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兽面人心Ⅱ（1/1）

清冷灯光晃晃荡荡、白衣口罩匆匆忙忙。冰冷的利刃划开皮肉，滚烫的热血汨汨涌出，审视的目光、模糊的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如梦魇般在他的身边低语。

钟佰抬起头，无数穿着沾满鲜血的白衣人手持冒寒光的尖刀朝他走来，钟佰害怕极了，他迈开腿想要逃走，脚下随即生出一双镣铐将他绊倒。白衣人渐渐逼近，尖刀离他的肌肤不过寸许，钟佰大叫着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双手被枷锁铐住。

他看着这群魔鬼在他的身上肆虐，愤怒、恐惧、绝望、悲伤……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形成一只青面獠牙的怪物。

那怪物仰天咆哮，将那群白衣魔鬼撕得粉碎，最后它将目光投向被束缚着的钟佰。而钟佰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反抗了，怪物掐住他的喉咙将他提起，窒息感如潮水般袭来……

钟佰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弹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不知何时已被汗水打湿。

“大师兄醒了，大家快来啊！”

片刻后，钟佰的病床前围满了人，“怎么样，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王平明关切道。

钟佰下意识地点点头，脑中突然回想起刚才那个噩梦，呼吸一滞，又摇了摇头，他已经困在这个梦魇了很久了，梦里的场景一遍又一遍的轮回，那种痛苦他也经历了一遍又一遍。

钟佰掀开被子，目光扫过暴露在外每一寸肌肤，它们光滑柔嫩，红润而富有弹性，但是钟佰能感觉到，这只不过表象，在表象之下是一片片粗糙而又坚硬的鳞片还有锋利的锐爪。

王平明对钟佰多次张口想要说话但是说不出口的样子心疼无比，他示意剩下的几个弟子出去，病房里面只留下了他跟钟佰两个人。

“想说什么就说吧，师父听着。”

“师……父，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我被人绑在床上，一大群人围着我，他们用刀子划开我的皮肤，用针头往我的血管里注射药物，我，我好痛，浑身都好痛……”

“然后，然后我好像，好像变成了一个妖怪，”说着，钟佰突然瞪大眼睛牢牢盯住王平明，“我不再是人了对吗？”

王平明本来想安慰钟佰说他没有任何事情，他的身体一切正常。可是王平明与钟佰对视的瞬间，王平明分明看见，钟佰的双眼变成了绛紫色，在他的瞳孔内仿佛还有另一双眼睛盯着王平明看。

所以他沉默了，钟佰也沉默了。

好半晌，王平明艰涩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钟佰却摇摇头说：“我不记得了。”

“什么？”王平明诧异地瞪大眼睛。

“无论我怎么回想，我也想不起来我怎么会被人抓住，我只记得那天我走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什么人，然后他把我带去了什么地方，可是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子，那个地方在哪里，我完全记不得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好像一场梦，梦醒了，梦里发生的事情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象。”

“不记得了！怎么会这样……”王平明俯首沉思，他好像见过类似的情况，可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思来想去，王平明实在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种情况，他只好先行安慰钟佰放心，并叮嘱钟佰好好休息，之后回家里仔细回想线索。

王平明前脚刚走，钟佰立刻就陷入了沉睡。这次，他又回到了那个梦魇之中，被绑缚的自己，手握利刃逼近的白衣人，还有……凶神恶煞的怪物，不过与前面的梦境不同的是，这次怪物跳出来并没有狂暴地撕碎那些白衣人，它站在钟佰的正对面，用意味复杂的眼神看着钟佰被白衣人开膛破肚。

白衣人们也对怪物视若无睹，他们专注地盯着手上的利刃，一味地埋头苦干。“啊！啊！啊啊啊！！”

无论钟佰怎样嘶吼，怎样挣扎都不能让这些白衣魔鬼动容，渐渐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钟佰不挣扎了，不吼叫了，他累了，声带火烧火燎般得疼痛，身体也提不起劲了。

钟佰有一种预感，这一次他可能再也没有办法醒过来了，可他真的不想接受这样的命运，所以即使全身都没有了力气，连脑袋也支撑不起来，他依旧将眼睛竭力向上翻，希望怪物能够帮自己一把。

那个怪物仍站在钟佰面前，眼神也还是那样的复杂。

一直以来，钟佰都没有办法理解怪物的眼神，那种眼神里有着野性，有着警惕，有着无奈，还有渴求。钟佰一次又一次地向它询问，你在警惕什么、又在渴求什么、无奈什么，却从来不曾得到回应。

不过这种眼神一直让钟佰有种莫名熟悉，似乎他曾经在城市绿化带里“绑架”到的小狗拥有的眼神，警惕生人，渴求食物、无法反抗。

此时一道灵光突然闪过，钟佰再次对上怪物的眼神，这一刻，他突然懂了。

“你想要让我彻底接受你,对吧？”

那怪物仿佛也听见了钟佰的心声，它张开了口，明明没有发声，钟佰的耳朵里却能够听见怪物高昂的话语：“一直以来，你都在抗拒我的力量，我的存在，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一直都在你的灵魂里，抗拒我只会分裂你的魂灵，何必呢。来吧，敞开心扉，完全的接受我吧，你我合一，接受最伟大的觉醒吧！”

钟佰张开他颤抖双唇，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量吐出沙哑的两个字：“来吧……”

霎那间，怪物全身都亮起耀眼的光芒，那光芒让白衣人也不能视若无睹了，他们拿刀护在身前，警惕的盯着眼前的异状。

接着怪物全身的光越来越亮，在光芒达到极致的时候，怪物“砰”的一声爆成漫天的光点，这些光点好向归巢的蜂群，争先恐后地涌入钟佰的身体里边。

随着光点的融入，钟佰感觉全身的力量在慢慢恢复，最后甚至超越了他原有的力量。

呼——

钟佰轻而易举地挣脱束缚，随手举起身边的一个白衣人，这一刻，他感叹于自己力量之大，然后将白衣人撕得粉碎，接着看向剩下几个白衣人身上，眼中透露着危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