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 章 怀梦仙草（1/1）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
一名雾鬓风鬟，明丽脱俗的仙子手释一卷书，斜靠竹椅，正在品鉴一首诗《长恨歌》。
声调从不屑到好奇，又到不屑……
“元君，在看人间的词画本子？”小仙子冉阿措端着一杯香茗进来。
“怪不得形容文人，是：七里渡船喊得来，全凭一张嘴。上下嘴唇一碰，就能颠倒黑白，死的都能说活。
这写的也太离谱了吧。你瞧：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还求不得，说的怪文雅，怪好听的。为帝王，身边缺过美人吗？贪色而已！”
她对阿措点评这首被世人推崇备至的长诗：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说的是好像深恋儿女情、温柔乡……人间五六十岁，年纪可是不小了吧…少有凡人活到这个年纪…走路都费劲，起得来才怪！”
“…后宫佳丽三千人，前面还说：御宇多年求不得，结果后宫已有佳丽三千人，这不是自相矛盾嘛……啧啧啧，该说是重色？还是薄情寡义……”
“元君，这首诗好像是凡间一个诗人对爱情美好的愿望而已。不喜咱就换一本。”
冉阿措感觉自家元君心情不美好，但这么激动还是少见的。这本看着生气，换一本好了。她从书案上又找出一本：
“您看看这本，讲的是女扮男装上学堂的故事……太感人了，曾几度，阿措几欲落泪呢。”
丹若放下手中才看了个开头的诗画本子，接过阿措递过来的那本，看着书面：“梁山伯与祝英台？”
阿措最喜欢看人间画本子，不仅自己搜罗了不少，还拜托相熟的人帮忙带。丹若一度怀疑，会不会被人用画本子把她给“拐”跑了。
这两年，丹若闲来无事看民间故事打发时间，就是受阿措的影响。
措措推荐，绝对不差，应是值得一读。用来平复，分散心中无名而起的烦躁，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
刚才她的火气莫名其妙的滋生，其实也是迁怒吧。
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香炉中，袅袅白烟将尽。
一页一页的翻过，看故事，入心者同时也是陪着主人翁在经历。
感同身受的，都是历经者。
梁祝的剧情一波三折。丹若虽未识情滋味，也被那美好又哀恸的感情吸引，不知不觉沉浸进去，如庄周梦蝶，不知身在何处，忘了今夕是何夕…
“阿措～”一声传出。
“来了！”室外同样看书的阿措应声，遂起身放下手中的书而入：“元君，有什么吩咐？”
只见自家元君坠髻松松挽就，不施胭黛。青烟翠雾般的五铢衣，笼罩着轻盈的身体。侧卧在竹榻上，手执书卷，清澈双眸目对虚空，似在神游。
“上坛梦草酿来！”眼神迷离对着阿措道。
“元君，前不久你才喝过一场，醉了十八天才醒来…”醉酒伤身，元君近来习惯酗酒，阿措有些担心。
“还不是太无聊了，做做梦也好过白白浪费这荏苒光阴。”以前总觉时光如逝水，现在才知遥夜沉沉。
“元君，何不去希夷居找燕尧真君？”阿措建议。
“他呀，懒得要命，什么时候舍得离开过那池子水？我去，岂不就是送上门给他解闷子。”其实丹若是找借口不想出门罢了。
“元君，鹿久真人说有一株墨色牡丹今年会提前开，他上次说想邀请你去赏览一番……”
“现在去，牡丹也只是丁大的花骨朵，还是等牡丹花会再去……阿措，你什么时候跟人间的鸭子一样了？真聒噪！要是不想去拿，就一边躲懒，让珠实给我取来……”
阿措：“……”
元君是老大，元君说了算。
嘤嘤…云容姐姐在就好了。这样的元君，她应付不来。
“……好吧！”
靥丽山上瑞气浮荡，十里石榴林翠绿生烟，每棵石榴树姿态优美，枝干苍虬。枝头叶间缀着一个个玉瓶般的花苞，顶端如樱唇点绛，富含生机和活力，给文人墨客无限遐想。
上空有身影飘然而至，来到靥丽山，停在涂榴林外下落。只见面白如玉，双眸潋滟，生得风流韵致，通身的气派又高贵又优雅。
绿影掩映，光影斑驳。树下，两个道童在伺弄石榴树，修剪，锄草……
“见过鹿久真人！”两小童对来人揖礼。
“金婴，金庞，你们丹若元君在吗？”
“回真人，我家主人…好像在药堂吧。”金婴回道。听说主人一直在研究什么梦酒。多数在医堂。
说话间，冉阿措手挽竹篮袅袅娜娜而来。
“阿措，丹若元君呢？”来人识得阿措是丹若身边颇为受宠的一位。
“真人若早点来…元君她刚喝了梦草仙酿，已经休息了！”冉阿措无奈道。
早来一会儿你能遭雷劈吗？
“我上次来时，丹若不是还在酒醉中？今儿怎么又……”女子家，喝酒还喝上瘾了。
所以真人你好运，这几回来的都不是时候。离开后，赶紧下盘子博戏去吧（赌博压胜负），准赢！
冉阿措心中有些怨念，不禁腹诽。
“近来发生过什么事？扰了丹若心神？”鹿久真人担心问道。
“自上次闭关出来，我们元君精神有些恍恍惚惚，总是喜欢沉思……后来，闲来无事就学着酿酒打发时间…这不就习上酒了。”阿措挺无奈的。
“学酿酒来打发时间，丹若真是会想。无聊怎么不去找我啊！想喝酒，年年的百花酿可都是紧着她……”想他堂堂牡丹园的园主能缺酒吗？他不缺，还能让丹若缺了去？
“我们元君是想着手头有点事做，能够沉下心来。元君上次闭关有些悟念，但总也冲不破那个瓶颈，是怕出去一趟再也摸不到那丝感觉。”
“她，酿酒如何？要我帮忙吗？”以前嫌麻烦，都是把材料交给他来弄。还知道怎么酿酒吗？
“元君说是闲来无事，找个乐子而已。按照人间话本子上记载的方子，排遣无聊……其中：汉·郭宪所著《洞冥记》卷三记载：怀梦仙草，放在怀中可以梦见自己想梦之人。
汉武帝思李夫人之容不可得，东方朔乃献一枝，帝怀之，夜果梦李夫人。”
阿措无奈又骄傲道：
“元君就去采来怀梦草，屡次推敲改良了方子，费尽辛苦试验了数次……”
“怀梦草？种火之山上的怀梦草？”阿措还没说完，鹿久真人就惊白了玉脸。
种火之山，有梦草，似蒲，色红，昼缩入地，夜则出，亦名怀梦。传说怀其叶，则知梦之吉凶，立验也。
“嗯！”阿措不明所以，自己没说错什么吧？
鹿久真人怎么一副见鬼的模样？
“她…荒谬，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她怎能受的住……太儿戏了！”
种火之山是欲种之火的源地，无形无状，来无影踪，比三昧真火还难解决。万一沾染上一点，就会如蛆附骨，如影随形 ，引发道心哪怕是细末的贪嗔痴，并无限放大。曾致使意志力不坚定的仙道者疯狂甚至丧失理性…
这是非一般道力可控制的。他们修真之人最怕沾惹上种火之种。
“什么时候的事儿，你们怎能不阻止着点！”鹿久忍不住怒斥他们。
“就，就去年仲秋那一次。真人，您也知道元君的脾气，一旦决定了，是能听我等的劝吗？不过，真人不用担心，青蕖真人托人弄回来了一…一些怀梦草，年初让玉芙送过来……我们元君不用再去冒险了。”
“那就好！那就好！”鹿久放下心的同时又悻悻然。
仙界人人称颂高雅君子的青蕖真人，就是个外清雅内骚浪的伪君子。整天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女仙清清冷冷，生人勿近的嘴脸，每每见到丹若，笑的那个灿烂哟…
显摆一口好牙啊！
惺惺作态！
听阿措这样一说，倒显得自己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能理解，丹若竟然相信凡间画本子上的轶事。还真是很丹若，一直敢想敢做。
要怪，应该怪自己没想其所需，鹿久遂说道：“她再这样任性，你可要记着，定先传讯与我，千万不能由着她的性子做些危险的事了。”
“谨遵真人教诲！”
阿措巴不得有人能帮着劝住自家元君，元君若固执起来的话，连惯会撒泼打赖的云容姐姐都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