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大祭司(微改)(1/1)
神圣殿。
巴罗什与眼前鹤发童颜的老人相对而坐。
老人低着头眯着眼,专注地盯着眼前的棋盘,而巴罗什却盯着老人,眼神晦暗不明。
五年前他昏倒在莽川国的茻城郊外一个小村庄里,被大祭司捡回来。
那时的他天生具有不足之症,已经病若游丝,昏迷不醒,被家人丢弃在路旁。
是大祭司恰巧看见便把他带回了乌都。
大祭司不忍心看他死去,用了九牛二虎之力,耗费大量名贵药材,甚至去向莽川帝求借,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才将他救活。
他清醒以后,亲眼看着大祭司亲力亲为地照顾着他。
一个月后,除了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外,他的身体已经与常人无异,甚至更加矫健。
他能明显感觉到体内有团火一直火燎着他的腹部,但大祭司告诉他,那是内力。
他突然有了雄厚的内力,于是大祭司寻人教他习武。
他即是天生有不足,就不可能习过武。然而他却只用了一个月,他就能游刃有余地打败师父,境内无人能与之匹敌。
这甚至惊动了莽川帝,称他为“天生将才”,破例将他封为大将军。
而他也是不负圣望,战无不胜,成了莽川国的常胜将军。
这是他五年前听到现在的故事,是大祭司一字一句给他叙述的。
他是旁听者。
那时他正处于绝后逢生的极大喜悦里,对于救命恩人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尽管他这五年里他一直昏迷着,没有一点记忆,醒来后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记不得,他依然坚定相信着大祭司的话,更是求着成为大祭司的义子,对他尽孝。
巴罗什把大祭司视作再生父母,从未怀疑过他,更未怀疑过自己不是莽川人。
可那个女人,居然平白无故说他是昭华人,是那个一直与莽川敌对的昭华!!
他不相信,他应该不相信的…
可是自己的反应、自己的身体却都在告诉他,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手臂上、心口处多的是密密麻麻的奇怪的针眼伤口……
缺失的记忆……
突然出现的雄厚内力……
现在想起来这些疑点明明显而易见,而他却好像被蒙了双眼、迷了心神,视而不见。
父亲他骗我?
老人手指捻起一颗黑子就要放在白子的命门处结束棋局。
“你就要输了。”
大祭司抬头摸着山羊胡,眼底一片澄澈,“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哎又输了!儿子在想怎么才能赢过您呢。”巴罗什遗憾地笑笑,耍赖似地打乱棋盘,“
不玩了不玩了!父亲技艺高深,儿子怕是这辈子都比不过父亲了!”
大祭司爽朗一笑,不顾棋盘上棋子杂乱,将手上那颗黑子径直下在它应该在的位置上,
“多大个人了还耍赖。”
“还是有点用的,至少儿子看见了不至于心烦。”巴罗什看着棋盘上的那颗黑子,眼神闪了闪,玩笑着说道。
大祭司被巴罗什逗笑,看着巴罗什的眼眸中闪着慈爱的光芒。
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里,看着大祭司一如既往的慈祥,巴罗什又犹豫了。
父亲真的会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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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胡子?”大祭司向殿外喊了几声没人应。
小胡子是最得他信任的内侍,像这种找不到人的情况是从来不会出现的。
片刻,小胡子才姗姗来迟。
他畏缩着上前稽首跪地,身子抖若筛糠,“大人恕罪,奴婢一时内急,就……”
大祭司闭了闭眼,打断小胡子的求饶,“近日你是愈发懒惰了。”
“大人您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小胡子战战兢兢。
“这么慌张作甚,我还能罚你不成。”大祭司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打趣道,
“你就仗着我身边离不开你才如此大胆。”
大祭司脸上云淡风轻,甚至可以看得出笑意,可殿内的气氛却很是凝滞。
侍女和太监皆是屏息凝神,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一口,心里默默为小胡子点蜡。
大祭司一贯是喜怒无常,眼底明明容不得沙子却总是喜欢装作慈眉善目的样子。
一想到他的手段,他们都是不寒而栗。
然而匍匐在地上的“小胡子”却浑然不觉。
“小胡子”心中松了口气,额前的冷汗滴落在地上,“谢大人!”
“身子有恙就先回去歇着吧,别把身子累坏了。”大祭司笑呵呵道。
“是。”“小胡子”求之不得,忙欣喜起身回答道。
伪装成小胡子混入神圣殿的刘颢衍走在碎石小道上,悄悄斜眼地看了眼身后护送的两人。
走了半盏茶时间,终于到了住处。
“小胡子”端起大公公的架势,尖细的嗓子不容置疑,“行了,我到了,你们回去吧。”
“胡公公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莫不是忘记了主子的脾性?”
其中一个公公意味不明地嗤笑出声,声音同样阴柔。
他以为小胡子还心存着侥幸,以为能幸免于难呢。
大祭司发难,才不会管你是不是他跟前儿人。
只有受着,才能活着。
“别废话,主子等着呢。”另一个公公皱着眉,斜了眼说话的公公。
一人上前捂住小胡子,一人将小胡子拖进房内,环顾四周发现没人后,小心关紧了房门。
身形矮小的“小胡子”不是两人的对手,眸中适时闪过惊慌。
他被拽进屋内,绑手绑脚束缚在椅子上,嘴上也被塞进了布块。
一人从怀中拿出平口瓷罐,小心揭开,里面赫然是一只膘肥体壮的肉虫,另一人手持匕首。
两人逐渐逼近,刘颢衍手上用力握拳,手腕处顷刻间飞出两只银针直直朝着他们刺去。
弦无虚发,两人中针倒地,手里的瓷罐就要倒出。
不知何时解开束缚的刘颢衍眼疾手快,在瓷罐落地前稳稳接住了它,盖住了蠢蠢欲动的肉虫。
刘颢衍将盖子缓慢打开一条缝隙,看见那条肥嘟嘟的肉虫,下唇轻扯眼神嫌弃。
头部有两只黑色的与眼睛极其相似的斑纹,正对刘颢衍,直勾勾地“盯”着他。
虫背上不规则的黑白条纹遍布,随着肉虫的蠕动,花纹随着上下变化,迷惑人眼。
咦,真恶心。
刘颢衍正想合上盖子,转念一想又在怀里摸出药粉,手上姿势妖娆,将粉末好像撒盐一般,尽数撒在肉虫身上。
看着突然不动了的肉虫,刘颢衍挑挑眉,将瓷罐重新塞回那人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