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打算(1/1)
沈绍跟何慧在考完试第二天早上来接他们回家,沈南风收拾了一个行李箱,而梁诗尔只带了作业,她打算吃完年夜饭就回来。
“家里有衣服?”
沈南风把行李箱推到门口,看见梁诗尔坐在沙发上插着耳机练听力,压根没听见自己的话,忍不住走过来摘了她的耳机,问道:“不带衣服回去吗?”
“啊,我带了的。”
梁诗尔迅速在练习卷上勾了一个选项,然后从脚边的书包隔层里掏出一个衣物整理袋,打开让沈南风看。
里面有一套睡衣和一件打底卫衣,简单的不像是回家过年,而像是去他家一日游似的。
“你打算过年的时候都不出门吗?”
“我在越江也没有要走亲访友的对象啊。”梁诗尔把耳机摘了绕到一起,非常自然的说:“一定要出门的话有身上这套就够了。”
沈南风皱了下眉头,捏着梁诗尔的后颈把她提溜进房间,打开衣柜对她说:“多收拾几套衣服,要厚一些的。”
“哎呀,用不着。”梁诗尔背着手想挣脱沈南风的挟制,但她不到沈南风胸口高,轻而易举就被敌人挟制住了。
沈南风说:“听话,让你收拾总是有用的,你不动我帮你了啊。”
让人帮忙收拾衣服的行为总有种亲密的意味在里面,梁诗尔是说什么都不可能让沈南风帮她收拾,只能连忙阻止:“行行行,我自己来。”
既然点名要厚的,梁诗尔就把她最厚的那件红色工装羽绒服塞进了行李箱,这颜色太打眼了,穿上就是一块人形标牌,站在春运的火车站里也能一眼看见的那种,何慧给她买的时候可能根本没考虑过青春期女生的穿衣审美,以至于梁诗尔把它从津口带到越江来,一次都没上身过。
她忽然恶向胆边生,沈南风害她替付雪茹写作业,她决定整个过年期间都穿着这件衣服在沈南风面前晃,不信不能闪瞎敌人的眼。
她一边收拾一边偷着乐,沈南风几次路过她房门口的时候都看见梁诗尔嘴角上扬,乌黑的眼珠里有藏不住的笑意,她的头发比一般人颜色浅,也更软一些,揉起来的手感像在摸长毛猫,沈南风不知道她肚子里装着什么坏水,只觉得这个姑娘像春天里坚韧的杂草,被火烧尽了,风一吹,还能顽强生长。
梁诗尔收拾完了,坐在地上一抬头就发现沈南风在偷看自己,谋划坏事的人做贼心虚,但却恶人先告状:“再看收费啊。”
沈南风侧坐在沙发扶手上,正好对着梁诗尔的房门,颇为豪气道:“包年,刷卡还是转账?支持24小时观看吗?”
梁诗尔感觉自己被调戏了,某些假正经的人不要脸起来真是天下无敌。
恰好客厅电视里在放广告,“再看,再看就把你喝掉。”
梁诗尔后槽牙一切,凶巴巴道:“再看!再看就把你吃掉!”
沈南风当即笑出了声。
好在沈绍跟何慧及时赶到,把要吃人的梁诗尔与差点笑的停不下来的沈南风塞进了车里,两位父母好像是一个开关,原本你来我往打闹着的两人顿时像换了个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一言不发。
沈南风腿长坐在副驾驶,沈绍今天亲自开车,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任谁看了都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温馨场景,何慧与梁诗尔坐在后面,从上车起梁诗尔就一直面朝窗外,街道上车和人都很多,遇到拥堵的时候骑自行车的反而比开四个轮子的速度要快,梁诗尔看着非机动车道上骑着自行车带着孙女慢慢路过他们车边的老爷爷,那背影忽然就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生父。
她的父亲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初中数学老师,带的是初三尖子班,他很尽责,每逢临近中考的日子,总有好几个月吃住在学校,完全忘记了家里还有个年幼的女儿。
理工科男人大多不善言辞,他平日里话很少,少到梁诗尔现在回忆起来,也想不起他曾说过的只言片语,但梁诗尔记得他骑自行车的样子,弯着腰弓着背,会让梁诗尔坐在前面的横梁上,小时候的梁诗尔喜欢跟父亲一起握车把,遇到下坡速度快的时候会“咯咯”直笑,那个时候方恒就会低下头在她小包子一样的白嫩脸颊上亲一口,胡茬扎的梁诗尔直躲。
超载的大货车从后面撞上来的时候,父亲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把梁诗尔牢牢护在了怀里。
梁诗尔在想,如果当时父亲也能有一辆钢铁做的轿车,大概就能活下来,不会成为那个寒冷冬夜躺在黑暗路沟里血肉模糊的尸体。
父亲出事的那一天很冷,整条路都停了电,黑夜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把一个孩子的纯真永远留在了那里。
手背被人轻轻拍了拍,车驶进越江市地价最贵的别墅区里,花纹繁丽的高大铁门缓缓打开,沈绍把车开进私家花园,大铁门在车后又缓缓合拢。
梁诗尔望着望着装修精致的独栋别墅,感觉这里就是一个美丽的铁笼,一旦被关进来了,就只能做那只被折断翅膀的金丝雀。
她不喜欢这里,只是没想到沈南风好像也不太喜欢。
沈南风的房间在三楼,他跟沈绍打了声招呼,单手拎着行李箱就上去了,关门的时候梁诗尔好像听见有风铃声响了几下。
沈绍让梁诗尔住在二楼,但二楼有他跟何慧的主卧,梁诗尔不想离的那么近,找了个借口让沈绍给她安排在三楼客卧,对面就是沈南风的房间。
沈南风不知在房里做什么,直到吃饭前梁诗尔都没看他出来过,何慧上来叫两个孩子下楼吃饭,沈南风没开门,她只好交代梁诗尔把哥哥请下去。
居然还用的是“请”字,梁诗尔两眼一翻,行叭,她去请。
暗红色的厚实木门被不轻不重敲了两下,沈南风还是没反应,于是梁诗尔只能给他发消息。
梁诗尔:吃饭了。
梁诗尔:沈同学,吃饭了。
梁诗尔:沈南风,吃饭了。
门内鸦雀无声,这态度像是故意给人下马威一样,梁诗尔气不过又锤了两拳,旋即一个电话拨过去,没想到居然占线了。
算了,这么大的人还能把自己饿死吗?梁诗尔转身要下楼,身后的门却打开了,一只手伸过来勾住梁诗尔的帽子把她扯了进去。
沈南风正在打电话,听语气对面应该是周骁,他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把梁诗尔轻轻按在墙上,和梁诗尔同款的洗衣液香味传过来,明明都是一样的,梁诗尔偏觉得在他身上就会更好闻一些。
沈南风的身体很温暖,他也没有贴着梁诗尔,两人之间还隔着一拳的距离,偏头打电话的时候凸起的喉结会上下滑动,梁诗尔只看了一眼,没来由的觉得心跳好像快了一拍。
沈南风垂着眼说:“就这样,你们先准备。”
他挂了电话,用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揉了揉梁诗尔的头。
“我过年的时候要跟周骁他们去趟西安。”
梁诗尔觉得自己脸一定红了,小声回应:“哦……跟我说做什么……”
“因为我爸不会让我去,但要是你开口的话他会答应的。”
“什么?”梁诗尔推了他一下,没推动。
“你自己去跟你爸说啊,我又不去。”
“那真不巧,我正好想带你一起去。”
梁诗尔一脸“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看着沈南风,头一转:“我不去。”
“真不去?”沈南风耸了下肩,好像很遗憾:“过年的时候家里会有很多人来拜访,躲在房间不见人可是不行的,因为我爸突然要续弦,那些人会对你妈妈和你……都非常感兴趣。”
他挑了一下眉,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去啊?”
两边都是死,无非一边是斩立决一边是凌迟,梁诗尔没有自虐倾向,她选择更痛快的死法,于是开口打了自己的脸:“去,麻烦带我一个。”
她抱起胳膊,毫不留情的拆穿沈南风:“你早上非要我收拾厚衣服就是在这等着我呢?”
沈南风计划得逞,心情颇好的捏了下梁诗尔的脸,交代她:“那一会吃饭的时候就看你表现了。”