，在多方面作用下，最终竟然还依旧是同代相传，兄弟之间你来我往……

汉朝，元狩四年。

霍去病有些不解：“所以金太宗之后的金熙宗是怎么回事？此时的谙班勃极烈是完颜杲……那么完颜亶难道是完颜阿骨打之孙？”

理论上来讲，若是金太宗驾崩后登基之人不是完颜晟所封的谙班勃极烈完颜杲，那么就应当是这一辈兄弟的下一代，而下一代中最有继承权、又最符合贵族们旧日传统的应当是太祖之子。太祖之孙也不是不行，但还是差了一点。

毕竟，开国初期，又没有进行深度汉化，那么女真旧贵族的力量应当尚且较为强大，若有人想要在完颜杲无事的情况下越过他继承皇位，可能性实在太小。

这也很符合神迹概括中的那个“好叔祖”“好弟弟”一说。

霍去病看向刘彻，得到了刘彻肯定的点头和眼神，以及鼓励的神情。

刘彻笑眯眯地看着神迹，听着金朝的女真传统，心情非常愉快：没毛病，这么下来，金朝绝对也会出问题，而且是大问题！你说你们，本来还停留在奴隶制中，结果就好高骛远，非要搞个什么建国称帝、统治中原……

本来就有那样的继承制度，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传统，这和中原帝制可不能互相适应。那在这个适应、调整的过程中，怎么可能不出现什么事情呢？

金朝，天会六年。

所有人都被这几段中的可怕信息砸晕了脑袋。

本来，所有人都是抱着一种回顾女真历史，回望太祖丰功伟业，抒发情感，展望未来的心态看这几段讲解大金两大制度的内容的，结果猝不及防就被一个大消息兜头砸来。

天知道，心态真的有点崩了啊！

三代皇帝庙号熙宗，这个庙号好像不是很妙啊……算了，这不算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三代皇帝，就是下一任皇帝，怎么就是完颜亶了呢？

完颜亶是谁，大家都是知道的，是太祖嫡长子完颜宗峻的嫡长子，而完颜宗峻在天会二年没了，现在完颜亶不过九岁多十岁……所以，现在的谙班勃极烈完颜杲就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