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章 月露花（1/1）
之前，她只知道灵根有金木水火土，还有一些变异灵根比如雷灵根，冰灵根……
空灵根有何厉害之处？
带着这个疑惑，她一头扎进了归元殿的藏书阁。
藏书阁外坐着一位收灵石的老者，头发白的像一片雪，蓬松的盖在头上，脸上的皱纹则像一片片腐朽的松木，带着快要腐朽的气息，皱皱巴巴。
此时，这老者正惬意地在桌子旁打瞌睡，鼾声如雷。
来之前她特意向人打听过藏书阁的规矩。
凡是有人要进去，就会拿着玉牌在桌上登记，进去一次五个灵石，天黑之前必须出来。
出来晚了，禁入一个月。
偷书是大忌，直接逐出师门。
当然，也没有哪个脑子不好使的来藏宝阁偷书。
就是缺心眼，实力也不够。
她打听藏书阁位置所在的时候，曾经听人说，这守门老者可是归元殿的一位长老，寿元将尽，为宗门发挥最后的余热。
此时，早饭刚过，先要进入藏书阁的人也不多，毕竟内门弟子满打满算不足一百人，再剔除专心修炼闭门不出的，云游四海的，内门弟子简直屈指可数。
而外门弟子则需要做完每日的宗门事务才能风尘仆仆赶来。
这样一想， 燕红提就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话不多说，当燕红提把登记好令牌，拿出灵石放在桌子上时，老头忽然动了一下，而后抬头看向她，倒把燕红提吓了一跳。
老者一双眼睛并不像凡间的老人一样浑浊不堪，反而内含宝韵，精光闪闪。
“你要看什么书？”大概是刚醒，老者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
这个她没有想过，来藏书阁还有这种规矩吗？
燕红提一愣，想了想才道：“万草大全。”
其实对于修仙界的书她知之甚少，这一本还是听清如许无意中提起过。
万药山入门的必读书籍，在各个宗门都有。
“往里走，第二排书架二层第三本。”老者把灵石随意丢进身后的木箱里，往后一靠，又开始打盹。
不一会儿，鼾声如雷。
燕红提依言走过去，果然发现《万草大全》就在老者说的地方。
抬眼望去，藏书阁极其浩大，书简满满当当，一排排的书架浩如烟云。
她看的咋舌，这得多久才能看完？
一本《万草大全》看过，她识海里已经完全记下了这本书。
这上面的草药灵植她的确见过不少。
也进一步确定了她对炼丹和当药师没有任何兴趣。
她没有停留，又在旁边翻着，发觉这一排全部都是医书。
这时候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外门弟子进入藏书阁，她看到那些外门弟子完全没有在前几排的书架停留，而是向里面走去。
燕红提也随着他们向前，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在书架的显眼处写着书籍的分类。
山河地理。
她随手拿起一本，开始研读起来。
主要是讲了鲲鹏大陆的一些地理情况，海岛，哪里盛产什么东西，哪里是哪个宗门的势力范围。
也就在这时她才发觉，她已经距离家乡那样遥远。
心中一时惆怅，却又很快淹没下去。
她没忘记进来的目的是什么，很快找到了关于灵根的书。
从中，她得到了答案。
她逐渐了解到自己到底被怎样一个金饼砸中了。
空灵根，理论上是可以吸收所有属性。
金木水火土，只要是存在这世间的灵根属性，她都可以化为己用。
空，却代表包含万物。
在修仙者蓬勃发展的年代，出现过许多惊才绝艳的天才，他们大多修炼到化神期就能够飞升。
只是后来，空灵根越来越少，最后就成了传说中的存在。
如今能够飞升的越来越少，最近的还是临川界的天应真人，距今也有二三百年了。
这些年来无论多好的灵根也再没有飞升的记录。
对于天魔锻魂体，她却没有找到任何书简记载。
就这样她一本本的看下去，不知不觉，就到了天黑的时候。
老者反而精神抖擞，声音响彻藏书阁：“里面的小家伙们，全都出来吧！”
一连三遍，简直震耳欲聋。
让她不禁想到下飞舟时的声音，同样的腔调，这难道就是归元殿的传统吗？
燕红提赶忙走了出去。
老者又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盯得她有些发毛，不过她还是微笑以对，向老者轻轻点头，便头也不回的赶紧溜走。
就这样一连几天，她上完了所有课业，就会到藏书阁。
岳海棠也随她来过一次，不过她说，这些书籍在她家族已经看过不少，都是些基础书籍。
想要看到更好的就要达到结丹期的修为去藏书阁的上面一层，那里只有结丹期以上的修士才能进入。
这就体现了家族的好处，她早早就接受过这些书籍的熏陶，眼界和知识的储藏，非燕红提能及。
而燕红提现在恰恰缺少的就是这种修仙界的基础。
为了不影响修炼，她把其它时间都空出来，现在她还没能完全辟谷，一天课业学习，再加上看书也需要记忆，就需要一些食物来补充体力。
要早些把种植灵米提上日程。
清如许恰好给她来信报平安，说他已重新找到了安全的地方修炼。
她把信绑在送信的鸽子腿上，结果不到半日就收到了他的传音符。
这才知道，这家伙就在归元殿所属区域外围住了下来。
可惜因为新晋弟子三年不能出宗门的规定，他们暂时不能相见。
毕竟相识一场，看到他平安无事，燕红提放下心来，专心投入到自己的修炼大道上去。
几天后她已经将月海棠给的灵米种在了院子中。
月光幽幽，照亮了小院。
燕红提掐起云雨诀为刚破土而出的小苗浇水。
淅沥沥的小雨夹杂着灵气落在田里，小苗儿挺挺两片叶子，就更精神了。
乌玄身子缩小成巴掌大小趴在窗台上，它的身边有一盆绿莹莹的灵植在舒展着枝叶，而在绿叶掩映中，有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花朵。
她这才想起，明日一定要到灵植峰领了任务，培育月露花。
就是此时放在她窗台的那一盆。
此花吸食月之精华，能够稳定心神，在突破境界的时候极有作用。
也因此月露花是炼制安神清露的绝佳材料。
这种药物可以一直服食到元婴期，所以需求量巨大。
她之所以选择这个任务，是因为在学习种植术的时候，那位灵植峰师姐特地拿了这种花来测试新晋弟子们是否有培育灵植的天赋。
二十个弟子一人发了一盆一阶月露花，十天后见分晓。
这月露花主要是靠自身的灵气温养，晚上吸取月之精华的时候，种植者要以灵气辅助，以达到最好的吸收效果。
燕红提对种花并不热衷，对于一个农家女来说，花花草草远不如没有稻米果子让人饱腹。
所以第一天的时候，她就随便把月露花扔在了窗台，觉得只让它吸收日月精华就好。
她在自己房间修炼，乌玄就围着这花转来转去。
就这样过了十日，师姐查看课业，十日前还精神饱满的花朵，现在是各有各的凄惨。
叶子发黄的，根系脱落的，花朵枯萎的，最惨的叶子都已经掉光了。
新晋弟子捧着那盆光秃秃的灵植，委屈巴巴地辩解：“我已经很小心了，拿灵气温养，片刻不离，可是它还是变成了这样。”
师姐没有任何惊讶。
毕竟炼气期的弟子对于灵气的把控并不是那么准确，稍有失误，对月露花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能够做好这些的，以木，水，土三系灵根的弟子最有优势 。
在看到燕红提身前这一盆含苞待放的月露花时反而欣喜异常：“你这花到底是怎么培养的？”
燕红提有些心虚，却又不能按真实情况回答，于是道：“片刻不离，精心呵护。”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这些事不是她做的，而是乌玄一直在做。
灵植峰师姐只能认为是她的单属性水灵根起了很大的作用。
于是那位师姐就让她去灵植峰领任务。
而她醉心于藏书阁，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燕红提正暗下决心把这件事记牢万不可延误时，一声鸟鸣破空而来。
这是宗门的传信符。
燕红提见状忙把手伸在半空。
一团发着红色光晕的飞鹤缩成蜜蜂大小，落在她的手中。
慢慢的飞鹤又舒展开，变成了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面是奉化真人对她的嘱托。
让她明日去山顶等候，她要传授燕红提明阳剑诀。
归元殿的剑术十分强大，在整个天海界影响深远。
传说归元殿创立之初，是由六位剑修共同组建。
他们六人，分别有一种剑法，或迅疾，或诡秘，或古拙，或轻灵……
总之，涵盖了天下剑术。
凡是归元殿弟子，无论内外，修炼的第一种剑术就是归元剑诀，是六者取长补短。
而上六峰亲传弟子，除了习得归元剑诀，还要去练本峰的剑诀。
天海界的剑士是最多的。
有惊才绝艳之辈，甚至能够凭剑入道，与筑基期弟子都有一战之力。
可惜，没有灵根，实力只能止步于筑基期。
而这些自身实力强横却苦于没有修炼资质的天才们，有许多因此而入魔，成为了魔修。
魔修的修炼方式就是以吸收生魂的本源之力塑造伪灵根，以此达到能够修炼的目的。
这种伪灵根毕竟不是天生的，极容易消散，为了稳固境界，就必须长时间去消耗吞噬生魂，最终就成为人们口中的大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因为修炼魔功不但意味着一个普通人的实力能够有机会超过修仙者，而且还意味着寿元的延长。
这对寿命不过百年的凡人来说，是个巨大的诱惑。
除了要背负些人命，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所以，修炼魔功的人依旧屡禁不止。
想到这里，燕红提无比庆幸自己的资质。
不过，那两位对她非打即骂的父母是不是也有灵根呢？
他们就没有测过灵根？
她那穷书生父亲有可能没那条件，但是权贵之女出身的母亲呢？
这些她也无从得知了。
……
第二日一早，燕红提就来到了阳明峰顶。
此时，一轮红红的太阳刚从地平线跳出来，轻纱薄雾，显得十分绚丽。
而在一片竹林里，白衣女子手持一柄长剑，上下腾跃，宛如流星追月，动作轻盈却饱含凌厉。
白衣女子就是奉化真人。
奉化真人并没有因为燕红提的到来而就此停下，反而把动作放慢，似乎有意在为她演示。
燕红提静静看着，默默把这些剑式记在心中。
过了一会儿，奉化真人停了下来看向她：“你记下了多少？”
燕红提含蓄道：“还行。”
其实她记下了全部。
奉化真人把手中的剑递给她，燕红提着才发现，这只不过是一柄用青竹削成的剑，拿在手上分量很轻。
“把你记住的演示一下。”
燕红提拿着青竹剑上下左右挥舞了几下，试了试手感才正式开始。
一开始演示的还比较生涩，甚至顾此失彼。
于是她闭上眼睛，脑海中立马就出现了一位白衣女子的画面。
她只要照着演示就行。
一挑一提，直刺，猛攻……
燕红提的动作越来越快，力道也逐渐增加，隐隐能够听出破空之声。
奉化真人眼前一亮，没想到她的悟性如此之高，心中颇为满意。
到了后半段，燕红提终于能够将灵力适当注入剑中，动作更加流畅自然，似乎她的手已经变成了一把宝剑，上下翻飞，剑锋所指，所向披靡，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竹叶哗哗作响，似乎在应和着她的剑术。
剑招在她脑海中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一举一动似乎都在疏散着她的心中情绪。
内心深处的一切，情绪被调动起来，悲伤，心喜，茫然无助以及破土而出的倔强，到最后是不畏生死的自强不息。
一套剑术演练下来，燕红提只觉得胸中酣畅淋漓。
燕红提睁开眼睛，心中竟升起豪情万丈，心思通达。
以前隐藏在内心深处许多想不明白的问题和愤懑之情都一扫而空，整个人舒服极了。
奉化真人也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变化，燕红提的动作从一开始的迟滞变得灵动，中间的各种变化只可意会。
“你出身剑术世家？”
“不是。”
“以前可曾接触过剑术？”
“这是我第一次拿剑。”燕红提如实回答。
第一次拿剑就领悟出一丝剑意。
奉化真人心中已经波浪滔天，“你的剑意是什么？”
燕红提对于这个问题懵懂不知，“师父，什么是剑意？”
“你收剑时心中的想法是什么？”奉化真人望着眼前的弟子，心情复杂。
燕红提回想了一下，才道，“不屈。不屈服于万物。”
奉化真人点头，是了，她身为旁观者也体会到了。
燕红提心中的不屈，就像一根百折不挠的野草，无惧风雨，不屈服于命运，不屈服于困难。
这是她的剑意，也是她的道。
奉化镇人听到她的回答，感慨万千，她何德何能收了这样一位弟子？
这样的天赋，这样的心性。
眼前的小姑娘即使换上了门派统一制式的天青色衣衫依旧古朴的如同泥地里的农家娃娃。
一张脸平平无奇，对于女子而言，娇美不足，英气过盛。
她就像一把古朴的宝剑，外面只能看出她的厚重，却不知内里将会绽放怎样惊世的光华。
只是第一次拿起剑，就能够抒发出心中的剑意，这世间真的有生而知之者。
这一刻，哪怕心境一向古井无波的奉化真人心中也升起微妙的嫉妒之情。
她这个徒弟的前途不可限量，非她能及。
不过这嫉妒也就是一瞬间的想法，奉化真人毕竟修行多年，知道太多事，人力不可及。
她将无愧于师父的嘱托，培养出来最出色的明阳剑诀的传承人。
“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对？”燕红提看到自己师父好久没有说话，心中不解。
奉化真人闻听此言，很想叹口气。
哪里做的不对？是做的太对了，她已经无话可说，这让她还教什么呀？
奉化真人自己也曾是门派中万人瞩目的天才。
如今，不幸也有幸的是她遇到了另一个比她要厉害更多的天才，其中滋味很难形容。
想到此处，奉化真人也不多说什么：“人无定性，剑无定式，其实剑意本就随着心境的变化而来，你第一次能够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多谢师父指点。”燕红提忙道。
奉化真人连忙摆手说道：“我再演示一遍，你看仔细了。”
说完，她一招手，口中轻喝：“凤鸣！”
一道白光从峰顶只向奉化真人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