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章 不知生（1/1）
燕红提对这样的评价不明所以。
龙墨这老头一拍脑袋，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接下来的日子，燕红提又和禹夜做了同伴。
二人双双进了学堂。
而这学堂，除了修炼，十八班才艺全都教。
琴棋书画，君子六艺，品茗煮茶，雕琢，星象……
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他们二人初到学堂，宛如两个茹毛饮血的野人，用先生的话说，燕红提像大树上生出的一截干巴巴的树枝，禹夜是雕刻了精美花纹的茅坑石头。
这位先生据说是龙照龙熙的舅舅，也是个很著名的美学大师。
燕红提和禹夜像两个难兄难弟，特别是禹夜，真的想不通师父为何不让他好好巩固境界，反而关心起他几百年没有学过的杂七杂八的技艺。
在课堂上他们是没有办法对老先生使用魔力的，苦中作乐，想了许多方法妄想气走老先生。
比如，在老先生教他们欣赏画作时，燕红提在兴致勃勃摆弄一株魔植，魔植名唤天药，是一株据说能够让仙人都起死回生的良药，培育起来极难。
她一会儿施肥，一会儿摆弄枝叶，时不时再往里面注入魔力，玩的不亦乐乎。
学生少，就他俩，她这个毫无避讳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老先生的法眼。
“燕红提！”老先生的声音慷慨有力。
禹夜乐见其成，本来面无表情略有困倦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
“在！先生有何吩咐？”燕红提一副殷勤的样子。
老先生胡子乱颤，还是保持着风度，“燕红提，我问你，你知道这一株墨植要培育起来，需要多少年？”
“一万年？”不过她看书上说最短的好像是一万年，如果想要获得良好的药性，大概是七八万年？
“从上古以来，能够活到一万年的修士，根本找不到。这天药都是家族传承或者在秘境之中发现。你准备养到几时？”
“我飞升也可以带在身上。”她当然知道天药极难养活。
可是天药有个特性，很是难得，它能够净化魔气，向它注入魔力越多，它成长的越快，而后会把精纯的魔气反哺给修炼者。
这种子极为难得，还是万药山的秋水莎为她找来一颗，帮助她修炼的。这东西在修仙界也能存活，神奇的是，在修仙界吸收灵气，在魔界吸收魔气，两者都不会对它造成伤害。
这就像她的体质一样。
更何况，禹夜也告诉她，上次在秘境中给她吃的那粒丹药里面就有天药。
秋水莎则养了一株毒物，叫天毒，灌以各种毒水，毒气，和她这个正好一对儿。
老先生当然知道燕红提可以如此张狂的原因，如果他年轻的时候有如此天资，肯定比燕红提还要嚣张。
想到外甥对他的嘱托，他还是保持耐心：“你们两个，不知生，也不知生之可贵，是少年天才没错，可是你们真的活过吗？”
禹夜和燕红提听到老先生又要老生常谈，齐齐点头：“活过。”
而且活得比大多数人还要好，禹夜与凶兽搏命，她则在人世间挣扎，最终，二人终于站上了天才行列。
“那我问你们都喜欢什么？”
又是这个问题，他们二人早就滚瓜烂熟。
禹夜答：“喜欢飞升。”
燕红提答：“喜欢变强。”
砰……
老先生捏碎了桌子的一角。
“除了这两样呢？你们还有什么喜欢的？让你们念念不忘的人和事，还有吗？”
禹夜熟练摇头。
燕红提不解其意，随着摇头。
往日这个时候，老先生早就气的拂袖而去，今日他决定豁出老脸，深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你们有没有去爱过一个人？”
二人对视一眼，特别是燕红提，很是无辜，她这个年纪，在凡间也没有到及笄之年，谈这些是不是有点早？
“怎么才算爱过？”禹夜疑惑。
他自出生就在无赦原，只知道活命，只知道杀戮，不断的让自己变强，师父救他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还有飞升。
他想去看看更大的世界，想知道天外面还有什么。
而他也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而如今，却来一个老先生告诉他要去爱人。
“有没有一个女子曾经让你因为她怦然心动，心跳加速，不由自主的想向她靠近？”老先生豁出去了。
禹夜则回想着他这几百年的经历：“有啊，而且有很多，比如说我第一次偷烤肉被一个胖夫人逮到的时候，我跑得飞快，心跳的可快了。”
“不是！”老先生黑了脸，把希望寄托在燕红提身上。
燕红提心中也有这样的例子，做坏事当然会紧张，心跳加速。
她好歹也看见父母亲反目成仇的样子，自然知道爱是什么。
爱这个东西，弄不好了就变成了恨。
可在她短暂的生命中，有着清晰的认知，无论什么样的爱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是变淡了就是由爱生恨。
感情可以让你的所有努力在一瞬间化为泡影。
而修炼所得却不会。
它会永远跟在你的身上，保护着你，这是通过努力就可以得到的东西。
所以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和禹夜一定要学习怎样去爱一个人，爱是双刃剑，既伤人又伤己。
“没有，我的心中只有修炼变强，最好能够飞升。”燕红提坚定的答道，收获了禹夜赞赏的目光。
“那你飞升之后想要做什么？”
“……”修炼。
燕红提也隐隐觉得这个回答好像有点不太妙。
飞升之后可以做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禹夜则很自信回答：“飞升之后自然是找到更好的功法，接着修炼，以达到天地间至强的存在，也许还能接着飞升，我看过古籍传说，这天外有天，一共有几十重。”
老先生无奈的点点头：“那如果按照你的想法，飞升到与天地同寿，最高的那一层之后，你要怎么办？”
禹夜想了想，也有些不知所措，试探答道：“游山玩水，品尝美食，欣赏字画？”
老先生很是欣慰，终于露出笑意，点点头：“对呀，所以现在我才教你们去做这些事情，否则你们飞升之后还有何乐趣，你们的一生又有何乐趣？”
二人双双点头，“先生所言极是。”
老先生欣慰，又开始激情澎湃的对着画作品鉴欣赏，一一指出绝妙之处。
没过多久，他一转身看到两张昏昏欲睡的脸。
“你们怎么了？不是刚刚说好的要认真听的吗？”
燕红提一脸沉重：“恐怕我们二人的兴趣所在并不在这里。”
禹夜打个哈欠：“我们又仔细想了想，也许在飞升之后我可以选择睡觉，这也许就是我的兴趣所在。”
“你们两个人给我写一千字的画作品鉴，下节课我要检查。”
老先生又一次拂袖而去。
他这一走，二人反而不困了。
燕红提望着画作，洋洋洒洒就写了起来，禹夜凑过来：“你怎么可以写这么快？”
“你忘了我博览群书，和你这个粗鄙之徒完全不同。”
她把归元殿和琼龙族藏书阁当成另一个睡榻，有时间都会去。
就像眼前这幅画作好多前人都品鉴过，这是琼龙族的某位大师的作品，讲究的风格就是瑰丽壮阔。
龙照还帮她提前预习了功课，给了她好几本画作鉴赏，她现在都把这些当做睡前读物，每次都可以睡得很好，睡着之后脑袋里全是各种画作乱转。
这溢美之词还不是信手拈来，别说写一千字，哪怕写一万字她都可以写出来。
“这幅画明明就只画了几棵树，你怎么就看出来意境高远，看出来生机盎然，甚至能够体察画者宏大的志向？”禹夜越看越无语，这也太能胡扯了。
燕红提边写边道：“虽然我不太欣赏这幅画，但是布局精巧，但你看这画上的石头，你体会体会，能看出什么？”
禹夜看了又看，这石头和平日的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平时看到的石头好看。
“那不就是石头吗？”
燕红提倍感欣慰，终于从禹夜身上找到优越感，在这一方面禹夜就是个天生的石头脑袋。
“不如你帮我也写一篇吧！”禹夜最终说道。
“可以，我口述，你来写。”燕红提道。
一炷香时间过去，二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写完了老先生布置的作业。
禹夜望着那幅画作，突发奇想。
“反正咱们回去也无法修炼，不如就在学宫之中修炼，先生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的。”
燕红提点头，根据他们二人的经验，最起码得一个时辰，先生才会气消了回来继续。
“不如我们二人比拼一下。”禹夜提议道。
“我们两个都不在一个境界，如何比拼？”
“先生不是说迟早让我们临摹一下画作吗？不如你我二人用魔气把这幅画画出来，看看谁画的最像，这样一来，既能修炼还不会误了正事，提前交了这份作业。”
燕红提深以为然，不愧是修炼上的天才。
说做就做，二人各拿出一张纸来，以魔气为墨迹，开始临摹。
才一上手，二人就觉得艰难无比，好在他们都是性格坚韧之辈，更是争强好胜之人。
撑着胸口的一口气，把画作临摹完，：“画完了。”
彼此看向对方的画作，脸上先是一喜，然后又双双迅速用手抹去自己的画。
“我刚才画的石头有点怪。”
“刚才看错了树的位置。”
其实二人都画得一塌糊涂。
等到老先生再次踏入学堂时，发现了满地的纸屑，魔界著名的两个修炼狂魔对着那幅画作较了劲。
“这个石头就是很乖哪有真的石头长这个样子的？”
“对这棵树也很怪，谁家的树长这个样子，魔界有吗？”
“然后你再看这个溪流里面竟然没有鱼，那这里面长的是什么东西？”
“这就更过分了，山上怎么还能有一个洞？黑乎乎的里面恨不得透着一点光，那是要干嘛？”
二人不停的对着那画作挑毛病，经过他们的一致认定，这幅画作只是想象之物，毫无写实。
老先生听着听着却笑了起来，他们不愧是修炼天才，哪怕对着一个画作研究起来也相当用心。
“这幅画作是琼龙族的一位曾经进过无妄海的大能所画，他机缘巧合近去无妄海的庄周梦蝶幻境，可是终生再也遇不到他心爱的姑娘，于是化成了这幅名作，希望借此寻找到无妄海的入口。”老先生道。
秘境吗？
无妄海？
庄周梦蝶？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可以修炼吗？增进修为？
老先生看到这两人难得用发亮的目光看自己，不由心中感慨，他们还是受到了艺术的熏陶啊！
孺子可教也！
“入口和这幅画有关？”二人齐声道。
老先生点点头：“是啊！这位先生大才，却错过了心爱之人，抱憾终生。琼龙族人也曾寻着这画作找过几次，真的有人找到过，找到了心中所爱。”
“他们的心中所爱都在这幻境中？”燕红提只觉得荒唐。
老先生神神秘秘：“都是上天的安排，天定的良缘。”
“里面是不是有世间难寻的练功秘籍或者有助于修炼的奇珍异宝？”禹夜问出了重点。
老先生瞟他一眼：“不止如此，还能够在里面飞升呢！”
二人大惊，还是燕红提迅速反应过来，这是老先生在对他们阴阳怪气。
这时，老先生收起画作，看样子转身又要走。
不行，他一走，龙墨又该对着她絮絮叨叨，浪费她许多时间，连晚上的正常修炼都没了。
禹夜也赶忙拦住老先生，他也怕师父为此克扣他的修炼资源。
燕红提悻悻一笑，递过去几张纸：“先生，这是我二人写好的品鉴。”
老先生接过，仔细看了看：“嗯，写的很不错，从哪抄的？”
“没有抄，都是自己的体悟。”燕红提赶忙道。
老先生点点头：“还算认真。”
二人接着眼睛发亮看着他。老先生都觉得累了，这二人的兴趣也许就是飞升，这些东西对他们而言，着实无用。
“你们可知道在百万年前，有多少智者凭借着医，毒，琴，棋，书，画，一朝明悟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