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决然（1/1）
月黑风高。
明月高悬。
白起仍在熟睡当中。
白芷突然睁开了眼睛，僵硬地坐了起来。
她醒来了？
赢乾走上前去，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此刻的白芷双眼呆滞，似乎没有任何的意识。可是她的手脚却自己在行动，蹑手蹑脚的站了起来。
“这是……”
赢乾隐隐间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下一秒，白芷身上的头发开始从毛孔中疯狂生长，很快，就变得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除了没有那湿漉漉的井水。
眼前的她，不像是一个人，倒真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妖孽，给人只有一种渗人的感觉。
她向着白起走了过去，身上的头发转眼间就化作了一道的长枪，马上就要作势刺激了下去。
“不！”
“不……”
“不要。”
白芷忽然抱紧了脑袋，挣扎起来。
化为长枪的头发也在这一刻软了下来。
赢乾在这个时候，忍不住用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可惜，手掌再次摸了个空。
眼前的少女，孤苦伶仃得犹如她小时候，是那般的惹人怜爱……可是这样的她，又该怎么接受这残忍的现实呢？
“白芷……你醒了？”
白起终于醒了过来，看向了白芷的时候微微一怔，眼中有了一些喜悦。
哪怕如今的白芷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可是，她能够醒来，能够安然活着，已经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但是，下一秒，白起就呆住了。
是啊！
白芷醒来了。
可是自己又怎么跟她解释身体的变化呢？
又怎样让她接受这一件残忍的事情呢？
哪怕在自己的眼里，她依然还是她。可是在世人的眼里，在百官、百姓、甚至已经的部下眼中，都不会将她再当做一个人，而是一个异类。
如果自己离开了，那么她岂非要顶着这一副容貌，度过一生！
这一生将会有多么的悲惨？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否则，他甚至怀疑自己会打破计划，苟且偷生的活下来，带着白芷远走天涯，远离尘世所有的一切。
“我……”
白芷终于恢复了意识，对着白起温和的一笑。
但是，这一份笑容很快就转变成为了怀疑，紧接着变为了惊恐，最后是难以置信。
她很快就发现了身体的不对劲。
这些黑黑的毛发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周身全部都是这样的毛发呢？
她试着用手抓住，然后轻轻一拽，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刺痛传来。
“难道……”
白芷难以置信的站在原地。
这一身的头发，竟然是从她的身体中生长出来的。
“这……”
“怎么会这样？”
眼泪，在她的眸子里打转，快速的坠落。
从记事以来。
从在那个破庙中，被称为父亲的男人死在自己面前开始。
这些年，跟随白起南征北战，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什么样的疼痛没有经历过？
这些，她都可以忍受。
但是，这一身的头发是什么鬼东西？
“不……这一定是梦！”
从床头拿起那一柄十三岁时，白起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那一柄吹毛断发的利剑。
白芷毫不犹豫的对着头发的某一处斩去。
一瞬间，一大缕头发落在了地上。
很快，一缕又一缕的头发继续落在了地上！
可是，赢乾看得分明。
哪怕白芷的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急迫。
可是她每一剑下去，那些头发都会在瞬间生长完成，恢复成为原本的模样！
换而言之，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将这些头发割下来。
可是，她偏偏不信。
发现头发斩之不尽后，突然眼神之中一冷。
如果头发没有办法处理，那么，自己可以……
她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手中的剑却被一只手挡住了。
“够了！你这样做是没有用的。哪怕你再拼命，它们也没有办法除尽。在你沉睡的时候，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
“用水掩，火烧，药敷……一切都没有用。它就好像你身体的一部分一样！我找不到任何办法来解决它！”
白起黯然地看着白芷。
白芷在这一刻呆住了，半晌之后脸上出现了一抹坚决。
“不……还有一个办法你没有试过！”
她挣脱了白起的手，看向了自己的手掌，一切，就从这里开始。
如果头发没有办法斩尽……
那么，她可以割下自己身上的肉。哪怕身上因此留下伤疤，也好过下半生不人不鬼的活着。
白芷的眼中出现了一抹狠厉。
可是，她这一生自小就被白起所收养。白起如何不了解她的性情，她的想法？
“不行！你不能够这样做！”
“武安君！将军……你不要拦我，如果我不这么做，那么今后的大秦，将再无我任何立锥之地。不……不止是大秦，这个世间也没有我可以安生的地方。”
白芷眼角带泪，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她又何尝想这样做？
手中的剑，在这一刻挥了下去。
咚——
白起早有准备，在白芷挥剑的那一刹那，一掌拍在她的脑后，让她昏死了过去。
“白芷！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我。但是我不能够这么自私，让你独自承受这一切。”
“对我而言！世人的非议早就无所谓……”
“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你身上的怪异，明日我就去见王，求他派人遍访世间名士，哪怕不惜代价也一定要治好你！”
“这些年来，说起来是我在照顾你，好像你离不开我一样。但是其实只有我心里才明白，是我根本离不开你！”
“否则，这单调乏味的一生，刀光剑影的每一刻，都根本无法咬牙坚持下来。”
“你……是我仅存的善良，也是我仅存的私心。唯有你，我绝不辜负。”
白起将白芷抱回了床上，小心翼翼地替她盖好了被子，又取出一柱沉香点燃在桌子上。
紧接着，他离开了房间，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府外，鞭炮声噼里啪啦。
又是一年好时节。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愁，就如同身处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