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长子泽齐(1/1)
春寒料峭。
汝姜不安地绞着衣袖,眼睛望着院中的桃花树,树枝上打了不少花骨朵,是在告诉这里的的人,春日到了,
春日柔和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身上,长长的睫毛在面颊上带下暗影,显得皮肤更加白皙,反而让下眼睑的泛青色不那么明显了。
她的女侍阿缗站在她身后,则是不停的朝这个园中一个小屋的木门看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出来。
那木门后面偶尔会隐隐传来稚嫩的微弱的哀哭呻吟声。
听到这个声音,汝姜的上牙咬住嘴唇,绞紧衣袖的力气更大了,像是要把这衣袖扯碎扯烂,才能缓解内心的焦虑不安。
吱呀一声,木门开了,一个一身素衣的巫女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木头托盘,上头放了一个陶盅,她缓步走到汝姜面前:“少夫人,今天的药好了。”
汝姜挥挥手,阿缗上前,打开陶盅的盖子,汝姜略微伸过脸去,急匆匆看了一眼,像是看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一般,立刻缩回头来。
阿缗立刻把陶盅的盖子盖上,然后接过托盘。
那巫女向汝姜点头行了一礼后,又返回小屋去了。
“少夫人,我们赶紧回去吧,大公子还等着药呢。”阿缗小心地说。
离开这个隐秘地小后院,穿过后花园,走过湖上的木桥,最后穿过一个长长的回廊,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
在屋外,汝姜就听到丈夫痛苦的喘气咳嗽声,她站在门口,迟疑了好一会,才从阿缗手中拿过托盘,推门进屋。
没有燃灯,外面的阳光透进来不多,屋里显得暗沉沉。汝姜从院中阳光底下走进去,眼睛还没适应里面的黑暗,有点恍惚。
男人半靠在一张矮榻上,面如死灰,枯瘦如柴,看起来奄奄一息,像是一具会喘气的骷髅。
一个跪坐在他身后的丑陋侏儒正一只手扶着他,一只手轻抚他的背部为他顺气。
“夫君。”汝姜福了一福,在立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住不动。
“为何你去了这么久?去哪里闲逛了?你是不是觉得你在外面荡得久点,我就能死的快些!!!”
汝姜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
跪坐的侏儒站起来,准备上前去接过那托盘。泽齐一挥手拦住他。
“夫人,今天你来喂我喝药吧。”他那泛着灰白的面皮上没有任何情绪。
“是。”汝姜不敢违抗。
她走到泽齐身前,跪坐下来,把托盘放在矮几上,揭开陶盅的盖子,端起陶盅递到他的嘴边:“夫君,请喝药。”
泽齐阴沉地轻笑了一声:“还请夫人帮我试下药,看看会不会让我反胃。”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侏儒悄悄起身出去了。
汝姜只得端着药放到嘴边,还没有尝,那一股恶腥地味道就窜进鼻子,直冲她的脑门,胃里的酸水翻上来,她不由自主地恶心呕了一声。
看着她急忙掩饰,把酸水往下咽的模样,泽齐大笑起来,然后重新敛起笑容,低低骂了一声:“贱人。”
“算了,给我吧。”汝姜重新将药送到丈夫的嘴边,泽齐的脸色变也不变,抓着她的手腕,将陶盅中的药一饮而尽。
喝完药,他并没有放开抓着汝姜的手,而是更用力地箍紧,那手指虽然干枯近似无肉,但是力气却特别地大,像是干枯地树枝套上绳索夹住了她的皮肉和骨头。
汝姜吃痛,但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咬牙强忍。
“你最近的行径是越来越放浪了,让你去取个药,恨不能晃荡一天,你是要让我被这口气憋死是吧?”泽齐咬牙切齿地问。
她不敢回话,更不敢甩开这男人的手反抗,她知道后面会面临什么样狂风暴雨般的凌虐,但是她没有办法,只是一个劲的发抖。
泽齐从身后拿出一个木盒,还未打开,汝姜就抖得更厉害了,不禁求饶道:“夫君,今日巫女制药慢了些,我,我真的没有在外面耽搁,求夫君饶恕我吧。”
说这话时,她不禁泪流满面。
“啧啧啧,看看你这可怜的模样,若是被外面那些公子们看见了,怕是都走不动道了吧?可是他们只会看到你这楚楚可怜的娇滴滴样,又怎么知道你心如蛇蝎的另一面呢?”泽齐一边打开木盒,一边阴恻恻地说。
哐当一声,陶盅掉到地上,摔碎了。汝姜的双手剧烈地颤抖。
这时候,门外传来阿缗的声音:“大夫人安!”
“嗯,是汝姜跟大公子在里面么?”一个威严苍老的夫人声音问道。
“是的,少夫人方才去巫女那里把药取回来了,现在正在服侍大公子用药。”阿缗恭敬地回答。
“嗯,我来进去看看。”
一阵簌簌的衣物拖地声传来,然后是敲门声:“齐儿,是我,我来看看你今日如何了?”
"好的,阿母。"泽齐关上木盒,把它放到身后。
门开了 ,阳光照了进来,汝姜从矮榻前起身,垂手站到一边。
大夫人是个身材微丰,身量中等的中年妇人,肤色白皙,只有眼角略有些鱼尾纹,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大美人,为了长子的身体,常年忧郁焦躁,脸上极少会有笑色,嘴角微微下垂,也是长时间忧愁所致。
她今天穿了一件灰色曳地翟裙,还戴了黄金发冠,应该是一早去宫中参加了重要的典礼。
泽齐从榻上半撑起身子,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阿母,今日穿得这样隆重,莫非是有什么大事?"
大夫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款款走到他的榻前,在他身边坐下,仔细端详着儿子的面色,然后偏着头,也不抬眼看汝姜:"齐儿今日服药没有。"
汝姜半欠下身:"回母亲,夫君刚刚服完药。"
"今日服过药,怎的面色不似往常好了?"大夫人皱着眉,带着些许怒气:"你的夫君身子弱,平日里我特地叮嘱,多多谦让,不要惹他发怒,你总当我这话是耳旁风,汝姜,平日取药喂药的事情大多是我亲自动手,劳烦过你几次?怎的每次让你服侍下齐儿,每每都让他动气。"
汝姜依旧欠身不敢动,也不敢顶撞。
"好了,站在这里就碍眼,下去吧。"
如释负重般,汝姜福了福,倒退着走出这间屋子,然后从外面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